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眸光一抬。
殷红羽愣了一下:“秦老板你这个表情,该不会被我说对了吧?这里真的是个梦?”
秦以川:“除了梦,我暂时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可能。这里不是幻境,因为幻境瞒不过李桃夭。那么能产生这种效果的,就只有将梦投射到真实世界。我想,我大概知道天道布置这个局,它的倚仗是什么了。”
洛棠:“魇?”
殷红羽:“哪个魇?”
洛棠:“一种传说中能够控制梦境的东西,不对,说是东西也不太准确,它其实是一种类人生物,是远古时代百巫族人喜欢驯养的,能将人控制在梦境之中,如果人死在梦里,在现实中也会元气大伤,或者直接猝死。”
殷红羽:“控制梦境的,我原本只听说过梦貘。”
秦以川:“梦貘主要是以梦境为食,实际并没有太多攻击力。但是魇不一样,它们往往能够杀人于无形,训练有素的成年魇,能够让人随时随地陷入梦境,自己却不自知,直到在梦中死亡。不过我的印象中,百巫那边发生过一次内乱,所有的魇都已经灭绝了。没想到在这里又出现了。”
洛棠:“我觉得,赢乘你需要尽快恢复以往的实力,遗族那边必须尽早处理。天道可不是一个能当饲养员的,它养不了魇,但是遗族之中包括百巫,我不信这个魇和他们没有关系。”
秦以川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显然心中早有打算,扫了眼四周。
秦以川:“刚刚的梦只是其中一个片段,往后走一定还会遇到。但既然是梦,就一定要有一个做梦的主体,把这个主体找出来,或者将躲藏在暗处的那个魇处理了,就能破这个局。李桃夭比较特殊,看刚刚的状态,她并不会被梦境影响,如果我们任何人再陷入梦境,无法分辨虚实,可以看李桃夭的指示。”
洛棠:“但我有一个问题。在梦境中根据现实虚拟出一个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万一魇在梦境中刻意误导我们呢?”
李桃夭一直站在他们身边,安安静静地拿着那个破旧的纸船,听到洛棠的话,抬起头来,想了想,突然对洛棠伸出手。
洛棠不解其意,但还是把手伸过去。
半凝固的水珠穿成一串,绕在洛棠的手腕上,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洛棠:“这串水珠竟然可以感应到你?”
李桃夭点头。
她又对殷红羽伸出手,挂在殷红羽手腕上的这串水珠还特意设成了红色,这看得殷红羽眼睛里边直放贼光,暗地里琢磨有朝一日自己要是吃不起饭,完全可以拉着李桃夭去中心大厦摆个专柜,这种水珠手串可比那些所谓的天然钻石高级感多多了。
最后是秦以川,不过李桃夭没有给秦以川这种手串,而是用水包裹住黑玉书的残片,将它重新修复为原本的模样,冰凉的触感落在手腕处的皮肤,秦以川低头看了好几眼,抿了一下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李桃夭才把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速写本递过来。
纸上画了四幅画,前三幅画的都是纸船,最后一幅画有点抽象,她在地下暗河的边缘画了三个人,三个人后边画着一堵墙,墙上有个很宽敞的大门,但是这个大门是虚线,旁边还打了两个问号。
这画看得秦以川几个人也满脑袋冒问号。
洛棠:“这三个人,可能指的是我们三个,墙上的门……大概是这个位置。”
洛棠根据李桃夭画上的角度,在他们刚刚躲避那些纸人的位置左侧圈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洛棠:“你花了虚线,是因为你也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有没有门,是吗?”
李桃夭点头,想了想,又在纸上补了两个字的拼音:感觉。
秦以川:“门里有什么,能确定吗?它给你的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李桃夭摇头,表示不知道。
殷红羽:“除了这个门,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李桃夭伸手指向河面。
秦以川想起刚刚只是腿上沾了水就险些被怨气侵蚀,再看看不知去处的地下暗河,还是决定非必要不下水,先去墙后面的门那里探探路。
十二洲沿着李桃夭指出来的门的位置勾勒出大概的轮廓后,便直接被当成了挖土工具,好在十二洲毕竟也是传承千年的一代名剑,开山挖石并不算难事,没有耗费多少工夫,石壁就被挖出来接近五十厘米的深坑。
倒并没有看见任何门的影子。
十二洲的剑柄敲在被挖出来的石壁上,发出的仍旧是沉闷的声音,其后并不是空的,仍旧是石头。
秦以川:“看来直接挖过去的方法行不通。李桃夭画中的门被标注了虚线,而且它的存在也只是感觉出来的。我相信她的直觉,但这扇门很可能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要么是空间折叠,要么,就是和刚刚那个嫁衣女鬼一样,是梦中的产物,想要进去,也只能在梦中开门。”
殷红羽:“前一种法子我们现在没法试,毕竟整个异控局懂空间阵法的寥寥无几,殷弘宁也只学了一个皮毛。只能先从第二个可能入手。不过刚才那个梦已经被打破了,现在上哪去找第二个梦呢?”
洛棠:“梦虽然打破了,但是做梦的介质还在。关于梦这块,鬼门一直以来的记载还不少,比如所谓的托梦。想要操纵梦,都必须有一个中间物品承载一部分记忆。刚才那个场景就可以看作一个规模宏大的托梦,而中间物品,就是这个纸人。这纸人大概不是普通的纸,上面的红色,大概是浸透死者的血而染红的。”
洛棠说着,从乾坤袋里找出来一支样式怪异的毛笔,笔杆漆黑,前端的笔尖雪白,而笔尖的尖端部分又是血红,三种颜色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没有一丝的杂色。
洛棠:“赢乘,借点东西?”
秦以川听见她的语气就本能戒备起来。
秦以川:“借什么?命不借,魂魄不借,身体不借。”
洛棠:“哪里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想借点血。这笔的性能很阴间,它特别适合用来画和鬼魂有关的阵法,但是这个阵法的前提是必须用人的血来画。我怕疼,不可能给自己一刀,桃夭她不是人类,殷姐姐那么漂亮我可下不去手,只能求你施舍了。”
秦以川:“你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求我施舍的样子。”
秦以川的手指在十二洲上一滑,指腹立刻渗出血来,洛棠的毛笔在他的伤口上蘸了一下,细软的动物毛发像活过来一样,迅速将渗出来的血吸干。
洛棠:“这些不够。”
秦以川看着洛棠直磨牙,只能又在手腕上再划出来一道伤,这次的鲜血汩汩而出,洛棠再次将毛笔落下,笔尖在血里滚动两遍,竟然缓慢地涨大了些,尖端的红色鲜艳欲滴,将秦以川手腕上的血吸收得干干净净。
洛棠拿着这支沾了血的笔,迅速在刚刚挖出来一个坑的位置画出一个复杂的阵法,样式像八卦图和六芒星的结合,色泽鲜红得有些狰狞,这种货真价实用人血划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就十分让人不舒服。
洛棠将那个血红的纸人贴在正中间,纸人刚落在石壁上的时候就发出刺啦一声响,像什么纸质的东西被撕掉了,可纸人分明完好如初。
秦以川随手扯了条绷带把手腕裹上,看着洛棠那毫无动静的阵法。
秦以川:“有用吗?”
洛棠找出来一个牛奶青枣似的果实,扔给秦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