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居选定了车站的地点,在秋落叶地界上一座森林里。
车站修在地下,随身居有把握避开秋落叶和一众异怪的视线,但他需要李伴峰的掩护。
秋落叶现在也没有时间关注别的,他要应对开荒和考校,还要防备内州来人,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李伴峰掩护着随身居修车站,同时联络罗正南,让他通知马五,继续招人开荒。
马五挺好奇,上千人在新地开荒是什么场面。
老七还要招人?
马五看了看账本,这段时间,钱花的比流水还猛。
他这是要搞多大的事情?
一个乞丐,带着满身脓疮,站在逍遥坞门前,静静看着报名开荒的人群。
李七赏钱给的高,绿水城里,但凡日子过得苦的,都想过来试试。
去过新地的不用说,当天就敢启程。
有些连新地都没去过,壮壮胆子,也敢跟着走。
绿花子晃了晃手里的钵子,揣度着李七的意图。
他想把秋大象的地界变成正地?
真要做成了,他能成为正地最早的地主,如果整块地界都是他的,这里边好处可就大了。
可光开荒不行,他上哪弄一万人过去长住?
秋大象那破地方,给多少钱,有人愿意去住?
而且他怎么经营?
就凭他和马五那点根基,想经营起一块正地得有多难?
这种事连四大家族都做不成。
李七如果不是疯子,就不该做这种事情。
可他现在做了,证明背后肯定有人帮他。
到底谁在帮他?
为什么在绿水城大张旗鼓招募人手?
绿水丐提着要饭钵子离开了逍遥坞。
李七,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都很危险。
你背后的人是冲谁来的?
如果是冲我来的,我应该尽早杀了你。
如果不是冲我来的。
杀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车站竣工了,修在了森林中央。
平时入口不可见,和周围的地面没区别。
周围有七棵老树,这些老树都被虫子蛀了,但蛀的深浅不一,敲打之间,每棵树都能高低不同的声音。
通过敲打这七颗老树,演奏一曲《假正经》,才能把入口打开。
安全性有了足够的保证,李伴峰准备回绿水城一趟,由他亲自操办,继续招人开荒。
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遍,李伴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穿过葫芦沟,眼看要到蓝杨村,一名男子坐在地上举着钵子喊道:“过路的这位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因为靠近绿水湾的缘故,李伴峰见到乞丐会非常小心。
这乞丐脸上还算平整,没有脓疮之类的东西,衣服破破烂烂,是用各色碎布拼凑出来的。
看他年纪少说得有七十,嘴唇凹陷,貌似也不剩几颗牙齿,李伴峰掏出一块干粮,问道:“能吃么?”
“能!”老乞丐用力点点头。
李伴峰把干粮送了过去,老乞丐用碗接着。
李伴峰一撒手,干粮即将掉进碗里,忽听老乞丐用极快的语速说道:“给都给了,那就…”
话说的太快,也太突然,李伴峰没反应过来。
唐刀忽然出鞘,一刀捅翻了乞丐的钵子。
干粮没落到钵子里,掉在了地上。
乞丐伸手去捡,唐刀一刀戳中了干粮,一甩刀锋,把干粮甩到了一旁。
“主公,小心!这是个乞修!”
乞修?
李伴峰没接触过这个道门。
他只听说过袁瘦驴是这个道门的修者,是花子湾的地头神。
袁瘦驴后来被绿花子打败,地盘被夺走,花子湾变成了今天的绿水湾。
难道这个乞丐就是袁瘦驴?
李伴峰打开金睛秋毫一看,这人身上有鬼火。
这是个地头神,还真可能就是袁瘦驴!
他居然一直活在绿花子的地界旁边。
唐刀一刀刺向了叫花子的眉心。
叫花子不躲,直接用手去接,嘴里快速念道:“可怜可怜我!”
唐刀突然缩了回来,没敢往上刺。
这可不是唐刀怯战,这里有技法。
酒葫芦喊道:“乞哀告怜,小郎哥,不能给他东西,要丢战力的!”
如果被乞丐抓住了唐刀,就算李伴峰施舍了他一把刀,李伴峰会损失一些战力,不算多,但还会触及其他技法。
乞丐没能抓住唐刀,伸手抓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没敢招架,奋力躲闪。
他对乞修太陌生了,他怕招架这一下,再出乱子。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这下选择招架或是反击,这乞丐很有可能会从他身上拿走点东西。
或许是从身上拿走一件杂物,又或者从他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
东西一旦被他抢走,乞丐的技法就能得手。
见李伴峰躲闪,乞丐又来抓李伴峰的衣襟,李伴峰速度快,总能先一步躲开。
乞丐抓不住李伴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根竹子。
李伴峰还以为这是兵刃或是法宝,没想到乞丐拿着竹子,放在嘴边开始吹曲。
这是个乐器,叫篪(音同迟)。
还别说,这叫花子吹的真好听,李伴峰由衷觉得好听。
葫芦喊道:“小郎哥,不能听!这是吹篪乞食!”
说话间,唐刀已经刺向了那条竹管。
听了会怎么样?
如果听完了这一段曲子,李伴峰就必须给这个乞丐一些东西,要是不给,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食物也行,钱也行,只要给了他东西,就要中了他技法,同样要失去一部分战力。
李伴峰不知这其中缘故,只知道那竹管厉害。
唐刀缩手缩脚,不敢和乞丐厮杀,李伴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了竹管。
五米之内,从不失手。
石头精准打在竹管上,把竹管打断了。
乞修的竹管是特制的,需要用乞修特殊手段去保养,一个乞修平时只能带一根竹管,而今竹管断了,一时间也没处找补,吹篪乞食之技用不了了。
可没想到这叫花子扔了竹管,俯身去捡掉在脚边的石头,嘴里念道:“给了都给了…”
唐刀一挥刀锋,来砍乞丐的手,乞丐一抓唐刀,唐刀急忙躲闪,乞丐又去捡石头。
酒葫芦喊道:“得寸进尺,不能让他捡到石头!”
李伴峰真没想到,一块石头也算施舍。
遇到寻常乞修,得给点有用的东西才算施舍,可这个乞修的修为太高,哪怕啐他口唾沫,这乞丐都能收下。
哀告乞怜,吹篪乞食都是夺走战力的技法,夺的不算太多,吃亏也不算太大。
真正可怕的,只要中了这些技法,就会触发后续的得寸进尺之技。
这是乞修的九层技,一旦得了施舍,乞修会继续索要东西,可能要肢体,可能要内脏,可能要法宝,修为差距足够大,甚至可能会要命,这时候不给也得给。
乞丐低头找石头,李伴峰机会来了。
他身形忽然消失不见。
乞丐一耸眉毛:“走马观花?”
他没有急着搜寻李伴峰的踪迹,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技法得手,李伴峰怕他不死,准备补上一招踏破万川,却被唐刀拦住了。
他拦我做什么…
李伴峰一怔,却见乞丐依旧站着,没太大变化。
乞丐脸上裂了一道口子。
多大一道口子?
一寸多长,出了一点血,明显不深。
李伴峰一怔,他知道云上修者能扛得过走马观花,他也没想过要一招致命,可他没想到走马观花之技就造成了这么一点伤害。
“嘻嘻”乞丐一笑,摸摸脸道,“挺疼的。”
葫芦低语道:“厚脸厚皮。”
乞修技厚脸厚皮,能把身上的致命伤害,转化成脸上一道伤痕,因为脸皮极厚,这道伤痕带来的伤害也极为有限。
这一技法防御力堪比宅心人厚,却不像宅心仁厚有次数限制,只要体力够,乞修可以一直使用厚脸厚皮之技,唯一的缺陷是技法准备的时间有点长。
乞丐的作战经验比李伴峰丰富,他低头捡石头的时候,就是引诱李伴峰出手,他已经准备好了厚脸厚皮之技。
他料定李伴峰会仗着走马观花之技足够凶狠,会继续乘胜追击,可没想到被唐刀拦住了。
葫芦抓紧时间在李伴峰耳边低语:“小郎哥,千万别跑,那块石头还在地上。”
从丢出那块石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秒钟,那乞丐的技法还有效么?
按理说应该失效了,可葫芦不敢赌。
“我对乞修也不是太熟,他修为太高,难说技法能持续多久,小郎哥,再拖一会,争取拖过一分钟。”
拖一分钟?
遇到这样的高手,多拖一秒都可能致命。
思索之间,唐刀猛然回到李伴峰口袋里,李伴峰撒腿就跑。
乞丐没去捡石头,在身后紧追。
李伴峰赌对了。
他为什么这么敢赌?
原因来自他扔干粮的那一下。
干粮还没落进钵子,乞丐喊了一声:“来都来了…”
他只需要多等一小会,等干粮进了钵子再喊,李伴峰就中计了。
可他为什么喊得这么急?
而后干粮被唐刀打飞了,乞丐为什么没去捡?
李伴峰以此推断,乞修的技法在使用上受到严格的时间限制,从施舍开始,到施展技法,应该在极短的时间完成,扔出去的石头,几秒钟没捡起来,很可能已经过了时效。
这太悬了,如果赌错了怎么办?
赌错了,乞丐肯定会捡石头,在他捡起来之前,李伴峰会折返回去,和他拼命,反正速度比他快,还有机会。
跑了不到一分钟,乞丐不追了,他追不上。
“行啊小子,用了走马观花,还能跑的这么快。”
乞丐四下看了看,让李伴峰逃了,他心里有些忐忑。
没事,不跟他说,他也不会知道。
乞丐回到原来的地方,准备继续蹲守,忽见另一个乞丐,带着满脸脓疮,从远处走了过来。
绿花子!
乞丐赶紧起身,冲着绿花子笑了笑。
绿花子看了看乞丐的脸:“伱受伤了?”
乞丐摇头道:“没有,脸上痒痒,我自己给抓破了。”
绿花子眼角一颤:“厚脸厚皮,你用了技法,他来过对不对?”绿花子笑了。
乞丐抿抿嘴唇:“有个人,好像是他,我也说不准…”
绿花子摸了摸乞丐的脸颊,乞丐的脸上长出了一片疙瘩。
乞丐哆哆嗦嗦道:“我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
绿花子笑道:“再放走他一次,我就要了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