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灰色影子截然不同的是,石像对魂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相反,能够吸引它露出獠牙的,是李桃夭自己。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李桃夭故意将灰色影子拎在左手,右手空着,试探着伸出手,缓慢而警惕地慢慢靠近石像,随时防备着石像突然暴起攻击。
石像无法自控地将尖锐的牙齿暴露得更多,一方面试图靠近,另一方面又对李桃夭表现出明显的忌惮,从而不敢靠近。
既渴望,又恐惧。但最后,似乎还是忌惮占据了上风,石像试图收起牙齿,向后缓慢地蜷缩。
石像后退,但李桃夭并未见好就收,反而将自己的手更向前递了递,直到手指轻轻触碰到了石像的肩膀。
在她的触碰下,石像的全身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极具诱惑又十分危险的东西,一对石头质地的瞳孔竟然在慢慢扩大,逐渐暴露出凶光。
李桃夭眼神一亮,决定冒险尝试一下。
一块冰凝结成薄薄的刀刃,在自己的指腹上划出一个小小的血口,一丁点的血渗出来。但就是这一点的血珠,顿时让石像彻底失去了理智,立刻向她扑来。李桃夭避过了石像的攻击,厚重的冰块瞬间将石像困在原地,自己则迅速后退,将手指上的血滴给秦以川看,同时指了一下地上的罗沈君。
秦以川:“看来石像需要的是人的血肉,赵江乾带罗沈君来,是为了将罗沈君作为饲料,献祭给这个东西。”
洛棠:“石像的能力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很可能只差这一个人,就可以有所突破。现在周围除了这个石像,什么东西都没有,说不定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石像进化,才能破局。”
殷红羽:“虽然赵江乾和罗沈君已经变成植物人,可是拿他们的身体去喂这个石像,是不是多少有点突破道德底线?虽说现在的异控局已经不是那些老古董做主,但是这种事情万一做了,很容易有麻烦。”
洛棠:“但这并非现实世界,罗沈君是民国初年的人,就算没有经历过这一次变故,寿终正寝也早就死了,更何况赵江乾可不是一个好人,他都盯上罗沈君了,当年申城可没有咱们这几个人在,赵江乾势力那么大,没有人救得了他。无论咱们怎么选,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已经死掉的人又何谈伦理问题?”
洛棠的话说得确实没错,而这个地方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如果他们真的因为两个早就死亡的人大发善心,不忍破局,只怕会被一辈子困在这。
可秦以川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洛棠察觉到了他这种本能,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径自伸手抓住罗沈君的衣领,一把将他向石像扔过去。
封住石像的冰迅速皲裂,石头质地的眼睛在见到罗沈君的时候顿时化作一片血红,它竭力一挣扎,将本就并不算特别牢固的冰层打碎,扑过去将罗沈君接住,用力一口撕咬上罗沈君的脖子,连脖子带肩膀,扯下半边的血肉。
在罗沈君的血管爆裂开的同时,一缕不知来处的黑气顺着洛棠的肩膀盘旋上来,融入血肉,形成一条浅浅的黑线,像一条勒在脖子上的细麻绳。
洛棠:“果然是诅咒。”
洛棠看着石像疯狂地将罗沈君的尸体撕咬分尸,三两口吞吃入腹,又一咬牙将赵江乾也扔过去,石像眼底的红色已经深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地步,像空洞的眼眶里盛着两洼鲜血,它再次撕开赵江乾的脖子。李桃夭手里的灰色影子发出一声哀鸣,也迅速如死去的赵江乾一样委顿下去。
宿主死亡,没有李桃夭那个冰球的保护,这些种在活人身上的种子,自然也会不可避免地失去活性。
赵江乾一死,洛棠脖子上的黑气迅速向上攀升,转眼间就蔓延到了脸颊,她像是受到了石像的传染,原本漆黑灵动的瞳孔,迅速变成石头一样灰漆漆的质地。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绯红的笛子蔓延开来,洛棠身上的业障再次蠢蠢欲动,濒临爆发。
洛棠:“躲开!”
殷红羽和李桃夭矮身一闪,洛棠身上的业障铺天盖地地向石像笼罩过去,石像察觉到危险,当机立断抛下赵江乾的尸体,飞快后退,却撞上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厚厚的冰层。
就这么稍微一顿的时间,石像再想逃走就已经晚了,业障直接将石像的胸口到腹部剖开,暗红色的血从石头里流出来,无穷无尽,很快就汇聚成一个水洼。但这血带着腐蚀性,接触到山洞地面的石头层,不一会儿就将坚硬的石头腐蚀出一个大坑,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殷红羽本想带着李桃夭避开,没想到李桃夭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惊喜的情绪,她挣脱殷红羽的手,石像轰然倒地,却还垂死挣扎。李桃夭并不顾及那种带走腐蚀性的血,沿着被业障剖开的胸膛,一把掏出来石像的心脏。
这的的确确是一颗心脏,与人类的并无任何不同,在被抓出来的时候,还保持着跳动的状态。冰层顺着李桃夭的手一路攀升,直到将整个心脏层层包裹,似乎她仍旧觉得不放心,在冰层之外又凝结了一层冰,这才喜形于色地展示给秦以川他们看。
失去了心脏,石像迅速僵直风化,血红的眼睛逐渐褪色,它变成了一具饱经风吹雨打的再普通不过的石雕。而李桃夭的手里的那颗心脏,却毫无保留地显露出属于意识规则的力量。
黑色的勒痕已经蔓延在洛棠的脸上,像是落下一大片不规则的刺青,爆发出的业障被她强行劈在石像身上,才总算没有更深一步地危及自身,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大招仍给她带来不小的身体负担。
洛棠的脸色不太好看,一下子被抽走了不少精气神,她也看着地上风化的石像,本能觉得危险。
洛棠:“石像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到威胁,但是它现在已经死了,我却觉得,它反而盯上了我们,这是错觉吗?”
秦以川:“石像死了,但是石像身上的东西,却在它死后才能被激活。”
秦以川这话像是揭穿一个谜底,风化的石像啪的一声碎裂成满地石块,李桃夭被吓了一跳,将那颗心脏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堆碎石中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纸人。就藏在石像的正中间。满身鲜红,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衣服,脸上的五官画得逼真,漆黑得毫无眼白的一对丹凤眼,正透过石块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所有人。
画出来的红唇向唇角两侧裂开,像是在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先前几个幻境中被收集到的嫁衣纸人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撕扯着夺走,如磁铁一样,粘在面前这个纸人的身上,并迅速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