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就把铁锅炖问愣了。
人头:“对啊,这些事,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秦以川:“你在成为铁锅炖之前,是做什么的?”
铁锅炖:“我不知道……我完全不记得了。”
秦以川:“那你是小区的原住民,还是和我们一样,也是外来的?”
铁锅炖:“我应该……”
铁锅炖应该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人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秦以川:“行吧,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办正事。从这到后面,有危险吗?”
铁锅炖:“有店员,这里的店员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小心!”
铁锅炖正说这话,空荡荡的旧冷饮店后面冷不防冒出来一个纯黑色的人影。
它是物理意义上的人影,纸片人,通体漆黑,没有五官,身上穿着这个时代很常见的灰色外套,上面用红字写着“向前冷饮店”五个字。
这种纸片人没有什么智商,见有外人进来,立刻发难,拒绝任何一个人进入冷饮店的仓库。
荀言抬手一记撬棍打出去,但没想到撬棍打在纸片人身上,就真的和打在一张特别韧的纸上没有任何区别,纸片人飞出去,又锲而不舍地走回来。
荀言试探着又打了一下,这次纸片人还学精了,直接伸手抱住他的撬棍就往上爬,荀言松手的同时,秦以川已经把从卖瓜老伯那拿来的刀扔进他手里,以及抓住了撬棍的另一端。
荀言一刀砍在纸片人身上,纸片人毫无重量的身体也发出像开西瓜时一样的脆响,被砍的从腰部断裂成两截,软扑扑地掉在地上不动了。
秦以川:“这西瓜刀还挺好用的。”
铁锅炖心情十分复杂:“那个老伯在小区里,靠着这把刀横行霸道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管是小区的原住民,还是新人,都不敢招惹他。他并不是每天都出来摆摊,所以只要远远看见他的影子,别人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你们两位……艺高人胆大,黄泉小区从来没有人敢主动招惹那些花,甚至连开手电筒都不敢。”
秦以川:“谬赞谬赞,谁让我们在外面就是干这行的呢。”
铁锅炖:“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秦以川:“想知道啊?”
铁锅炖:“昂。”
秦以川:“那就等出去再告诉你。指路,今天晚上咱们说不定能干票大的。”
铁锅炖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心里一哆嗦,但没敢问具体的。蜡烛又烧完一根,荀言换上新的。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
从前面的柜台到后面的仓库,中间要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黑灯瞎火的,又冒出来四五个黑色纸片人,好在有西瓜刀在手,这些纸片人完全不足为惧。
秦以川已经彻底把西瓜刀给荀言了,这西瓜刀在这里算得上昆吾刀的平替,秦老板又能在荀言背后躲清闲了,这一路来撬棍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走廊尽头是个大铁门。
门关着,但是从外面没看见锁,秦以川推了两下,发现有点松动,但是打不开。
里面也没反锁,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秦以川把铁锅炖放一边,拿着撬棍颠了颠,用力往门上一撞。
哐!!!
巨大的撞击声立刻响起来,在死寂的夜里传出去老远,两秒钟不到就看四面八方都来了那种穿工作服的黑色纸片人,荀言拿着刀站在秦以川身后。
荀言:“你尽管开门,这些东西我来处理。”
秦以川便又更用几分力气,将门后的东西撞开一两厘米的距离。
铁门露出一个门缝。
这撬棍大概就是专门为门缝准备的。秦以川将窄的那边探进去,用尽力气缓慢撬动,铁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配着身后一声一声切西瓜的音效,让这地方实在难得热闹。
铁门来了打开七八厘米的缝隙,能看见门口挡着的是几个摞起来的小型柜子和桌椅。看起来是人为的。这仓库里说不定还有别人。
秦以川很懂礼貌地敲了一下门。
秦以川:“有人吗?”
没有回答。
秦以川:“不出声,那就默认没有活人了。”
他说完,连话音都没有完全落下去,就一脚踢在铁门上,堵着门的桌子椅子柜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秦以川将铁锅炖一脚踢进去,随即和荀言同时闪身进来,大门一关,十几个黑色纸片人立刻扑在门上,被隔在门外。
整个仓库里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
有很淡的蜡烛味,但更浓郁的是一种奇怪的甜腻的味道,说甜好像又不是很恰当,但给人的直观感觉,确实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形容词,不难闻,但是闻多了也不好闻,像加了白糖的猪油糊在鼻孔里,让人觉得相当反胃。
秦以川和荀言都不由自主捂住鼻子。
烛光在仓库里大概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堆盖着防水布的货物前。
这里面积不大,也就不到二十个平方,很多东西都用不知材料的袋子捆得紧紧的,根本看不出来装的是什么。
上面盖了一层防水布,防水布底下有一个空隙,仔细看,能发现里面藏着正在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东西。
秦以川用撬将防水布的一角小心挑起来,然后猛然掀开,露出一个蜷缩其中的人影,头埋在胳膊里,浑身发抖。
秦以川看了这人好几遍,确定他的确是个人,拿着蜡烛蹲下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以川:“嘛呢?”
那人被秦以川这一拍简直吓得魂飞天外,本能想尖叫又死死捂住嘴,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抖得像筛糠。
秦以川:“哎哎哎,醒醒醒醒,你也是这楼里的新人?放心吧,我们都是活人,来这里找蜡烛的。”
不知道是“活人”还是“蜡烛”哪个词奏效,隔了十几秒,这人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是一张脸吓得面无血色,眼睛里一片通红,全是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
这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看模样估摸着也就二十二三,皮肤白净,看秦以川时那种遇见救星似的那种清澈又愚蠢的眼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秦以川:“你还上学呢?”
男生:“是……我,我刚大三。”
秦以川:“好好一个大学生,没事跑钢铁厂干什么去?”
男生:“你们也是从钢铁厂进来的?!看来是真的,早就有人说钢铁厂不干净,但我们都不信,我室友有一个信的,就和我们打了个赌,找了个晚上偷偷过来转一转。周六放假,没人查宿,我们就过来了。结果外面一切都好好的,就是有一个车间里面有人烧东西,我们只是想偷偷看一下嘛,结果根本连人影都没看见,刚一靠近,就晕过去了,等醒了以后,我就在那边的小区里了,隔壁住着一个大叔,大叔说我是外来的新人,想活下去就得想办法找蜡烛。”
秦以川:“然后呢?你就跟着他们出来找蜡烛了?”
男生点点头。
秦以川:“那再然后呢?怎么就你蹲在这?”
男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在这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跟着那大叔,大叔还带着五六个人,我没看见我室友,不知道他们在哪,但为了保命,只能跟着他们到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