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吧。”傅青妍没有回答唐小棠的问题,起身收起匕首,打算将莫绮纱又塞回床底去。
“我,我要如厕。”莫绮纱忙道。
其实她不光有如厕的紧迫感。
之前他们被人流冲散,那两个家丁也不见了踪影,她着急不已,四下寻找他们,体力消耗不小,再加上她下山时身上本就没带银两,是以一直腹中空空。
原本,她见到傅青妍的那刻心中还一喜,没想到傅青妍二话不说,上前就将她敲晕绑了过来。
现在,认清了从前这个任由自己欺负的傅青妍突然变成惹不起的角色后,她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了。
莫绮纱这么一说,唐小棠身体的某个开关好像也突然被激活,她连忙举手,“青妍,我也想如厕。”
“那你先去吧。”傅青妍答。
“那个……厕所在哪里呀?”唐小棠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
“那。”傅青妍用眼神示意。
唐小棠这才留意到,原来房间里还有一处暗门。
推开暗门,先出现的是洗漱区,旁边有一个大的木桶,一看就是泡澡用的,再往里,又推开一道门,恭桶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除了建造材质大多是木头的,这设计,和现代的卫生间有什么区别呢?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朝代啊?这游戏设置也太不严谨了。
唐小棠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用完厕所出来,傅青妍领着莫绮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傅青妍就出来并转身关上了门。
唐小棠眼神诧异。
不等她发问,傅青妍主动解释道:“今晚就让她待在里面,比起床底,恭房还是宽敞很多的。”
说完这话,傅青妍一直平静无波的面上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唐小棠捕捉到,唐小棠不由得感叹:原以为是个冷美人,这一笑,居然更好看了。
夜里,唐小棠很自觉地爬到床内侧躺好。
稍后,傅青妍抱着另一床被子也躺了上来。
“青妍,我们明天……”唐小棠还想尽可能多的打探一下。
“你不累吗?快睡吧。”只是不等唐小棠问出口,傅青妍就打断了,随后侧过身子将后背留给了她。
这么轻易就把后背对着我?是对我足够放心还是说她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唐小棠盯着傅青妍的后背暗暗出神。
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是一天中最适合浮想联翩、思考人生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要是出其不意的一拳打晕她……
唐小棠努力回忆着以前在武侠片里看到的情节,后颈?后脑勺?肩颈交汇处?
算了算了,她连打哪个位置能把人打晕都不知道。
而且,就算告诉她打哪里,她够不够力气打呢?
就算她够力气,可是以傅青妍的身手,说不定她的手都还没抬到位,瞬间就被反制了。
唉,怎么想都是自找没趣的方案,还是趁早掐灭吧。
她扭头通过半开的窗户向外看,窗外漆黑一片,没有闪烁的霓虹,微弱的星光也看起来相距甚远。
唐小棠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平。
这一天的刺激太大,她从一个成长平凡、生活平淡的应届毕业大学生,突然空降到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
之前热闹纷呈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安静下来,她顿时感到异常疲累,这疲累中还夹杂了那么一丝彷徨、一丝恐惧,压着她进入了梦乡。
睡着之前,她忍不住心生念想,或许,睡一觉醒来她就回到了现实中呢?
* * *
第二天一早。
刚一睁眼,头顶正上方硕大的倒计时瞬间浇灭了唐小棠昨晚临睡前的那点希冀。
“醒了?”傅青妍正坐在桌边,桌上放了些清粥小菜,“吃了早餐我们就出发吧。”
“去哪儿?”唐小棠揉着眼睛问。
“这你不用知道,跟着我就是了。”傅青妍答。
“那莫绮纱呢?”亏得唐小棠还记得恭房里还有那么一号人物。
“我已经安置好她,你无需操心。”
看来是问不到什么了。
唐小棠爬下床去了洗漱间,她看了一眼恭房,莫绮纱果然已经不在那里。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从客栈出来没走多远,唐小棠就被傅青妍领着上了一辆马车,随后就被一块黑布给蒙上了眼睛。
马车摇摇晃晃,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在唐小棠觉得快要被摇吐了的时候停了下来。
“下去吧。”傅青妍给她解开黑布。
掀开马车的门帘,车外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侍女装扮的女子,二人都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马车是停在一个庄子门口的,下了车,唐小棠跟在傅青妍身后,步履颇快的往里走。
那两名侍女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刚刚一下车唐小棠就开始偷偷观望四周。
这庄子大且独立,周围似乎再没其它建筑,进到内里更是层层叠进。
在走完第九个门廊后,唐小棠终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
她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十分华丽,屋子的正中间立着一个巨大的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上面绣的似乎是百鸟朝凤图。
“主上,人带到了。”傅青妍关上房门,回过身站到唐小棠身边,朝屏风后鞠了个躬。
稍许,屏风后面出现了一个绰约的身姿,步调优雅,不慌不忙地走到藤椅前坐下,身侧跟着一名妇人模样的随从。
“说吧。”主位上的女子发了话,声音乍一听温婉柔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唐小棠的心突地一跳,瞬间有种被无形压力慑住的紧张。
上一次她有这种反应的时候,还是去实习公司面试时,主面试官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问话,她当时紧张得衣角都快抠破了。
而现在,她的紧张居然比那次更甚。
“禀告主上,殿下要取的宝物是一块黑色的牌子,此物约莫手掌大小,非金非玉,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
“哦,黑色牌子,你可确定?”屏风后的声音颇有些质疑。
傅青妍却并不因此而慌乱,点了点头道:“前日开库房清扫时,那牌子被放置在东面墙最里边的木架上,木架上灰尘颇厚,跟它挨着放置的还有一些杂物,都是些成色相近的小玩意,有锁套、环扣、磁石等。昨日一早发现宝物不见后,我们被带到库房,盘问东面墙区域的卫生是哪几人打扫的,架子上的东西都有谁动过?属下仔细观察过,架子上只有那块黑色牌子丢了,因此断定殿下一直藏着的宝物就是它。”
说完这些,傅青妍稍停了片刻,见那屏风后的人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于是继续道:“前日负责清扫那片区域的恰好是我与唐小棠、莫绮纱三人,那莫绮纱惯于偷懒,佯装身子不适,只肯洒扫地面,做完后便躲在角落休息,木架上下都是我与唐小棠打扫的。”
说到这里,傅青妍又停了下来,这一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直到屏风后那随从出声催促:“继续说,主子听着呢。”是个稍年长些的中年女子声音。
傅青妍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唐小棠,随后面向屏风,“前日,小棠是最后一个接触那物的,当时她还说……还说不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钱,能不能卖二十两银子。昨日她独自下山玩乐,被我们找到时手上拿着半瓶远香楼的梨花酿,身上还有一包碎银,她声称是在别院外的小树林捡到了二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傅青妍停了下来。
“哦,捡到的银子,”屏风后主位上的女子轻笑一声,“那,你怎么看呢?”
虽然隔着屏风傅青妍只能看到里面大致的轮廓,可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主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已是越发凌厉,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属下起初也以为她说谎,但思前想后又觉得合理。”
“嗯。”那女子轻哼一声,示意她继续。
“前日出库房门的时候,小棠在前我在后,我仔细回想过,确认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直到昨日早上,我们起床后一同出门,我去后院除草,小棠昨日轮休,从后院的侧门溜出去玩耍。她前脚刚走不到半柱香时间,莫绮纱就来找我,说库房里丢了宝物。所以,属下觉得小棠并没有作案时间。”
说完这些,屋子里有片刻宁静,稍许,那屏风后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嗯,合理。”
得到回应,傅青妍轻舒一口气,接着道:“后来,我们又盘问了莫绮纱。”
傅青妍将她们昨晚盘问莫绮纱的过程详细说明了一遍,只是没提她是怎么让莫绮纱乖乖开口的。
听完这些,屏风后的女子挪了挪身子,“所以,你现在怀疑到了罗吉身上?”
“是的。”傅青妍答,接着分析道:“外院库房的钥匙一直是由罗管事一人掌管的,如果长期没开的库房丢了东西,第一个被追责和被怀疑的肯定是他,但如果是很多人进出后就不一样了。前日,罗管事临时安排人手清扫库房,属下当时就有些疑惑,我们从入别院到现在已半年有余,库房一次都没清扫过,怎么突然就要打扫。当时,我们在里面打扫,罗管事一直就站在门外,还给每个分区都安排了人监督,直到最后半个时辰他才离开,离开前又让侍卫队长万峰守在门口。”
话说到这里,傅青妍顿了顿,躬身抱拳道:“主上,现在看来,只有罗管事有单独接触宝物的机会,其他人甚至连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所以,属下想向您请示,是否能将罗管事带来问话?”
屏风后的女子静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可唐小棠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你觉得呢?小姑娘。”那女子开口向她问道。
一直在旁边努力当隐形人的唐小棠突然被点名,呆愣了片刻,随后,她学着傅青妍的样子朝屏风后鞠了个躬,“我觉得青妍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