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立刻瞪大,尚未来得及求救,就被大红绸子狠狠一扯拉进张府,紧接着大门立刻就要关上。
也就在大门只剩下一个缝隙的时候,殷红羽一脚踹上去。这一脚她可已经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整个沉重的木质大门立刻被踹出来一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可以看见院子正中央的戏台上,放着一口材质低劣的薄木棺材。
抓住罗沈君的大红色绸子,正是从这口棺材里伸出来的,游蛇似的将他收进棺材里,刚要盖上棺材盖子,一支绯红的长笛已经将木板卡住,洛棠手上稍微一用力,棺材盖子就被撬开且倒翻出去,一具体型狰狞的腐尸掐着罗沈君的脖子,那条红色的大红绸子也绕在他的脖子上,看位置,与李桃夭的画中完全契合。
罗沈君被勒得一张脸又青又紫,可他并没有死,秦以川的十二洲轻轻一挑将红绸割断,罗沈君使出浑身力气挣扎,仍旧拖不来那具腐烂尸体的手。
既然挣不脱,不如直接砍掉。
腐败的皮肉不比黄瓜结实多少,被十二洲斩断的双手仍旧不肯松懈,但罗沈君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又是濒死的状态,使出浑身力气,拼着伤着自己也要强行将那双手扯下来。
尸体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好几道深深的血痕,指骨断裂,鬼手终于力道一送,被罗沈君狠狠扔到棺材之外,连滚带爬地从棺材中爬出来,跌坐在地,拼命呼吸。
秦以川看着他的模样,又问李桃夭。
秦以川:“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罗沈君听见了,但是仍旧不解地看过来,李桃夭歪了一下头,将原本那幅画中的勒痕擦得颜色浅了一点,又补上被鬼手抓出来的血印。但画完血印并不算完,她又动笔在罗沈君的胸口画了个洞,秦以川立刻将十二洲召唤过来,但仍旧迟了。
被罗沈君扔在地上的鬼手猛一下子蹿起来,五指并拢如刀,从后背到前胸,一下子就洞穿了罗沈君的胸膛。
罗沈君瞪大了眼睛,到死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手暴起得实在突然,秦以川、殷红羽和洛棠三个人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个诡异的鬼手只是一个开始。
罗沈君倒在地上,嘴里溢出来的血像无穷无尽,迅速就将整个院子铺成一片血色。地上的红顺着墙壁蔓延,直到染上天空。墨蓝色夜空像被晕染了红墨水的宣纸,所有颜色都飞快消融。
不过几个瞬息,身边就变成了纯粹的黑。殷红羽打开手电筒,一个又一个凝固的黑影姿态狰狞,遍布周围,只有远处一点暗红色的光,依稀照出来一个院子的轮廓。
几个人的神色都肃穆起来。
黑暗中没有路,他们只能顺着红光的位置走来。
院子大门半开不开,门上挂着大红花的绸子,看着是有嫁娶喜事。
院子里仍旧是回字形,前面的房间整齐简陋,空无一人,后院的院子布置雅致,一个房间进门处放着一个山水屏风,上头搭着两件衣服。水声响起,屏风后站起一个样貌出众的男人。
一切都和刚刚一模一样。
秦以川眉头微皱,几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而是退到院门之外。
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声,一行人踢开门进来。洛棠重新给每个人的脑门都贴了一个遮掩气息的符纸,将窗户悄悄拉开一个缝隙。
罗沈君说得没错,这院子里虽然挂了红绸子,但并不是真的办喜事,所谓的喜事也只是赵江乾羞辱万芳园的一种手段罢了,他对戏班子里的所有人都并不感兴趣,之所以纡尊降贵来找罗沈君,只是为了弄清楚他女儿的死因,顺便折磨所有不曾对阮薇伸出援手的人。
最后这两句话是赵江乾亲口说的,罗沈君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对这种说辞并没有反驳。不知道是因性格孤傲不肯折腰,还是本身就心中有愧,无法辩驳。
上一次为了讨些消息,殷红羽换了罗沈君的衣裳,将赵江乾一行人打得晕的晕,残的残,现在重来一次,秦以川决定暂不插手,只让李桃夭盯着罗沈君的生死状态是否有变化。
现在的罗沈君,的的确确是活着的,和上一次接触的时候没有区别,而上一次罗沈君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表现出死亡状态的,秦以川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屋内,赵江乾在罗沈君的梳妆台上坐下,挑挑拣拣地看着他桌上的物件。
赵江乾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我可就问你这一次,你若说了实话,我便放你活着出这个门。如果你要有隐瞒,或者骗我,那我保证,你想死都难。”
罗沈君咬牙,不肯出声。
赵江乾冷笑一声,用了个眼色,钳制着罗沈君的黑衣男人立刻在他的手腕上用力踩了一脚,罗沈君发出一声闷哼,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咬得满嘴是血也不肯叫出一声。
赵江乾:“一个戏子,骨头还挺硬。”
刚刚动手的黑衣人从腰后拔出一把刀来,顺着罗沈君的胳膊肘的位置一扎一挑,一大捧血花淌出来,瞬间染红了罗沈君的衣服。窗外的秦以川看得一皱眉。这人下手黑得很,一刀毫不留情,硬是把罗沈君胳膊上的筋给直接挑断了。
怪不得赵江乾在申城能活出名堂,生逢乱世,手段狠辣的人,的确能比别人活得更久。
罗沈君浑身汗如雨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江乾:“我还当罗先生能有多少硬骨头,这才一根筋就不行了?不过比你那个师兄还是要强一些,他可是刚看见我拔刀,就吓得差一点尿裤子,该说的,一字不落的都交代清楚了。”
罗沈君气若游丝,语气却丝毫不肯退让。
罗沈君气若游丝:“既然他都说了,你又何必再来找我?”
赵江乾:“因为我不相信他说的。实话告诉你,我家丫头养在戏班子这件事,我一直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因为早年间我都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让人知道我有个丫头,那就是把自己的脖子往别人的刀刃上递。你们那个老班主还算个忠厚的,我把姑娘托付给他也算安稳。不然你想想看,戏班子这等三教九流都有的地方,老班主对我这丫头,何曾动辄打骂过?我没唱过戏,但是见过不少戏班子,学唱戏的没有不挨打的,唯独这丫头是例外。你们老班主姿态做得足,让你们以为他对这孩子压根不抱希望,毕竟丫头唱戏的天赋实在一般,没让你们起疑。只不过,我没想到,老班主一死,你们那个新班主,叫什么来着?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丫头的头上,还非说她与一个臭落拓道台的儿子有私情,要私奔,简直放屁!”
罗沈君:“你怎么肯定她不会跟张公子有情?他们往来密切,我在戏班子里都看在眼里,不会作假。”
赵江乾:“因为她接近姓张的小子,本来就是我授意的。”
这次罗沈君当真惊讶:“阮薇早就知道自己是你的女儿?那你们为何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