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克罗马迪郊区的卡车服务站点了培根和鸡蛋,一个唇毛浓密、眉间肿着个粉色青春痘的厌食症女孩送来了食物,薄得像纸片一样的面包上,卧着几个煎蛋。小小的蛋黄煎成了意大利面的颜色,培根灰暗的肥膘里缀着几根纤长的粉色肉丝。
雷布吃了些蛋。“不是后院那些鸡下的。”他说,“你能付我薪水吗?”
凯辛闭上了眼睛,修房子,建栅栏,他都还没向雷布支付任何报酬。他一直没想到这一点。“老天,对不起,”他说,“我把这事给忘了。”
雷布低头继续吃东西,然后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他把手伸进外套里,拿出一张叠了好几折的纸片,看上去是从哪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我算过了,我在这儿做了二十六小时的工,酬劳按十块钱一小时支付,可以不?”
“这好像还没到你该拿的最低工资吧?”
“没付房租,还在你那里吃喝。”
“话是没错,这样吧,一小时算十五块。”
“你说了算。”
“我需要你的税务档案号码。”
雷布笑了笑:“帮我个忙,用伯恩的号码吧,你知道他的号码,是不是?你们是表亲,而且你们之间交易过那么多次,也那样交税吧!”
没办法,这个只能妥协了,凯辛想,那种负罪感就好像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在商店偷东西时被抓到一样。
他把车停在距离银行两个街区远的地方,他本可以停在警察局后面,但总感觉那样做并不是很妥当。他从取款机里取出现金,付给雷布。
“等我半小时,”他说,“钱数够吗?”
“够了。”
他沿着潮湿的街道向警局走去。霍普古德在办公室,正在写一份文件,左边还有一堆整齐的东西等着他一一处理。
“无纸化办公。”凯辛站在门口说道。
霍普古德抬起头,面无表情。“你有什么事吗?”他说。
“我想知道是谁下令把聚光灯对准唐尼家的房子的。”
“那是库尔特家婊子编的故事,一派胡言,他们都在扯谎,那只是我们的日常工作,是例行巡逻。”
“那里应该是土著片区吧?黑鹰降落的那些后续又是怎么回事?”
霍普古德颧骨上冒着油光:“对啊,是时候在那片猪圈里秀一秀咱们的倒霉国旗了。再说了,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不归你管,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那屎坑警站吧。”
凯辛感到一阵热血上涌,有种想要一拳打到霍普古德脸正中的冲动,打烂他的鼻子和嘴唇,想从他那里看到曾在德里·卡拉汉眼中看到过的神情。
“我想看看布戈尼案的相关资料。”他说。
“看那个干吗?那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我不觉得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霍普古德用一根手指弹了弹自己的鼻孔,他的手指很肥硕:“那块手表吗?那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怎么说,我想看一眼。”
“我现在很忙,等局里的警司休假回来吧,到时候你再来看。”
他们四目相对,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我会查下去的,”凯辛说,“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沟通明白。”
“是吗?”
“那辆破猎鹰,你早就知道那破车跟不上你们,是吧?”
“我又不知道你们不会开车,老兄,不知道你是这么个没种的包。”
“还有那些取消行动的指令,你都听到了吧。”
“是吗?但录音记录里没有啊,你们两个土著黑鬼在编故事吧?就像唐尼那个该死的妈妈那样?你们是亲戚吗?土著都他妈的是亲戚吧?你猜怎么变成亲戚的?是不是所有钱都拿去喝了酒,用不起电,夜里通通爬到一张床上,摸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凯辛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想杀了他。
“我还可以再跟你说点别的,你这该死的假聪明。”霍普古德说,“你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一个流浪汉鬼混下去吗?你能看着你的基友攻击无辜公民,在旁边无动于衷吗?你还觉得那很刺激,是吗?你是不是喜欢那玩意儿?你是穿着内裤进来的吧?”
凯辛努力抑制中烧的怒火,转身走了出去,门口一身制服的值班警察识趣地赶紧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