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满门忠烈为国捐躯,气壮山河 第十二章 晴天霹雳

霎时间,丈夫和三个儿子都惨死了,佘夫人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默默地站着,欲哭无泪……

大郎杨延昭和四个兵士战袍上染满了血,一路飞奔,终于来到了汴京。他们从马上滚落下来,跌跌撞撞来到家门口,只见大门外挂着白灯笼。进到堂厅,他们全都惊呆了……

堂厅内正中摆着父亲的棺木,母亲及几个弟媳、八妹都披麻戴孝地在哭泣。

正是:

天悲怆兮地长叹,夕阳映血沙场上;

万千壮士血泊躺,肝胆热气冲霄汉。

惊天地兮泣鬼神,祭哭忠魂叹国殇;

自古燕赵多悲歌,杨门再谱万代唱。

“爹……”延昭哭喊着扑到父亲的棺木上大哭。

佘夫人止住哭,走过来问道:“延昭,只有你一人回来,你的兄弟们呢?”

延昭泣道:“母亲,二郎、三郎已惨死陈家谷前,四郎、五郎未见,不知是被俘还是冲出去了,七弟被潘仁美万箭穿心已惨死……母亲啊……我们是被潘仁美、王侁陷害的啊!”

“昭儿,别哭,你跟母亲细细说来。”

延昭便把潘仁美、王侁怎样威逼杨家将去正面迎战辽军二十万大军,他们怎样陷入重重包围,又怎样退到陈家谷,潘仁美、王侁又怎样背约不去救急,以及七郎去求救兵被潘仁美所杀的经过一一给母亲讲了。

佘夫人及众弟媳听了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纷纷要求母亲去金銮殿论理。

延昭问:“父亲是怎么死的?”

“你的父亲是苦战到最后终因受伤被俘,之后绝食而亡。”佘夫人说,“你父亲死得很英勇,他的头被敌人砍下,至今下落不明,这棺内只有他的躯体。”

“啊,爹爹,你死得好惨,昭儿一定要为你报仇。”

杨延昭扑到父亲的棺木上大哭不止……

哭了一阵,杨延昭站了起来,说:“娘,我要去面君奏告,一定要把潘仁美、王侁绳之以法。”

“去吧,娘支持你,要向朝廷揭示真相,不仅要为你的父兄伸冤,更要为壮烈捐躯的王贵老将军和几千将士们昭雪。这有两份写好的状纸,你拿去一份给八贤王,一份呈上朝廷。”

“娘,昭儿这就去。”

杨延昭和四个兵士匆匆出了府,先奔八贤王府而去。

途中,正好遇见一乘王轿及卫队过来,杨延昭打听到是八贤王路过,便扑通跪了下去,口里喊冤。

八贤王忙问侍从:“什么人拦轿喊冤?”

侍者说:“禀王爷,是杨业的儿子杨延昭。”

八贤王忙掀开轿帘说:“延儿快起来说话。”

杨延昭便把状纸呈了过去。

八贤王展开看了说:“岂有此理,老夫已有耳闻,老夫定要为杨老军伸冤。”

杨延昭忙拱手遒:“延昭谢八王明镜高悬。”

杨延昭别了八贤王后又直奔金銮殿而去……

延昭气冲冲地奔到皇宫,拿起鼓槌猛击门外大鼓。

宋太宗正在金銮殿与朝臣议事。

宋太宗听到擂鼓声,问道:“什么人擂鼓?”

守门军校进来报道:“圣上,是杨家军的人。”

“杨家军?不是全部阵亡了吗?莫非还有幸存者,带上来。”

杨延昭和四个兵士被带上殿,他们一起跪泣道:“皇上,请严惩潘仁美,为阵亡的杨家将雪冤,潘仁美身为主帅,却陷害杨家军,置杨家军于死地而不顾。”

潘仁美辩道:“杨业贪功自负,劝他不住,陷入敌围而全军覆没。这本是他咎由自取。败将之子反来诬告,是何道理?”

王侁也说:“潘帅所言甚是,杨业一向居功傲视,根本不把潘帅看在眼里。他邀功贪战,导致全军覆没,应该治罪的是他本人才是。”

杨延昭急了,说:“皇上,这不是事实,我父已提出避敌锋芒,却遭他们讥笑。约定他们在陈家谷接应,他们却见死不救!”

潘仁美说:“皇上,这种败兵之将非但不引咎自责,反倒口出狂言,诬告别人,皇上如若不给予严惩,今后谁还敢挂帅?”

王侁也说:“请圣上为我们做主,一个逃回来的败兵竟敢指责主帅,此风一开,如何了得?”

王侁的内弟王钦若也出列道:“潘、王二位说得足,明明是杨业贪功图利,导致兵败,现在反而来诬陷我们。不刹此风,今后打了败仗的都去责怪主帅,那谁还敢领兵打仗?”

太宗一听,三个大将都抗议,便说:“把杨延昭和他们四个兵士我下,打入死牢。”

于是,杨延昭五人被关到死牢内。

家人奔到灵堂,说道:“老夫人,不好啦,大郎被打人死牢啦!”

“啊,这是怎么回事!”

“潘仁美、王侁勾结起来反咬杨延昭一口,说杨老将军贪功恋战,专行独断,导致全军覆没。杨大郎擅闯金銮殿,诬蔑主帅,罪不可赦。”

佘夫人气愤至极,说道:“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难道苍天没了公道,我要去找皇上,问个天理。”

大媳妇柴郡主说:“母亲,那金銮殿上,皇上一时被奸臣蒙蔽住,母亲去告也无用。不如先去向我父亲述明情况,以求得我父亲的帮助。”

佘夫人想了想说:“也好,八贤王很正直,太祖临终前也对我们说过,危急时可求八贤王帮助。鞴马,上八贤王府。”

于是,佘夫人换上铠甲,骑上马,俨如将士出征,带着大媳、八妹往八贤王府而去。

八贤王正在中堂与寇准商议,寇准说:“我已向潘仁美手下调查了。杨业确实提出暂避锋芒的正确意见,潘、王不但不同意还讥笑杨业,杨业只得服从他们的安排。”

八贤王心情沉重地说:“杨业将军的意见是正确的。”

两人正说着,内侍来报:“大人,佘老夫人求见。”

“快请。”

八贤王接见佘夫人,寇准也坐在一旁。

“佘夫人驾到,快请坐。”

佘夫人坐定,大媳、八妹立在两旁。

“八贤王、寇大人,请你们评评理。杨业父子七人奉旨征战,只有一人生还,还将其打人死牢。明明是潘仁美、王侁背约不去接应,还反诬杨业贪功恋战导致全军覆没。杨家满门忠烈长年驻守边关,为保家卫国而捐躯沙场,这样的英烈忠魂还要被诬为有邀功之罪,试问,天理何在?”佘夫入义愤填膺,一口气说完。

八贤王道:“杨家父子七个只回来了一个,还被打人死牢,我已听说了。关于杨老将军陷于二十万敌军重围,以及潘、王背约,于陈家谷见死不救致杨业兵马全军覆没之事,我和寇准已做了多方面调查,我们一定要面呈皇上,一定要为死难的将士们昭雪。”

寇准也说:“杨家父子世代忠烈,现又四人为国捐躯,岂能让他们蒙冤。佘夫人,放心吧!皇上一定会为你们伸冤的。”

八贤王说:“这样吧,你先回去,让我们先去皇上那儿说明真相,您老再上殿与潘、王对质。”

“好。那就有劳二位了。”

佘夫人走后,寇准说:“潘、王二人用心太歹毒,谋害国家良将,必当严惩。”

八贤王点头道:“潘仁美妒良忌才、公报私仇,王侁助纣为虐,两人狼狈为奸,陷害忠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寇准叹道:“自古忠良都要遭陷害,奸佞不除,难服人心,我们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澄清事实真相。”

八贤王说:“对,我这就去面见皇上。”

留在雁门镇守的孟良、焦虎得知杨业及二郎、三郎、七郎惨死后悲痛万分,焦虎说:“孟良哥,我们快到汴京去吊唁吧,佘夫人她们还不知道怎样悲伤呢。”

孟良说:“我也想去,只是杨将军临行时再三叮嘱要我们守好雁门关,我们怎能离开呢?”

“哪可怎么办呢!”焦虎急得团团转。

孟良说:“我们还是先守好关门,看情况再说。”

这天,焦虎和孟良正在长城关上巡视,内侍来报:“杨安来了,杨光将军也来了。”两人忙迎了过去。

杨安脸上汗津津的,说:“两位大哥,不好啦,延昭兄被关进死牢了,夫人让我请来杨光将军暂代镇守,要你们俩速去汴京想办法救延昭。”

孟良说:“那就有劳杨将军了,我和焦虎就连夜出发,去救延昭。”

“你们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于是三人连夜向汴京奔去。

孟良、焦虎来到天波府,当即在杨业灵柩前跪下大哭……

“杨将军啊,您死得太惨、太冤,焦虎定要为您报仇伸冤。”

孟良泣道:“杨将军啊,我们离不开您啊!杨将军啊,您是被奸人陷害的啊,我们一定要为您报仇。”

佘夫人说:“焦虎、孟良你们别太悲伤了,我已经去找过八贤王了。八贤王答应主持正义,只是皇上的态度还不好说,因为潘仁美是潘娘娘的父亲。”

焦虎说:“那又怎样!皇帝更应该大义灭亲。我们杨家全军覆没,我们多少弟兄死在敌人的包围中,要潘、王偿还血债。走!孟良,找狗皇帝讲理去。”

焦虎拉了孟良就走。

“焦虎、孟良,回来!”佘夫人喊不住他们。

两人朝皇宫飞奔而去,到了宫门口,两人就要进去,被卫士拦在门外。

两人没有办法,就在宫门外,长跪不起……

皇宫里,宋太宗正在看奏章,内侍来报:“八贤王求见。”

“宣。”

八贤王来到了太宗的厅堂内。

“坐吧,八王。”

“谢皇上。”

“八王是为杨家将的事而来吧?”太宗放下手上的奏章问。

“正是。皇上,杨家将的事,我跟寇准都做了调查,事实真相跟潘、王所呈出入很大。”

太宗说:“杨业一贯忠心耿耿,这事可能有点原因,主要责任应是王侁,他不应该率先离开陈家谷。”

八贤王心想,潘仁美是国丈,所以皇上袒护他也是必然的。所以,这事确实比较难办,不过无论怎样也一定要为杨业伸冤,让陷害杨业的入伏法。于是八贤王想到了一个公平处理的办法,便禀道:“皇上,是否把潘仁美、王侁及杨延昭一起交给御史李济审理,这样皇上也不用担负责任。”

太宗觉得可行,便说:“准奏,你去拟一份旨,明天早朝让李济受理。”

“圣上英明。”

八贤王又说:“皇上,焦虎、孟良在宫门外长跪,您看……”

太宗说:“就让他们跪吧,朕又有何法!”

八贤王到宫门外,扶起了焦虎及孟良,说:“两位英雄回去吧,跪也无用,来,上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

“谢八贤王,我们不回去。”

佘夫人来到宫门外,扶起了孟良、焦虎说:“快跟我回府去,我们再想办法,跪在这也无用,皇帝是不会发慈悲的。”

“不,我们不回去。”

佘夫人给他们留了一些水和吃的,只好回去了。

次日,太宗升殿,文武大臣列于下,内侍禀报:“佘夫人请求面呈。”

太宗说:“宣。”

一身铠甲的佘夫人,手捧状纸,跪于殿下,说:“卑臣佘赛英有冤状在此,面呈圣上,求圣上明断。”

“呈上来!”

太宗接过内侍呈上来的状纸,展开看着。

刚刚看完,潘仁美也出列跪下,手举状纸,说道:“臣潘仁美也纸呈上。”

朱太宗说:“呈上来。”

太宗接过看后,说:“两状纸各呈其理,佘夫人告潘仁美陷害杨业,潘仁美告杨业不听帅命。孰是孰非,众卿可以议来。”

潘仁美的内弟,大臣黄仁奏道:“辽敌大军压境,杨业想贪前功,不听帅命,以致全军覆没。本应该军法论处,现在其家人反而状告主帅,实属诬陷。”

寇准奏道:“说话要有证据,杨业将军从来爱兵如子,他绝不会拿跟他生死与共多年的将士去贪功送死。臣建议让杨延昭及四个生还的兵士上殿说话,他们才是最好的证人。”

八王禀道:“臣同意寇准意见。”

宋太宗便说:“带杨延昭等上殿。”

杨延昭及四个兵士被带上殿。寇准说:“你等要从实陈述,不可编谎。”

杨延昭说:“我父亲曾向潘仁美提出暂避锋芒的方略,潘仁美、王侁非但不支持,反而还讥笑挖苦吾父。”

太宗问:“谁能证明?”

八王说:“可让潘仁美部下的知情者当场对质。”

太宗说:“准奏。”

李济奏道:“昨天经审问已有潘仁美及王侁的两个侍卫证实杨延昭所奏属实,可以上殿对质。”

太宗说:“带上来。”

两卫士被带到殿上。

李济说:“你们两人要如实作证,如说谎言罪不可赦!”

侍卫说:“我亲眼看见,杨七郎来求救兵,被潘帅下令射死。”

另一个说:“我亲耳听见杨业将军临出发前,流着泪对潘大帅说:‘这一仗肯定要失败,我倒是不怕死,而是痛心我的将士们要去白白送死,既然你们一定要我去打前阵,我只好服从。不避,请你们务必在陈家谷两侧埋伏好步兵及弓弩手,我们突围出来,也好有个接应。’”

八王说:“潘仁美,你听到了吗?”

潘仁美说:“是王侁先带兵走的。”

王侁说:“是你默认了的。”

太宗听了怒不可遏,说:“潘仁美,我一直把你当先帝的功臣,没想到你竟这般行为!你还有何话说?”

太宗又说:“杨家去了七人,只回来一人,你们还要害他们,不严惩你们,今后让朕何以面对边将!把潘仁美、王侁给我收监待审。”

太宗又下旨把杨延昭放出去。杨延昭终于从牢里放了出来。他远远看见孟良和焦虎跪在宫门外,便神情激动地朝他俩走了过去。

孟良和焦虎也看到了杨延昭,焦虎说:“孟哥,那不是延昭兄吗?”

“延昭兄……”两人喊着想站起来,但是两膝疼得都不能动……

杨延昭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三人拥抱在一起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