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国舅还在考虑要不要赌一赌与皇帝撕破脸,干脆逼宫让皇帝彻底成为他的傀儡时,奉帝也决定赌一赌。
他打算赌一赌自己在母后?心中,到底是他重要,还是钱国舅重要。
他不担心自己怀疑钱国舅的事太后?会?告诉钱国舅,毕竟他到底还是太后?的皇子,也是她如今唯一依仗的。
即使真的他有所?怀疑,太后?也不会?直白告知钱国舅。
奉帝过去慈宁宫时,太后?刚用过午膳。
她抬头看了眼奉帝:“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用过了?”
奉帝颌首,在太后?身旁不远处落座:“母后?,朕有些话,想与你说。”
太后?瞧他这模样,以为他要说皇后?的事,这几?天一直在查萧三娘的事,如今都解决了,她也放下一颗心,但皇后?归皇后?,纳妃的事还是要提上日程,刚好萧氏也不在意纳妃,是个?大?度的。
只是这事还要缓一缓再提。
宫人退下后?,太后?望着一直没?开口的奉帝:“不好说?”
奉帝:“也不是,只是朕接下来?说的话,母后?先不要打断朕,信与不信,可否先听朕说完?”
太后?的表情郑重起来?,坐直身体:“皇帝你说吧。”她有种预感,怕是皇帝要说的,不是关于萧氏的。
果然,接下来?半个?时辰,太后?头一次听到皇帝说了这么多?的话,每一句话她都懂,可连起来?,她怎么就、就觉得这么匪夷所?思?
她难以置信看着奉帝,数次张嘴欲言,最?后?又?都吞了回去。
直到一桩桩一件件听完,太后?沉默下来?,她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他是你的舅舅,你们一脉相承,他……不可能?会?害你。”
奉帝来?时就知她会?这么多?,并没?太大?的反应:“那母后?,这些年……你又?了解他多?少?”
太后?想说自己当然了解,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小时候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受尽继母的磋磨,每次都是兄长帮她,他们才?安然活下来?,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她想说那些过去,想说很多?很多?,可等张嘴想说出?口时,却惊然发现,这些她记忆里的东西,竟然已经隔了至少三四?十年。
那些久远的对她而言最?美好的记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奉帝叹息一声:“朕知道母后?对国舅很在意,朕不否认你们之前的兄妹情谊。可从母后?你入宫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母后?敢说如今的你与刚入宫的你是一样的吗?”
太后?保养得宜的手攥起,她自然不敢保证,为了在后?宫活下来?为了生存,她学会?了争宠,学会?了反击,她手中不是没?沾过血,可那些人都该死,如果她不杀她们,那么死的就是他们母子。
奉帝:“母后?你如此,更何况是国舅,他能?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当年父皇驾崩后?他能?众排诸位皇子王爷,将那些人都赶出?京。母后?当真觉得国舅只是凭着一颗善心吗?”
在这京中,怕是最?缺的正是这么一颗心。
太后?彻底沉默下来?,可饶是已经动摇,她依然不愿相信:“可万一、万一只是皇儿你多?想……”
奉帝站起身,他早知如此:“既是如此,母后?,不如我们赌一赌如何?”
“赌?如何赌?”太后?反射性开口,等说出?来?,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恐慌,她怕自己会?赌输,会?连心底最?留恋的年少时的温情也没?了。
奉帝走过去,轻轻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母后?,儿臣一直会?陪着你,可同?样的,儿臣是皇帝,儿臣不想朝堂再起纷争,不愿黎民百姓再颠沛流离受战火所?迫。”
太后?的眼圈泛红,她颤抖着抚着奉帝的头,多?少年了,他们母子没?这般放下芥蒂谈心过:“母后?同?样怎么愿意?既然你想赌,那就赌吧……”
奉帝从慈宁宫出?来?时心里并没?有多?少轻松,他赢了,母后?愿意赌,那么至少母后?的心是骗在自己这里的。
这一次,他不会?让她死,谁都不会?死。
既然要赌,那么至少要抛出?诱饵,而他们的诱饵很简单,那就是钱国舅最?在意的东西,傀儡,一个?听话的傀儡。
换而言之,是钱国舅此刻手里的权力。
之前他在宫宴中突然摘下面具,导致假皇帝彻底失去用武之地,相信钱国舅已经不满,但还不足以让他动手,但如果他一而再二三的挑衅呢?
当逼钱国舅到一定程度,他会?如何选择?
果然,接下来?半个?月,赵奉帝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将几?个?有问题还是钱国舅的心腹给摘了出?来?,因为证据确凿,加上问题可大?可小,赵奉帝重责之下,罢免了几?人的乌纱帽。
几?人下了朝立刻去了国舅府求情,他们只是上个?早朝,怎么出?来?就已经是白身了?
“国舅爷,你要帮我们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摘了乌纱帽?”几?人其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话却不敢说,难道要说这是皇帝杀鸡儆猴,他们就是那鸡?国舅爷是猴?
钱国舅一张脸铁青:“你们怎么回事老夫一清二楚,你们这段时日先好好待在府中,老夫会?让你们恢复原职的。”
几?人对视一眼,目的达到了,也就没?继续留在这里。
心腹等几?位离开后?重新回到书房:“爷,还望早些拿主意,皇上这……显然已经开始动手了。没?想到他这段时日藏的够深的,那几?个?大?人的事查起来?可不容易,这怕是从回京就开始查了。”
亏他们以为皇上一直不愿见人,结果人是暗地里就对他们动手了。
钱国舅一直黑沉的脸终于笑了起来?,只是眼神却凶狠,没?有半分轻易在其中:“既然皇帝不念旧情,非要逼老夫放权,那老夫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尊敬长辈!”
心腹一喜:“我们定当誓死追随爷!”
他们不过是谋臣,还是见不得人,可若是国舅爷成了正儿八经的主子,那么他们也就能?出?现在明面上,荣华富贵不可估量。
廖海在萧三娘出?事后?开始转而监视钱国舅,所?以他这边一有动静,萧明娴就知道了。
虽然没?敢靠得太近,并不清楚钱国舅的打算,但钱国舅打算动手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只是钱国舅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与其将这个?机会?交给钱国舅不知对方何时会?动手,不如他们主动递出?这个?机会?,反被动为主动。
萧明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赵奉帝,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等赵奉帝听到她要假冒假皇帝回到钱国舅身边时,赵奉帝一口拒绝了:“不行,回钱国舅身边太危险!”他绝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萧明娴道:“钱国舅这些年只寻到一个?这么与你像的,那么他自然还要利用假皇帝日后?继续假扮,那他就绝不会?杀我。我需要过去,确保钱国舅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否则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错,都会?导致这么赌注有输的可能?。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她也不允许这种可能?性发生。
萧明娴将利弊都跟赵奉帝分析一遍,奉帝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萧明娴冒险却是另外?一回事。
等两人互相说不通,赵奉帝怕自己会?心软,干脆离开了坤宁宫。
只是离开后?,发现偌大?的皇宫,除了萧明娴这里,也只剩下太后?那里是他在意的。
赵奉帝再次去找了太后?。
太后?这些时日过得也不太好,一想到兄长可能?会?起了异心想要害她的皇儿,她这颗心一直无法安下来?,甚至生出?一个?念头,不如赌局早日来?了,她也好趁早安下心。
赵奉帝再次过来?时,太后?就发现他情绪不佳,让皇帝陪她用了膳,挥退所?有人,这才?道:“怎么了?与皇后?起争执了?”
她这皇儿她还算了解,这些年难得生出?情绪这么大?的起伏,次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那如今让他这般的,只能?是皇后?了。
赵奉帝也没?瞒着她:“她想去做一件事,会?有危险,她觉得自己安全无虞,可朕不放心。”
万一有个?意外?,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太后?诧异,在后?宫怎么会?有危险,除非……“是跟你舅舅有关?”
赵奉帝颌首:“是。”
太后?沉默良久:“你真的打算好了?”最?近皇帝的所?作所?为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表现出?来?,她其实很清楚,估摸着也快了。
赵奉帝嗯了声:“如今只差一个?机会?,递过去,就看他接不接了。”
太后?:“很危险?”
赵奉帝摇头:“已经做好准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越是在意的人,越怕,怕有那个?丁点?儿的可能?。
太后?:“皇帝你啊,母后?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可既然皇后?想做,那就让她去吧,如果皇帝担心皇后?安危,那就派人好好保护好她。”
赵奉帝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太后?突然起身,当着他的面从密室拿出?一个?锦盒,等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赵奉帝瞧清楚那是什么,愣在当场。
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怎么会?在母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