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听这意思,黑土沟风水不好?”
包子摊老板把声音压得极低:“岂止风水不好,那是个乱葬岗!你以为吴军长怎么当上这个军长的?他是篡权夺位,把原来的长官和亲信都给杀了,起码得好几百个人,都扔在了黑土沟。这些当兵的从来杀气最重,横死之后那不得怨气冲天?自打吴军长成了军长,黑土沟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敢靠近一步,听说那一到晚上就万鬼齐哭,别提有多吓人了。”
秦以川笑了:“掌柜的不刚还说没人敢靠近,怎么就知道晚上有万鬼齐哭?”
包子摊老板:“这不都这么传吗?我也就听一个乐子,毕竟我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什么黑土沟白土沟的,反正我也不去,是不是?还说吴军长的孩子,他被埋在黑土沟这件事绝对是之前的长官秘密留下的心腹做的,那孩子下葬第七天,正是回魂夜,吴军长的一个姨太太过生日,家里摆了宴席,等宾客散得差不多了,有下人看见他儿子之前住的屋子亮着灯,进去一看,发现那孩子竟然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这一发现可不得了,下人吓得屁滚尿流,找军长禀报。吴军长家里这是炸开了锅,当时怎么处理的谁知道,反正天还没亮就请了高僧做法,现在已经连着做好几天了。”
包子摊老板说得起劲儿,但有个显然是熟客的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让他包十个包子,家里媳妇赶着回娘家,这些包子一家人在路上吃。
包子摊老板的话头被打断,心思就转到了卖包子上,秦以川将两个已经不那么热乎的包子包好,把手上戴着的表摘了放在他的摊子上,在街上看了看方向,往西边走。
他确实没钱,但也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秦以川把油纸里包着的包子递给荀言,进入规则域后,起初几秒钟包子没什么变化,但随后就逐渐风干风化,像出土后没有妥善保存的文物,逐渐氧化腐败后,慢慢化作泥土消失了。
这个过程发生在一分钟之内。从一个规则域到另一个规则域,就像把时间流逝的速度平白加快了成百上千倍。
荀言:“这个规则域并不是最近才诞生的,只不过最近才覆盖在整个镇上。”
秦以川:“这里的时间是民国三年整,规则域的诞生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民国三年到现在也才一百多年,对人类来说时代久远,但对黄泉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他在这个时候制造一个规则域,是为了什么?”
荀言:“民国三年,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秦以川:“我那会刚进轮回,整个满清后期到民国末年,都没有参与过。”
荀言:“缉阴司,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慢慢组建的。”
秦以川:“你是说,这个规则域,是针对缉阴司布置的?”
荀言:“无法查证,但以俞青衫的能力,这个时候察觉到黄泉的存在,并不稀奇。”
秦以川:“我之前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荀言:“或许是他也不敢确定黄泉到底是什么。”
白羽:“你们看那!”
一缕黑影在十几米外的巷子里一闪而逝,正是一进这镇上就泥牛入海的恶意。它原本藏得非常好,现在却突然现身被他们看到,其中意味已经摆在明面上,就是为了引他们过去。
看方向……正是吴军长若住的公馆。
三人立刻跟上去。
秦以川的眼前所见,与荀言白羽截然不同。
在黄泉制造出的大规则域中,这是一处相当奢华的大公馆,外面的门岗站着两个民国时期军阀打扮的军人,大门关着,到隐约能听见和尚做法事的诵经声。把守还算严密,起码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偷偷溜得进去。
但在荀言和白羽眼中,这只是一大片空地,原本可能是做过仓库大院之类的用处,但屋子已经全都被推平,只剩下零星的一点墙的痕迹,地上堆着废弃的砖瓦和晒干的柴火。附近也根本没有人家。
秦以川:“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进入这个宅子,在你们眼里,我会不会变成一个行动古怪的疯子。”
荀言:“小心些。”
秦以川扬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示意他放心,伸手在面前的朱红色大门上敲了两下,外面两个站岗的士兵没有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里面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开了门。
管家看他好几眼,没认出来:“恕小的眼拙,公子是?”
秦以川:“我听说吴军长的家里出了些问题,特意过来瞧瞧。”
管家一听,以为他是走江湖的风水师,没太当回事,但本着小心谨慎的性情,也没多得罪:“家里人是不太舒坦,但也并无大碍。眼下军长不想见客,公子不如改天再来?”
秦以川:“要真是并无大碍的话,何必大费周折,请两个镇宅纸人立在门口?”
管家闻言脸色一变,随后就见秦以川只是手指一勾,大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就无风自动,毫无重量地飘到秦以川的手里,外面的军服仍是军服,可穿军服的人已经不是人,而变成了纸扎的人偶。
秦以川:“能做出来挡煞的人偶,这人也还有点手段,只可惜治标不治本,解不了府上的死局。”
管家这一次是彻彻底底明白了来者非凡,深深鞠躬行了个旧时礼:“小人有眼无珠,公子请进。军长在后堂听僧人讲经,公子稍等,小人去去就来。”
大门被管家打开,秦以川放慢了些速度踏进去,却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
而他身边的荀言看不见宅子里管家,只在吴家大门打开的时候,原本也在大门位置的两块碎砖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形成一个并不明显的缺口。秦以川跨过这个小缺口,站在已经荒废的空地的正中央。
管家引他在院中稍候,僧侣诵经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过来,梵音诵经,秦以川听着调子耳熟,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听不懂。
隔了片刻,管家带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硬朗男人过来,看得秦以川瞳孔微收。
眼前这个只穿了一身亚麻布衣的男人,长着的分明是异控局之前的掌权者霍山河的脸。
只是他现在不叫霍山河,而名为吴权,权力的权。
关于投胎转世之后容貌到底会不会变,这事从来都没有定论,有很多人的容貌体形前世今生大相径庭,甚至连种族性别都会改变,有的人却能连续好几次转世都用同一张脸;而更有的两个本来截然不同的人,转世之后却换了对方的模样。长相就像一个随机游戏,除了少数像他这样的作弊者,剩下的无从摸排规矩,所以秦以川也无法确认,这个吴军长,到底是不是霍山河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