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襄王有意(一)

夜色。

展眉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坐在牌桌外的那个男子,似笑非笑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她,指尖绕着酒杯旋转,悠然自得。

谁都能看出来,他才是这场局真正的主客,现在在牌桌桑厮杀起兴的,不过取悦上位者努力表演的小丑。..

展眉再发下一轮牌,被对方含笑目光看的实在顶不住,撤下去换了个荷官。

胡蝶今天心情不好不出台,坐在一边喝酒,看展眉过来,抛一个媚眼,“想我了?”

展眉起一身鸡皮疙瘩,坐到她身边,也叫一杯酒,点一支烟,静静看香烟燃烧。

胡蝶声音妖媚,在夜色悠扬的音乐下很悦耳,“还适应?”

展眉失笑,“我都快来夜色一年多,你怎么还问这个问题。”

胡蝶翻白眼,“老娘头一次拉良家下海,还是救命恩人,多忐忑几天不可以啊。”

胡蝶酒后被几个同为醉鬼的男人围在小巷,这本来是欢场女子最经常遇到的事情。

展眉却出声报警,救下胡蝶,还把神志不清的人带回家中。

胡蝶醒后,并不隐瞒自己的职业和工作地点,本来以为看起来一脸书卷气的展眉会鄙夷嘲讽,却没想到,对方一阵若有所思。

“那你们那儿,是不是能接触到很多有权势的人?”

胡蝶点头,“这是肯定啊?”

不过几天,胡蝶就对展眉的决定瞠目结舌。

“你要下海?你疯了?”

展眉惊讶挑眉,“我长得很难看?”

胡蝶啧一声,“不是,哪有女人——”

她直接拒绝,但展眉神色坚定语气决绝,竟然说服了胡蝶。

展眉进入夜色一年,在卖弄风情上毫无建树,在出千发牌上却突飞猛进,连主管都感慨胡蝶运气极好,给夜色带来一个牌桌定海神针。

展眉喝一口酒,垂着睫毛,脑海中又是苏母去世前唉唉泣语。

“沐阳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死了,死在什么地方?我作为母亲,太过无能,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展眉只觉得苏母的泣语像刀一般割在她心上。

她的弟弟,替她攒学费,肇事撞人出了命案。

死者是权势中的权势,不仅能量大,而且不可说。

展眉匆匆回国,只知道苏沐阳那天下午和几个大车司机去了闹市区,伤者当场死亡。

苏沐阳就此失踪,那几名司机也杳无音信。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容阮乱撞,求助无门,无人愿意牵扯进风险这样大的事里,不是讳莫如深,就是避之不谈。

展眉甚至找不到一点有关的消息,对方权势之盛可见一斑。

几年下来,得知此事的人越来越少,好像苏沐阳真的没有在世间存在过。

但她还记得。

她怎么敢忘记。

有侍应生上前,展眉抬眼,对方轻声在她耳边陈述。

展眉疑惑,“我?”

侍应生点头。

展眉起身把烟灭了,跟着侍应生回到刚才的牌桌。

桌面已经清空,那个刚刚一直旁观的男人坐在一边,对展眉抬手。

“请坐。”

展眉恭敬,“不好意思先生,我是荷官,不能与客人开局。”

他一挑眉,都不用说话,主管就擦着汗上前,“谢总,她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主管两步转到牌桌这边,把展眉按到桌子上,“让你坐你就坐!”

展眉闻言听话坐下,心内有些不祥的预感。

对面男子玩着几枚筹码,眼角微微上挑,宛如银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轩。”

好像这个名字已经可以解释所有问题。

展眉仍旧不解,但点头,“您好。”

谢轩挑眉看她,笑道,“我观察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小姐发牌的时候,桌上不管有几个人,每个人赢牌的概率都差不多,大家一团和气,很是愉快。”

他笑吟吟盯着展眉的手,“若是所有荷官都能有小姐这样知情识趣的一双手,会少了多少牌桌悲剧啊。”

展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试探,还是翻车了?

谢轩仍旧微笑,“小姐不用紧张,我只想请小姐来和我打几圈牌,毕竟你作为荷官都能让客人如此愉快,作为陪客时我不是应该更开心?”

展眉沉默一会,伸手取牌。

“您过奖。”

骑虎难下,不得不上。

展眉静静思索,此人绝对招惹不起,因此要算好输赢,把他哄走作罢。

有人上前给他递上手机,谢轩认真了些,随手丢出一张牌。

“嗯?这事你找错人了,路政局的事你得去阿夜,他多熟悉,当年差点把路政局拆了。”

谢轩笑道,“真不是我不管,你也知道遇到这事他就不讲道理,我也不敢惹他啊。”

他三两句把对面打发掉,又笑着看展眉出牌。

展眉心中,却“叮——”的一声,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