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长公主和佛子是在二月十四日成亲的,声势浩大,迎亲的礼乐声音从城南一直响到了城北。
这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看重这一次成亲,还因为长公主和佛子从前的故事。
有心人注意到,二月十四日正好是长公主殿下的生辰,不知两人是不是刻意选的这一天。
只是围观的人都在那一日开了眼,历来各国送来的珍宝还有之前收在国库之中不得见的纳罕玩意儿,全都出现在了长公主殿下的嫁妆里面。
而在那长长一串嫁妆的最后,放着一个小盒子,在一众奇珍异宝当中,只有这个小盒子最为神秘,盒子盖子是紧闭着的。
有人猜测,那盒子里面放的是旷世珍宝夜明珠,还有人说是遗失了上百年的古国香玉,只是无论如何议论,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们不知道,那里面有的,只是一个糖人,一个和长公主大红色嫁衣上面刺绣相同的仙鹤形状的糖人。
这日,祁婠伊身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嫁衣上所绣并非寻常草木鸟兽,而是一只仙鹤,公主的面容并不似往常那般被遮盖起来,而是用流苏影影绰绰地遮住。
其他人看得不解,不过长公主的这桩亲事已经够与众不同的了,多一个头盖与他人的不同倒也没有几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成亲当日,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便在余安城中传开了。
备受关注的不止是长公主殿下的嫁妆,同样为人称道的是圣使的聘礼。
直到皇上赐婚了以后,众人才知道,原来西凉使臣来余安城时抬的那些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给长公主殿下的聘礼,这样一来,他们倒不知要羡慕谁了。
彼时祁婠伊看着使臣抬到长公主府的聘礼的时候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她原以为西凉使臣带来的是什么要紧东西,竟然是西凉的各种珍宝。
祁婠伊还问梵珈道:“西凉的君主对圣使都这么好的吗?”
“这些不是西凉君主给的。”梵珈看着那些道,“这些都是原本在西凉留下的积蓄。”
“积蓄?”祁婠伊看向梵珈,脸上有些疑惑,一个出家之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积蓄。
后来还是梵珈同祁婠伊解释了她才明白,原来圣使在西凉并不仅仅是一个佛子身份的象征,圣使在西凉的权力,甚至可以直逼西凉的君主。
因为梵珈的母亲净真法师一直在西凉,所以梵珈从出生起便是备受关注的,他也是后来才跟着净真法师来了大齐。
这些事情祁婠伊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梵珈现如今,真的是她的了。
她下了轿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同样大红色的喜服,心中难掩激动。
自那日下山之后,梵珈便再没有穿过他从前的红色袈裟。在府中的时候,一直穿的是寻常的白衣青衫。
祁婠伊没有想过,再一次见到他穿红色,竟会是在他们的大喜之日。
在激动和喜悦之下,祁婠伊也难掩惊艳,不得不说,梵珈这种与大齐人不同的深邃容貌,实在是适合穿红色的。
祁婠伊这一愣,周围人都有些担心了。
毕竟祁婠伊是有过逃婚的先例的,现在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过梵珈却没有这么想,他看出了祁婠伊的想法,轻笑了一声,随后轻声在祁婠伊耳边道:“娘子,拜堂了。”
祁婠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看梵珈看呆了,脸红了起来,然后便看见梵珈半蹲在了自己面前,祁婠伊疑惑地看向梵珈,一旁的嬷嬷也有些不解。
然后便听到梵珈道:“那日下西山离开寒叶寺,我没有能履行承诺,将公主背着下山,今日成亲,便由我背着公主进府,拜堂成亲。”
祁婠伊听得心中温暖充实。
在梵珈背起了祁婠伊的时候,四周的起哄声一下子便大了起来。
祁婠伊埋着脸靠在梵珈的背上,他的背很宽广,能给她一种只要这样靠着他她就什么也不怕的感觉。
她红着脸,隐约听见周围的起哄声中,宋峥的声音最大,后面又没有了声音,她转脸朝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宋峥和宣城公主正在斗嘴,沈清见站在两人中间笑得一脸无奈。
两人斗嘴的结果是什么祁婠伊听不到,但她看到了沈清见白了宋峥一眼然后将宣城公主揽在了怀中。
祁婠伊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
梵珈听到祁婠伊的笑声之后微微侧头,祁婠伊轻附在他的耳边,梵珈还以为她是要同自己说话,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祁婠伊的声音,只觉得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边,好像小猫在自己心口挠痒一般,叫他更加意动。
只听见祁婠伊噗嗤一笑道:“高僧,你耳朵怎么红了?”
梵珈闻言明白了期望那一实在故意捉弄他,他也轻笑了一声,道:“等着。”
祁婠伊身子往后了些,有些不解:“什么等着?”
可是梵珈又不说话了。
之前成亲的时候,因为祁婠伊逃婚耽搁了时辰,所以前面这些步骤通通都是没有的,直接就到了拜堂这一步,可真的和梵珈站在这里的时候,祁婠伊才发现,原来和所爱之人成亲时候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她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周遭人声嘈杂,她却恍如沉梦,那些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远隔万里。
而现在,她却只觉得,他就在她眼前。
相隔十二年,那个曾站在红梅树下桀骜不驯的青衫少年,如今落拓,身穿红衣而来,应他十二年前许下的约。
祁婠伊看着面前的梵珈,突然有些恍惚,其实十二年前的梵珈和后来的梵珈并不相像,一个张扬一个沉静,可有些特质又从来没有变过。
他清冷隔世,唯望她时眉眼温柔。
祁婠伊也不管身后的人在说什么,只小声问道:“高僧,你还记得十二年前说了什么吗?”
她记得,上一次他说过,他已经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什么?”梵珈挑眉看向祁婠伊。
祁婠伊见他真的没有想起来,一时间有些泄气,只闷闷道:“没什么。”
“是你逼着我给你摘红梅花,还是逼着我娶你?”梵珈笑着问道。
祁婠伊闻言瞪他:“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梵珈静静地看着祁婠伊。
祁婠伊到底理不直气不壮地道:“那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后悔。”梵珈看着祁婠伊的眼睛道。
祁婠伊说这话原本是想要他哄自己的,谁想他竟真的说了“后悔”二字,祁婠伊惊地看向他。
然后便听见梵珈道:“后悔当时不懂事,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梵珈伸手轻抚上祁婠伊的脸,这是在他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原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在自己面前只字不提。
祁婠伊睫毛微颤,正要说什么,便听见嬷嬷在身后笑了一声,道:“长公主殿下和驸马当真是情深,那么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了——”
嬷嬷这一声笑过后,在场的宾客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一众宾客的最后面,坐着两个与府中其他宾客周身气质都不太一样的人,这两个人奇怪,全程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一个慢悠悠地喝酒看着周围的热闹,另一个喝得快一些。
若非这位置是府上长公主的亲信一个一个排出来的,不可能出错,其他人就要以为这两人是江湖侠客来混喜酒的了。
十一看着那登对的两人,他们此时都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两人的手上都绑着一根红线。
身后有人低声议论:“现在皇家成亲手上还要都戴着红线吗?”
“没有听说过呀,这许是长公主驸马身份不同,这才有的吧。”
他们不知道,但十一知道,那红线是长公主殿下亲自求来的。据说戴上一对红线的两个人,能够长长久久,结永世之好。
十一晃了晃脑袋,又拆了一坛酒。
那边祁婠伊红着脸被梵珈抱着到了喜房里面。
十一将手伸进怀中,在胸口处掏出来一方帕子,帕子是丝质白色的,从外头隐隐看得到里头透着的红色正是一团红线。
他手上攥紧,将那团红线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新娘子都送进了洞房了,咱们也别再在这儿了。”十三大大咧咧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十一骤然收手,将那一方帕子又放回胸口。
十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在前面走了。
到了房间之后,梵珈帮祁婠伊摘下了头上的发饰,她的面容也清晰地呈现在了梵珈的面前,旁边还立着一排下人等着他们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祁婠伊取了酒壶和酒杯便叫她们出去了。
她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梵珈倒了一杯酒,笑靥如花,看着梵珈道:“高僧,这一次,不用我逼你了?”
梵珈端起酒杯,两人胳膊互挽过来,祁婠伊喝酒的时候,便想起了那次她提着酒去寻梵珈,到了要紧关头却被他推开了。
那个时候,她是心如死灰,才会抱着那种带着酒去灌醉梵珈的想法。
而此刻,祁婠伊喝完了酒,正要看向梵珈,便被他一把抱起。
祁婠伊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同时唤他的名字:“梵珈。”
“叫我什么?”梵珈抱着祁婠伊往床那边去。
“夫君?”祁婠伊笑着叫道。
原本只是想要逗一下梵珈,却不想他听了这声称呼直接吻了上来,祁婠伊差点没有喘过气来。
他的吻又急又凶,吮|吸着她的嘴唇,强势地掠夺着周遭的空气,叫她脸红,叫她心跳也鼓擂一般跟着急促。
梵珈的手也没有闲着,隔着衣服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
他一边用舌勾勒着她的唇,一边将她轻放在床上,在祁婠伊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外衣已经褪下了。
梵珈离开了她的嘴唇,头微微侧到她的耳边,声音还带着一点喘,声线中有着笑意道:“现在知道要等什么了吗?”
说着他便伸手往里衣去了,他细密的吻也落在了祁婠伊的脖颈,他的气息热得让祁婠伊觉得脖颈有些发痒,而这个时候他还在祁婠伊耳边说话:“再叫一声,嗯?”
在感受到梵珈的手碰到她的裤子的时候,祁婠伊下意识的一颤,伸手拉住了他。
梵珈看到停手,看到祁婠伊微颤的睫毛还有酡红的双颊,只觉得身上更加热了,不过他也没有着急,而是轻笑了一声,问道:“怕了?”
祁婠伊闻言眼睛瞪圆了,不承认道:“谁怕了?”
梵珈又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两人身体贴着,连带着祁婠伊也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听得祁婠伊耳朵更热了:“你别笑了。”她轻推了一下梵珈道。
“好。”梵珈应道。
即便是祁婠伊不承认,他的动作还是温柔了不少,耐心地磨得祁婠伊连声唤他,才进行下一步。
……
第二日中午,梵珈坐在床边等着祁婠伊起床。
却不想,祁婠伊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瞪了梵珈一眼,然后质问道:“说!你离开那段日子去招惹什么女子了?”
“没有。”梵珈认真地回答了一句,等着那边下人给祁婠伊漱口净面之后端着一碗粥到她面前,“才刚醒来,先喝点粥。”
祁婠伊顺着他给自己喂的动作喝了一口才小声问道:“那……那为何你昨晚那般娴熟?”
梵珈闻言笑道:“公主是在夸我吗?”
“我才没有呢。”祁婠伊转头看向一边。
“那公主舒服吗?”梵珈又问道。
祁婠伊闻言瞪他,只差直接说“你说呢?”
梵珈见状道:“看来今后要勤加练习,不能惹得公主不舒服了。”
“我为什么不舒服你不知道吗?”祁婠伊气得冲他喊道,就是因为太勤了她才不舒服。
祁婠伊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果然都被吻出了印记,她本就生得白嫩,这样看来便更加明显了,祁婠伊看得皱起了眉毛。
还没有等她再说话,罪魁祸首便又凑了上来,祁婠伊对上梵珈灼热的目光,惊讶问道:“你怎么……”
梵珈无奈地看着她身上散乱的衣裳,帮她将衣裳拉好,然后在祁婠伊的脸上吻了一下:“公主先起床用饭。”
祁婠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疑惑问道:“你去干什么?”
梵珈无奈地回身看她。
祁婠伊瞬间明白了过来,咬着嘴唇低声骂了一句:“色坯!”
梵珈远远听到,发出了一声愉快的笑声。
祁婠伊起身往饭桌那边走去,走动之时,牵动了腿上某处,有些疼,祁婠伊皱着眉头,想到方才梵珈的高兴模样,又道:“臭和尚果然没有人性。”
祁婠伊这一声才落下,门口才进来的鸢尾便疑惑地问了一声:“殿下是在骂驸马吗?”
“对。”祁婠伊点头,看向鸢尾的手上,“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是驸马给殿下找大夫的药膏。”鸢尾说着,将药膏瓶子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药膏?我用药膏做什么?”祁婠伊皱着眉头问道。
鸢尾红着脸笑道:“驸马说等会儿他给殿下抹,殿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后来祁婠伊知道那药是什么作用了之后,恨不得回来捂死现在这个好奇的自己。
梵珈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床边柜子上放着的药瓶,他抬眼看向祁婠伊,见她正坐在镜前梳妆,全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梵珈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祁婠伊回身看他:“按照祖制我们今天是不必进宫的。”
梵珈垂眸道:“我知道。”
“但我想带你进宫。”祁婠伊又道,说着嗔怪地看了梵珈一眼,“只是这个时候去,有些晚了。”
梵珈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祁婠伊的腰:“不晚,与公主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恰好。”
有人看见长公主府一顶红色的轿子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议论起那场顺平长公主和西凉圣使的盛大婚礼,有人唏嘘,长公主二嫁的驸马,好像派头比之前那一次还要盛些。
一扇古旧的红门里面,远远的便传出了宋峥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本公子早就说长公主喜欢的人是佛子,你们非不信我,怎么样,现在服了吗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押辛苏安的人不说话,都摇着头离开了。
宋峥笑着把自己之前押着银票地契全都取了回来,正要再去揽自己赢回来的银子的时候,被人揪着领子拽到了一边:“哎哎哎谁拽小爷?”
“说什么呢?”沈清见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宋峥听到之后惊讶地朝他看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清见皱了皱眉毛:“我怎么不能来了?”
宋峥正要说话,便看到了沈清见身后的宣城公主。他看了一眼宣城公主,又看向沈清见,来回看了几次,然后被宣城公主狠狠拍了一下,她斜了宋峥一眼道:“今天赔注,我赢了为何不来?”
宋峥表情古怪地看着宣城公主:“你押的也是佛子吗?”
“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番外下周开始更新,大概会写点甜甜的日常。
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留言,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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