“楚侯这是何意?”毅王怒视着楚瑜,高声喝道,“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你却带着兵马上门,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明机卫们已经四散开来将偌大的正堂前后包围,王府的家丁护院更是直接被挡在府门外,连里面是何情况都不得而知。楚瑜走近了两步,示意明机卫们收刀入鞘,自己也将腰间的配刃交给手下,轻声笑着,“王爷勿恼,下官这是也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而后她就缓步走至宴席间,脚步不匆不忙。满堂的宾客皆侧目瞧着两人的对峙,不闻半点其他的杂音。
“各位也切莫担心,无论何事发生,都希望各位原处坐好。否则刀剑无眼,不小心伤着了哪位我也心有不安。”她一语说完,众人还在反应时,就见楚瑜抬手一指正被婢女拥簇在摆案座中的沈诗兰,冷声道,“拿下。”
明机卫应声而动,两三步跃进正堂,直朝着沈诗兰而去。沈诗兰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就瞬间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躲到毅王身后,声音尖锐地叫道,“王爷……王爷救我!”
毅王忙出手将人挡下,两手成掌和几名明机卫对上了数招。然而顾前难顾后,他才堪堪抵挡住身前的几人,就听身后的沈诗兰高喊了一声。原来另有两个兵卫趁他分不出神时,从左右而入擒住了沈诗兰,将她一把拖到了楚瑜的面前。
“楚子玦!你……”毅王的身手只是平平,这会儿与他交手的明机卫见任务已成,便前后撤出,只留了一人还再出招将他绊在原处。
这般直接就动起了手,让席间的宾客们都神情错愕。这番惊变更引来一阵混乱,女席之中传来多声惊叫。一片吵闹中,有人刚要站起,就有一把冰冷的刀刃搁在他的脖颈间,逼着他又坐了回去。十多个明机卫巡视在宴席间,紧紧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强硬地迫使着场面稳定下来。
“王爷不如省点力气,毕竟等会还得面见皇上呢。”楚瑜闲倚着梁柱,眼看着毅王力气不支,出招也逐渐凝滞,于是好心建议道。
“你倒底有何企图?带兵擅入亲王府邸,还伤了本王的王妃,难道有所依仗便能如此胡作非为?”毅王连声大骂着,动作间却被他的对手寻了一个破绽,一拳过来就将他逼退了几步,撞在了一桌酒菜上。他要再起身时就有一把锋利的长刀指在胸前,只差分厘刀尖就可刺入他的胸膛。
“下官说了是奉命行事。”楚瑜低头打量着不住哭泣的沈诗兰,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红色黑色的脂粉糊成一片,模样十分狼狈。楚瑜摇了摇头道,“您这位王妃勾结逃犯逆贼,居心不良,王爷可知情?”
“什么逃犯逆贼?一派胡言!”毅王一口否定,“要见皇上的话就带本王去,本王定要多告你一条诬蔑之罪。”
被摁着跪在地上的沈诗兰深喘着气,她听见“逃犯”一词时,心猛然一跳,不详的预感在脑海中蔓延开来。她知道此刻自己唯一的依仗就是毅王,因此哭声愈加悲戚,“王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只是一介妇人,哪里会认识逃犯和逆贼……”她昂着头看着楚瑜,神情里又是恐惧又是倔强,“是你血口喷人,不知我何时得罪过你,竟要让我身败名裂!”
楚瑜冷笑了一声,俯身在她的耳旁轻语道,“是真是假,不如等见了你家哥哥再说?”
沈诗兰流着泪的眼里透着凶光,还不等她在开口,身后的兵卫便直接将她的嘴堵上了。楚瑜点头示意明机卫将毅王二人带走,自己却还站在深红的帷帘下扫视了一眼宴厅。
这宴客之厅分东西两侧,中间以薄纱隔开是为男女之席。楚瑜的前后正是男席,毅王册典正妃也算是大事,因此受邀前来的还有不少的皇亲和朝臣,总之是大半的熟识面孔。现下这喜宴的两位主人公都被押走了,而楚瑜却还带着众多的明机卫在四处查看着。
于是相熟之人便互使了眼色,他们虽不知今日这一场争端所为何事,但也唯恐牵连其中,因而忍不住想告辞了。只是还未有动作,就听楚瑜对明机卫们吩咐道,“将府中所有的宾客都登名记录。”
她这句话让众人慌张了起来,一时间各种猜测议论不停。
“楚将军,我们只是来道贺的,难道这也犯了律法?”说话的是当朝的洛郡王,若按辈分算,他还是皇帝的亲堂哥,因而对上楚瑜半点不气虚,“我们压根不知道毅王做了何事,今日也只是受邀上门,你这记名是何意?”
楚瑜一听,转身笑道,“郡王多虑了,我只是为告知皇上此宴中有何人罢了。至于毅王之事,在座是否有人与之相关还需调查。此登名也是图个方便,若有人不愿意,本官也不会为人所难,只是往后说不定会有明机卫上门叨唠,各位请便吧。”她这话说完,洛郡王便一脸难色地坐下了,不少原本脸色忿忿之人,顷刻间也鸦雀无声。
这时却突然听见女席中有人大声问了一句,“敢问靖安侯,您自家的夫人也须记下名字?”
楚瑜目光一缩,转头朝薄纱遮掩处看去。正巧一阵轻风过堂,将缦缦帘纱吹起,她便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身诰命服的谢如盈。谢如盈也同时抬眸看了一眼楚瑜,片刻纤长的眼睫垂下,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席间的场面一时有些难以形容,正要起身自个往薄册上写名的宾客们都默契地停下了动作,侧眼瞧着楚瑜如何打算。毕竟她才刚以言语威胁了他们一番,而这会儿她自家的女眷也包含其中,难道她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假公济私不成?
楚瑜先前在衙门里忙活了三天,几乎日夜不分,脑子也早被其他事情给占全了。因此她也是这会儿才想起谢如盈说起过她要赴毅王府之邀,而且,她好像还答应下了要陪她同往来着。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咳了一声,偏过头道,“明机府行事不分亲疏贵贱,自然也要登记在册。”而后她又像是解释一般,补充了一句,“各位放心,这名册只是呈给皇上过目而已,不会变成一纸罪状。”
她的话刚说完就抬步朝谢如盈走去,捧着名册的明机卫见状连忙跟上。他把纸页放在谢如盈身前的案上,正要再将笔墨递给她,却被楚瑜先接下来,就见楚瑜拿着笔低头在首行处写下了她自己与谢如盈的名字。
众人一看楚瑜将自个的名字也记在簿册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依次写了名。凡是已记下名字的,便许明机卫在正门处放行。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人脚步匆匆地离去了,生怕走得慢了又牵扯到什么事中。
楚瑜对一旁的明机卫再吩咐了几句话后,便朝谢如盈点了点头,示意她跟她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毅王府的大门,府门前还挂着通红的灯笼,一地炮竹的碎屑也显示着不久前的热闹。
“你是何时到的?”楚瑜微叹了一口气,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我这几日忙得团团转,无意间就忘了你也要到毅王府里来了。”
谢如盈倒是不见恼意,她被楚瑜扶上了马车后,犹还探出头往毅王府的匾额处看了一眼,而后才问着楚瑜,“沈诗兰她果真和逆贼有所勾结吗?”
“嗯,否则也轮不到明机府来拿人。”楚瑜边说着边自己也进了马车,她往谢如盈身侧一坐,便朝车夫道了一声,“回府。”
谢如盈奇怪地看来,“你不进宫吗?”毅王和沈诗兰都被押走了,楚瑜这位带头抓人的怎么还能缺席?
楚瑜温和地笑了一声,指尖试探性地放在谢如盈的手上,见她没有异状后才伸手握住,“我先送你回去,不会耽误的。皇上要亲自审问毅王,定然不许他人在侧,我就是晚些进宫也无碍。”
“……若是真的,毅王会有何下场?”谢如盈突然一笑,她与楚瑜对视着,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甚至还有着明显的期待。
楚瑜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毅王终究是太后亲子,沈诗兰有叛逆之心,他至多是个识人不清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可大可小,端看皇帝愿不愿意瞧在太后的面子上轻轻放过。
谢如盈暗道一声可惜,转而问起了沈诗兰。她以前只觉得沈诗兰是个心机颇重的女人,不仅善于伪装,而且心狠之时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如今得知她与逆贼有私,更是对她心有余悸。
“那个逃犯正是沈氏的兄长沈长约。”楚瑜顿了顿,说道,“或者说,是叫罗佑安。”
“她与毅王能够结识进而入了毅王府,一切都是由此人在背后策划。她是罗佑安按着毅王所好而精心調教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再掺进京都城的权谋深海里。”
楚瑜这三天就是因此事而忙碌。黄二受了几回重刑之后就把事情给交代了,他说,他所听令之人正是裁缝铺里那位貌不惊人的“沈老板”。明机卫暗潜在西平街中两天一夜,这位“沈老板”终于因黄二多日不回而心生焦躁,在夜里召集了多个黑衣人密谈,这才被当场擒获。
这些黑衣人里还有不少楚瑜看着熟悉的身影,待看清他们使刀的招数后,就肯定了是之前行刺她的人员之一。先前废太子说是他逼迫罗佑安行刺杀一事,如此看来,这位“沈老板”定然就是金蝉脱壳的罗佑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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