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简单直接的处理方法,正中殷红羽和洛棠的下怀。几个人再次如刚刚一样在房檐下站着,等了一会儿,汽车鸣笛响起来,赵江乾带着人刚一进门,就和秦以川他们打了一个照面,赵江乾似乎本能觉得事情不对,刚想退后,就见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无主却能自动,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上,赵江乾不信邪地想接着动手,十二洲往皮肉里一划,就在他气管外割出一条血痕,赵江乾的手下又惊又惧,看着赵江乾不敢轻举妄动的同时,殷红羽已经挟持着罗沈君出来了。
殷红羽:“我也挺想温柔一点的,只是罗先生性格警惕得很,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要动刀子,前两次怎么没见他有这种反应?”
罗沈君:“你们是什么人?”
秦以川:“我们是好人,辛苦罗先生带个路,跟我们去一趟张家。”
罗沈君:“哪个张家?”
秦以川:“哪个张家,罗先生不清楚吗?”
罗沈君隐晦地咬咬牙,抬头,却是看了赵江乾一眼。
秦以川:“当然了,赵江乾赵先生,也辛苦跟我们走一趟。”
赵江乾哪怕到现在,被一把根本没有人拿着的剑挟持,也难得十分镇定。
赵江乾:“我不记得申城有你这么一号人。”
秦以川:“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是申城人,到这来只是一个意外,实不相瞒,我们去张家,是想找一个名叫阮薇的女人。”
这一次赵江乾和罗沈君的神情都是一变。
罗沈君:“想找她的话,你来晚了,她已经死了。”
秦以川:“不晚,只要这个人真是她,就算死了,也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这句话无论是罗沈君还是赵江乾都听不懂了,但是秦以川没有解释下去的耐心,洛棠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红色的头绳一样的东西,三两下将赵江乾的手绑在背后。
洛棠笑嘻嘻地说:“得罪了赵先生,您手段毒辣,不防备着点,怕您不老实,过一会儿反而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赵江乾冷哼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非常明显:只要在申城,他大概笃定没有人真的能伤着自己。
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已经落在别人手里。
他没有反抗,并非无力挣扎,而且他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实在太好奇了。
赵江乾和罗沈君被推进赵江乾开过来的车里,他带过来的手下都被扔在戏班子里,大门关上,洛棠顺手贴了一张画着门锁的黄纸,这大门就像被焊住了一样,无论怎么都打不开。墙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满了一指多长的荆棘,根本没法子翻墙跳出去。
困住普通人对洛棠来说是举手之劳,她多做了这么一件事,并不是多珍视这些打手的性命,单纯是因为不想让他们跟着,以免到时候不听话,坏他们的事。
罗沈君的存在,就像一个开路者,只有带着他,这条路才算真实存在的。
沿着石板路一路到张家门口,秦以川他们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把车窗摇下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这一次和前两次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洛棠召唤出笛子,和殷红羽彼此互换一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推赵江乾和罗沈君下车,一个将绯红笛子横在身前,一个掌心腾起一团火焰,不理会赵江乾和罗沈君震惊的神色,避开正门口,洛棠一掌推出,看不见的劲气将张家的大门“哐”一下子撞开,一股冷气灌出来,冻得罗沈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目光下意识往张家院子里一瞥,顿时彻底愣住。
院子里满是鲜红,铺满了一整个院子,连半点死角都没有,乍一眼看过去像在院里铺了一层红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并非什么红毯,而是尚在缓缓流淌的鲜血。
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池。
洛棠:“只看见血,没看见鬼,要不要抽一个倒霉蛋去试试,这血池子到底有多深?”
秦以川没接话,用十二洲将张家到门口摆着的石狮子削下一个脑袋,扔进去,石狮子头在门口不远处滚了两圈,从砸出来的痕迹看,这层血大概得有五六厘米深。
秦以川扭头看向罗沈君。
秦以川:“进去。”
罗沈君:“我?”
秦以川:“这院子里是谁的血,你比谁都清楚,不是你进去,难不成让赵先生进?”
赵江乾阴沉的目光落在罗沈君的身上。
罗沈君面无血色,却死死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更多的胆怯之意。
他顿了顿,当真答应秦以川的要求,一步一步地缓慢地往张家走。
秦以川和洛棠亦步亦趋地跟着。
秦以川:“罗先生,你难道就不好奇,这院子里都是谁的血吗?”
罗沈君咬着牙不说话。
秦以川:“那我换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前几次是怎么死的吗?”
罗沈君:“什么?”
秦以川:“看来是不记得。这是我们第三次找到你,并跟着你一起,到张家来。前两次你虽然来了,但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惨死于此。第一次院子里有口棺材,你被藏在里面的女鬼挖了心。第二次这院里除了棺材还多了一个戏台,戏台上唱戏的都是纸人,赵江乾赵先生要放火烧纸人,你们所有人,便都被看不出物种的黑色的手所杀,死无全尸。而现在,是第三次。”
罗沈君脚下一软,伸手抓住门口另一侧尚且完整的石狮子,勉强没让自己跌倒,分明已经是恐惧到了极点,却仍旧嘴硬。
罗沈君恐惧但嘴硬:“若我当真已死两次,又如何能够死而复生,再跟着你到这里来。”
秦以川:“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靠近张家大门的门槛,看着里面漫天血色,罗沈君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秦以川回头,李桃夭似乎和秦以川在这一小瞬间心有灵犀,她将自己的速写本举起来,上面能够明显看到一个戴着盖头的女人正站在大门的正中央,与罗沈君几乎是面对面,只要他们进去,罗沈君就会再一次毫无悬念地死亡。
盖头,嫁衣。
罗沈君的每次死亡,都会和嫁衣这个元素联系到一起。
秦以川问赵江乾。
秦以川:“赵先生,你对万芳园的了解也不少,可知道咱们身边这位名角儿罗沈君,是否有与他两情相悦,甚至私定终身的女子?”
赵江乾这个人非常聪明,虽然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是从刚刚秦以川和罗沈君简单的几句对话里,已经大概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这对他而言同样是比较难以置信,但毕竟已经亲眼看见张家院子里的不可能发生的荒谬,他对鬼神之说的接受度,反而更高了些。
赵江乾:“他是万芳园的台柱子之一,一副皮囊生得好,心悦于他的女子不在少数,但是能算得上两情相悦的,恐怕只有两位。其一是浙商花家的女儿,打小喜欢听戏,万芳园隔三岔五就会登门,一来二去,两人自然而然就熟络起来。只不过花家小姐自小体弱多病,十七那年就亡故了。因缘际会,花家小姐有一个手帕交,是留过洋回来的,在洋人的银行里做事,这姑娘姓张,父母在她留洋次年就先后病死了。据我所知,张姑娘应该与罗沈君换过庚帖,准备提亲时,却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