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以川:“你刚才不是说了,你知道哪里卖蜡烛,用完了,再去搞点新的不就是了。”
人头:“但那个地方,不是那么好去的。”
秦以川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秦以川:“越不好去的地方,能够得到的收获就越大,不是吗?”
人头被他笑得瘆得慌,二话不说再次钻进铁锅里,将锅盖重新盖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在上面再加两块砖头。
没了那团人形头发作祟,洗手间的下水道成功疏通,地上的积水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流走。秦以川没管坏掉的洗手间的门,与荀言心有灵犀,一起站在了次卧的门口。
主卧是干净的,厨房已经收拾过了,洗手间正在自我清理,现在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次卧还藏着东西了。
这次他们没砸门,而是用钥匙开了锁。
有点褪色的门把手转动的时候会发出咔咔的声响,荀言手里的撬棍微微抬起。
但次卧出乎意料的安静。
这种安静和死寂有非常明显的区别,死寂的地方虽然同样没有声音,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诡异气氛。但是安静不一样,即便没有声音,也很难让人时刻心生警惕。
看次卧的样子,有点像一个儿童房,里面摆着一套带着卡通画的书桌,虽然有点旧,但质量相当不错,价格也不会低。黄泉小区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人普遍不怎么富裕,包括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人家。对这样的家庭而言,能花钱买这么一套书桌,显然是对孩子非常宠爱了。
桌子上摆着点书,是老式的小学六年级课本。桌椅收拾得很整齐,床也铺的干净,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怎么看,这房间都不像是有鬼的样子。
秦以川心里觉得疑惑,走进去之后,十分警惕地扫了眼床底下和衣柜缝隙,发现的确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能藏东西的,就只剩下一个单人衣柜了。
荀言拎着撬棍,缓缓将衣柜的门打开。秦以川将烛台往前一递,照出来摆在衣柜里的一个黑色坛子。
这种粗瓷黑坛子秦以川见过几次,在一些乡村地区,会有不少人习惯用这种坛子来腌制咸菜、酸菜等,或者盛放自己制作的大酱。也有少数地区,会用这种东西盛放尸体或者骨灰。
反正秦以川是不会相信有人会把一坛子腌菜大酱放在自家的衣柜里,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东西。
坛子的口用红布盖着,但是没有被封住,秦以川没有贸然将这层红布解开,而是非常猛地用菜刀的刀背,在坛子的边缘敲了敲。
传出来的声音有点空洞,但并非全空,里面确实装着什么东西,只是并没有将坛子塞满。
秦以川:“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荀言:“骨灰。”
秦以川:“这么笃定?”
荀言用眼神指了一下坛子背对着秦以川的那一面。
坛子上面用朱砂笔写了两个明明白白的字:骨殖(多音字,同尸,轻声)。
秦以川的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无言以对的省略号。
秦以川:“骨殖就是尸骨,你怎么判断它里面装的不是骨头?”
荀言:“声音不一样。骨灰将坛子占满到百分之六十,一个人的骨灰烧不出来这么多,里面起码装着两三个人。”
为了验证荀言说的是不是真的,秦以川拿菜刀将红布挑开,果然看见里面是一层灰扑扑的骨灰,里面残留着一些没有完全烧干净的骨头碎片。
秦以川:“确实是骨灰,而且里面只有物理层面的东西,没见着能对咱们造成威胁的异常物件。难不成上一次住在这儿的人对这房间有感情,特意将这房间清空了保留下来?”
荀言:“我不这么觉得。有时候看不见的东西,反而会更凶险。”
秦以川听着荀言说话,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稍微变了一下。
秦以川:“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乌鸦嘴。”
荀言挑了一下眉。
秦以川缓缓扭头,发现自己左侧衣襟的下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血是新鲜的,是刚刚印上去。
秦以川:“说真的,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鬼能悄无声息摸到我身后来,而你我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有一点怀念我的黑玉书。”
荀言看着秦以川空荡荡的身后。在秦以川说的时候,第二个血手印落在他的腰后,这个手印大了一点,和刚刚那个明显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荀言默默握着手里这个简陋的撬棍,他也有点想念自己的昆吾刀了。
秦以川想了想,直接对着身后开口,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温柔一些的同时显得正气凛然,免得变成对小孩子不怀好意的怪叔叔——虽然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不怀好意。
秦以川:“几位小朋友,你们怎么自己在这里?你们的家长呢?”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在他的右侧衣襟又落下一个血手印。
三个不同的手印,但位置还挺对称。秦以川没敢贸然转身,自己看不见对方,但是从手印的位置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站位和身高,虽然这几个小鬼不至于给他来个贴脸杀,但如果暴起发难,在他腹部捅个一二三刀,那就亏大了。
荀言默默地将撬棍放在装骨灰的坛子上。
荀言:“刚才的问题,希望你们回答,否则,我会把这个坛子砸碎。”
荀言的声音波澜不惊,也不附带任何多余的表情,但他手里那撬棍却明明白白摆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人的。
躲在锅里的人头再次偷偷把盖子顶开,看着次卧里的情况,在并不存在的心里对那三个血手印的主人说:我拿脑袋作证,他真的没忽悠你们,这两个人和其他任何新人都完全不一样,他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鬼魂之间大概有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感应,铁锅炖里的人头只是腹议,那三个血手印的方向就稍微偏了一点,连带着秦以川的衣襟都有点变形,看起来很像拉着他衣服的三个小孩,正在回头向厨房的方向看。
人头先是往后缩了一下,后来又觉得这可能是个向秦以川和荀言这两尊煞神表忠心的好机会,就又将眼眶露出来。他的头骨被打得变形,挤压的眼眶也有些歪斜,骷髅脸配上一双正常人的眼睛,看起来比全都是骷髅更难看。
人头:“这两位……不像新人,我不建议你们仨偷袭。骨灰罐万一真被砸了,你们又得好几年才能把自己拼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