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娴的步子又疾又快,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她为了怕被看出与董侍郎不同,所以提前吃了让身?体暂时虚弱的药。
她沿着楼梯朝下几步奔去,咳嗽声愈发止不住。
萧明娴搀扶着扶梯大口大口喘气,甚至因为脚下虚浮,最?后几个阶梯差点一头栽下去,被属下赶紧扶住:“大人您怎么样?剩下的还是交由属下……大人?大人!”
萧明娴脑海里空白?一片,她站稳后像是什?么也听不到,拂开属下的手,掩唇止住咳声继续大步朝外?。
等终于到了街道上,四周遍寻都没有?任何马车的踪迹。
她恍惚站在?那里,天旋地转,只以为是一场梦。
是她思念过?剩才出现的幻觉,是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当时明明、明明……
萧明娴猛地弯腰大力咳嗽起来,几乎要将整个心肺都咳出,带出些泪意,让一双眼通红,满脸惨白?,瞧着颇为吓人,摇摇欲坠。
属下紧随其后,尤其是尤大人吓得不轻,这位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董大人死了这刑部可就乱了套。
有?人搀扶着萧明娴重新坐回轮椅上,她掩着唇许久才平复情绪,等再抬起头时已恢复正常,敛了所有?的情绪。
尤大人等人却瞧得心惊胆战:“董贤弟啊,您这身?体……要不今个儿?回去歇歇?”
萧明娴并非真?的病入膏肓,只是刚刚一时情急激起心头的旧患。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等重新抬头,才发现她在?二楼的功夫,钱国舅也过?来了,正在?不远处听大夫询问骆沣的情况。
察觉到萧明娴的目光,钱国舅看过?来,连忙抬步过?来:“董侍郎,不知小侯爷这事?……”
萧明娴对上钱国舅不安的目光,藏在?帕子下的手死死攥着,声音波澜不惊:“房门紧闭,事?发时只有?小侯爷与骆公子二人,目前来看,一切罪证都指向的凶手正是骆公子。”
“不可能!”钱国舅脸色不好,骆沣若是出事?,长?公主定会打闹,甚至连钱太后怕是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钱太后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贵为皇帝,女儿则是长?公主。
奉帝这些年性子养得孤僻,长?公主因为年纪虚长?奉帝十几岁,钱太后对长?公主颇为宠爱,因此对于长?公主所出的骆沣自然上心,若非这三年奉帝没在?奉城,钱太后暂时顾不上,否则怕是早就封了郡王。
钱太后早就坐好打算,只等奉帝大婚过?后,立刻替骆沣请封郡王之位。
结果这个节骨眼,却出了这种事?。
萧明娴面无表情看钱国舅一眼,余光瞥了眼一旁的贺崤,掩唇低咳一声,装作病情又加重,又像是被钱国舅质疑心绪不稳:“下官只看证据,至少目前为止摆在?眼前的证据,凶手是骆公子。当然,的确不排除骆公子是被人专门针对陷害,只是……国舅爷看来并不信任下官的能力。”
钱国舅脸色一变,他只是一时情急出声,说出就后悔了,这董侍郎是有?名?的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而来的路上他也听了禀告,的确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骆沣,这才是他最?担心的的。
怕有?人想朝骆家下手。
骆家是他夫人的娘家,钱骆两家因姻亲关系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骆家出事?,董家也讨不了好。
既是有?人针对,想抓到真?凶,自然还要靠董侍郎。
可他刚刚的话……
钱国舅想越过?这事?,又扯不下脸,睨了眼尤大人,让他当和事?佬。
萧明娴早有?打算,在?尤大人开口前,又撕心裂肺咳了几声:“尤大人,下官的确觉得身?体不适,这头疼得紧。刚好贺世子在?此,也是有?能力的,这事?暂时?交给他来办,下官今日就?回府歇着。”
贺崤眼睛一亮,虽说这事?难办,可一旦办好,在?奉帝面前露了脸,他刑部侍郎的位置就坐稳了:“属下定当尽职尽责。”
尤大人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贺世子提前应下,心吓一跳:这贺世子疯了不成??竟是要残害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上?
董侍郎是强弩之末,若查不出还能让董侍郎担责。
可贺世子出哪门子头?平津侯这边刚托他对贺世子照拂一二,贺世子就自己?揽下这摊子?
萧明娴没给几人机会,自行转动轮椅,往外?走,边走边咳,一副命不久矣谁让她干活就是要她命的架势。
钱国舅与尤大人张开的口,愣是被这一声声咳嗽给压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钱国舅面色黑沉上了马车。
无论骆沣是何身?份,暂时所有?证据指向他是杀小侯爷的真?凶,只能?被带回刑部大牢关押。
钱国舅离开前,深深看了眼兀自对他保证绝对会查清楚还骆沣一个公道的贺崤。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贺世子是个傻子?
他沉着脸让人落下马车的帷幕,急匆匆赶往长?公主府。
总觉得被针对的贺崤:??他不是在?帮钱国舅吗?怎么觉得国舅爷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不久前,奉帝是随着钱国舅一起来的春风楼,只是刚到楼下,却听闻长?公主得知骆公子的事?直接晕了过?去。
奉帝担心长?公主,又重新上了马车?一步去了长?公主府。
钱国舅到时长?公主已经醒了,她急火攻心,怒不可知:“这是陷害,阿沣胆子这么小,平时又与小侯爷关系好,怎么可能会害小侯爷?皇上,你要替你阿沣做主,你只有?这么一个外?甥。”
奉帝戴着面具,坐在?不远处,安抚颌首:“这事?,朕会查清楚。”
等安抚好长?公主,奉帝走出去,见到候在?外?间回廊下的钱国舅,他是男子不便入室,见到奉帝,挥退属下,上前询问:“皇上,公主怎么样?”
奉帝淡淡看他一眼:“气火攻心,只需卧床半日。”
钱国舅松口气,将春风楼的事?说了一遍,并未说自己?得罪董侍郎的事?,只言贺世子为了抢功,主动揽下这事?,说贺世子不堪大任,这事?明显还要董侍郎出手。
奉帝只沉默听着,最?后抬步就走:“既然贺崤想查,那就让他查。”
“可……”钱国舅脸色变了,可这怎么可能查得到?
贺崤的本事?可没坊间传得那么好,不过?是那些人给平津侯面子罢了。
奉帝却没理他,径直出了长?公主府,重新回了钱府给他安排的苑子。
直到没了钱国舅的人,跟在?身?后的徐书才开口:“爷,骆公子这事?真?的不管,让贺世子来办?”贺世子年轻,这事?显然是针对贺世子,若是董侍郎出手还能查到一二,这贺世子来查……岂不是明摆着……
奉帝沉默坐在?一处,戴着面具瞧不出情绪,声音更是沉冷无波:“以董侍郎的为人,若是骆沣不是凶手,他不会让他受冤。”
最?后依然会出手,只是时日长?短罢了。
徐书仔细想了想,猜到关键处,神色一喜:“还是爷说得对,这事?的确?不查,让贺世子吃瘪得罪钱家,到时候国舅爷对平津侯可就没这么上心了。”没想到这董侍郎误打误撞,反倒替爷办了件舒心事?。
国舅爷这人不好对付,在?朝中根基深厚,想在?国舅爷手里夺权,那就?瓦解朝臣对他的臣服。
平津侯虽然是闲职,却在?世家里根基很稳,钱国舅吃了亏对贺世子出手,平津侯护犊子不依,明面上不会说别的,可这心里怎么想可就不知了。
嫌隙一旦出现,接下来就好办了。
奉帝却在?沉默,突然道:“以朕对董侍郎早些年的了解,他不像会为了身?体缘故耽搁案情甚至直接当甩手掌柜的性子。”
徐书对董侍郎不了解,可到底是多年的朝臣,又严明正直在?外?,他颌首:“的确如?此,不过?董侍郎身?体的确不太好,是不是……心有?力而余不足?”
奉帝瞧着一处若有?所思:“去找人暗地里查查董侍郎。朕要对他的事?事?无巨细都知道,包括生平。”不知是不是多想,他有?种董侍郎是故意想让钱国舅与平津侯出问题的错觉。
另一边的萧明娴刚回到帽儿胡同就打了个喷嚏,猜想不是尤大人就是钱国舅说道她了。
她反倒落得自在?,悠闲自得歇了两日。
而这两日贺崤却过?得狼狈,他那天得了这个差事?就开始从昨晚来春风楼的宾客开始查,即使事?发后不在?场的也在?他的盘问范围内。
除了这些,还包括骆沣平时接触的人,小侯爷这些时日的动向,甚至顾不上喝一口水。
直到半夜才拖着累瘫的身?体回府,可等待他的,是平津侯的雷霆震怒,骂他竖子小儿竟是揽上这种事?,旁人躲都来不及。
当时就把贺崤骂懵了,等后面平津侯给他分析这事?若是查不到真?凶真?的让骆沣出了问题,直接牵扯到钱家骆家不说,甚至还会惹了太后、奉帝,让二人心生不满。
骆沣可是太后的外?孙,奉帝的外?甥。
他们一个平津侯府怎么跟皇室的人硬刚?
贺崤惨白?着脸,可大话已经应下,第二日平津侯带着他去帽儿胡同董侍郎府邸请罪,想让董侍郎重新出手,结果被董侍郎的书童以重病卧床不起拒之门外?。
贺崤最?后当真?傻了眼,硬着头皮把事?情前前后后差个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怀疑的人都没有?。
就在?三日过?后,钱国舅甚至长?公主都来了一趟刑部大发雷霆后,董侍郎的病终于好了。
贺崤再次见到董侍郎,觉得宛如?天神菩萨降临,拯救他于水火普度众生。
只是等董侍郎接收他这几日辛辛苦苦查到的这些朝他微微一笑辛苦,随后低头开始翻看起来的时候,贺崤望着董侍郎,再看着那厚厚一扎卷宗,总觉得他这三日是当苦力去了。
一定……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