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只是求你,你可不一定会来吧?”
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秦以川和荀言转头,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
穿着纯黑色的冲锋衣和作战靴,样式还是多年前的款式,却一点都不显陈旧,反而衬得他整个人的气势如同出了鞘的利刃,锋利无双。
在缉阴司还没有被异控局收编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顾瑾之和荀言非常相似,但其实只有相处之后才知道,他们两个截然不同。
顾瑾之的锋芒毕露是周正的,正派的,一看就是斩妖除魔的清正人士。荀言却要随心所欲得多,细说起来,有那么一些亦正亦邪的味道在。
最开始两个人认识的时候,那可是相当的不对付。
秦以川:“顾队这话不就见外了?好歹都是旧相识,这么多年不见,你好不容易要重回人类社会了,我们自然得迎接一下不是?”
顾瑾之:“呵,你觉得我信吗?”
秦以川:“不信也没啥办法不是?反正来都来了。不过说真的,顾队,你的伤没事了?”
顾瑾之:“彻底恢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目前问题不大。异控局怎么样了?”
秦以川:“还那样。不过,最近出了一些其他的事端,老郑应该大概率跟你提过,鬼门最近异动频繁,在普通人中打了很多暗桩,这都是定时炸弹,让异控局很是忌惮,所以高层准备重新组建特别行动组。”
顾瑾之:“异控局一直很想彻底招揽你们。”
秦以川:“得了吧,那些人只是忌惮我们,想尽可能把东洲仓库收在自己的手里罢了。算了,先不说这些,你这洞府里头有没有点藏起来的奇珍异宝?需要帮忙打包吗?”
顾瑾之:“我身无长物,只怕给不了你顺手牵羊的机会。”
秦以川:“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顾瑾之笑:“我以为你是这种人。”
秦以川撇了一下嘴:“既然大家都一穷二白,那就别在这挨冷受冻了,赶紧回去,我们俩定的宾馆,今天中午12点前不退房的话,还得多付一天钱。”
顾瑾之:“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
秦以川:“我得养家糊口,东洲仓库的人人鬼鬼都得靠我吃饭,不精打细算怎么行?哪像你……”
嗖——!
破空之声响得突然,一根白森森的骨头,顶部被磨成了锋利的尖,不知从何处袭来,直奔顾瑾之的咽喉刺去。
顾瑾之身前漾起一层半透明的光,硬是将这支骨箭拦住了片刻,可这骨箭显然来历非凡,这层光幕只拦得片刻,便支离破碎,骨箭一往无前,仍执着地往顾瑾之的喉咙里刺。
顾瑾之紧紧将骨箭攥住,手上力道加重,这支骨箭便被从头折断,顾瑾之将它扔在地上。
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中,一片雪浪由远及近,奔腾之声不绝于耳,虎啸狼嚎、鹤鸣鹰唳掺杂在一起,不要命地往这边冲过来。
荀言:“是兽潮,有人强行将所有休眠的动物都驱赶过来,野兽在惊恐愤怒中,攻击性会更强,我们除非将所有野兽杀死,否则迟早会被消耗尽体力,给幕后之人可乘之机。”
秦以川:“这么多野生动物,要是都杀了,咱们后半辈子得牢底坐穿。”
荀言:“你们两个先走,我留下。”
秦以川:“你一个人挡不住兽潮,又是狼又是虎,熊瞎子都有,这些家伙万一迷路,跑到长白山之外的城市里,可能造成的伤亡就大了。必须把它们拦在这。”
顾瑾之:“我同意。不过,擒贼先擒王,解决这些野兽,最重要的是把藏在暗中的人找出来。秦以川,你的能力,现在能发挥出几成?”
秦以川:“最多一半。”
顾瑾之:“足够了。我配合你,先把这些野兽拦住。荀言,操控兽潮的人交给你,把他找出来,但最好别杀。”
荀言看了一眼秦以川。
秦以川微微点了一下头。
顾瑾之也看向秦以川。
秦以川:“再等等,太远了。”
顾瑾之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成千上万的野生动物一起发狂,狂奔着向他们靠近,带起的风里充满了腥气,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浅红色的光芒,淡得几乎看不见,从秦以川的身上向外扩散开。
最前方的野兽与红光交汇,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长啸。
兽潮的前进被阻拦了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所有野兽的眼睛都是不正常的青灰色,像生了白内障似的。
黑玉书的光在秦以川周围十里之内形成一个圈,被控制的动物在圈内待得越久,眼睛里的青灰色就越淡。
但是以它们的速度,坚持不到那种青灰色彻底消失,就会冲到秦以川的身前。三人在成千上万发狂的野生动物面前,不出两秒钟就会被撕碎。
野兽从四面八方来,形成一个圈。当野兽组成的圈,全部进入黑玉书的光芒范围内时,地上的积雪以缓慢又稳定的速度飘起,凝聚,最后被压缩成厚重结实的雪层,形成了几百米长的厚重的雪墙,将兽潮隔绝在外。两百来斤的东北虎狠狠撞在雪墙上,墙面裂开一道缝,又被很快修复如初。
四足行走的动物,被顾瑾之的雪墙阻拦在外,但拦不住鹰隼等会儿飞的猛禽。
一只海东青的爪子直直冲着秦以川的眼睛抓去。
荀言的昆吾刀刚动,一声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鸟鸣声从他的帽子里发出来。
半空中的海东青蓦然打了一个转,四下看了看。
第二声鸟鸣多了些中气,却仍旧稚嫩得很,可半空中盘旋的猛禽,都如同遇见了天敌,警惕地往高空盘旋。
荀言把被秦以川塞进羽绒服帽子里的那只雏鸟拿出来,一只没长齐毛的小脑袋瓜从毛巾里探出来,露出一双生着重瞳的眼睛。
荀言:“……长得真丑。”
雏鸟的大脑袋一歪,瞪着那双重瞳的眼睛瞅他,大概意思可能是——你礼貌吗?
荀言默默把毛巾重新盖在它的脑袋上。
秦以川:“顾队,您这墙好像不太结实吧?老虎的爪子都快拍我脸上来了!”
顾瑾之:“最近下雪量有限,只能做出这么厚的墙,要不去试试人工降雪?”
秦以川:“等人工降完雪,咱们仨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荀言,找到那个人没有?”
荀言没有回应,闭上眼睛,仔细感应四周的气息。
乱糟糟的野兽腥气中,想找一个故意隐藏起来的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好在秦以川没有白当几千年的山神,在黑玉书的作用下,野兽眼睛里的青灰色几乎已经看不见了,本性谨慎胆小的动物受惊,已经开始四散奔逃,只剩下大个头的猛兽,也不知道是被控制的作用,还是见到人类被激发出凶性,大有一种要和秦以川不死不休的架势。
也许是觉得再僵持下去,这些好不容易驱赶来的兽潮就会彻底失去作用,躲在暗处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古怪的哨声在山林中响起,本来已经松动的野兽再次狂暴起来,秦以川简直要骂娘,而荀言终于沿着这哨声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手中昆吾刀杀机顿起,直奔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坳刺去。
浓烈的幽冥之气几乎化成实质,人类的痛哼没有发出来就被撞击声打断,昆吾刀没入地表的石头上,顺便洞穿了一个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