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祁婠伊走到两人跟前,先将小和尚扶了起来。
梵珈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小和尚变脸,他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梵珈,无论祁婠伊怎么问,都一句话不说了。
祁婠伊无法,只得先将他带离西院。
小和尚还是那副乖巧顺从的模样,只是在转身之际,看先梵珈的目光有些狠厉。
祁婠伊才将小和尚带离西院不久,梵珈便跟了上来,小和尚注意到梵珈也跟着过来了,便连声对他道歉,语气说不出的委屈。
梵珈只冷眼看他演戏。
“行了,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再多说又没有用,好好歇息吧,西院那边这两日空下来了,你若想要住过去也可以。”祁婠伊皱了皱眉毛道。
小和尚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祁婠伊。
祁婠伊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主要小心这个小和尚,他来长公主府的目的不单纯。”梵珈跟在祁婠伊的身后提醒道。
“那你的目的就单纯吗?”祁婠伊转身反问他。
“单纯。”梵珈目光专注地看着祁婠伊道,“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公主。”
祁婠伊哼了一声:“不想这么久不见,你竟也学会了油嘴滑舌。”
梵珈没有回应。
祁婠伊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午膳的时候,两人又是一起来了。
和早上一样对祁婠伊殷勤备至,只是这个时候祁婠伊的反应要比早上时候冷淡许多。
小和尚也注意到祁婠伊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最后只好默默低头用自己的饭了。
晚膳祁婠伊原以为梵珈不会来的,却不想他还是来了,而且还是特意来陪祁婠伊用饭的,只是他自己不吃便是了。
小和尚这天晚上倒是没有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似从前,虽然面上和谐,可他们都知道,坐在对面的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可以心无旁骛地坐在一起用饭的人了。
梵珈能够明显感觉到,祁婠伊的眼中失去了从前明亮的光彩,她甚至很少笑,也很少生起从前玩闹的念头,大多时候只会撑着头看他一会儿。
祁婠伊亦是如此,不过与梵珈不同的是,她不知道梵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总觉他身上的气质和从前不一样了,似乎接地气了许多,但目光又好像比从前更凌厉了。
“过两日宣城公主成亲,你同我一起去。”祁婠伊随意地看了梵珈一眼道。
“我?”梵珈有些不敢置信。
“不然我要小和尚跟我一起去吗?”祁婠伊反问道,“你不敢了?还是说……”
“我去。”梵珈不等祁婠伊的话说完便应道,眼神中带着喜悦。
“好。”祁婠伊也笑了笑,其实宣城公主成亲,她原本自己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倘若梵珈没有来,她大概也是一个人去的,可是现在他在,她便忍不住想要试探他一番。
晚上还是梵珈帮祁婠伊更衣的,他还是不敢看她,可祁婠伊却不断在他耳边撩拨着他,看着他面色潮红,看着他呼吸渐重也不愿同她对视。
祁婠伊看着他笑了一声道:“你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我喜欢你,才这样糟蹋我对你的心的吧?”
梵珈手指一颤,看向她,祁婠伊的眼眶微红,只是依旧仰着头,姿态高傲。
他低头,想要去吻她的嘴唇,却被祁婠伊偏头错开了。
“本宫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也不缺你这一个。”祁婠伊冷着声道,她放下了原本抬起来的双手,转身往一边去,不再看梵珈。
“贫僧告退。”梵珈合掌行礼,继而缓慢地转身往外走。
祁婠伊突然听到这一声“贫僧”的自称,有些恍惚,她看着梵珈孤独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问道:“梵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梵珈离开的步子停下,半晌,没有回答。
“罢了,你走吧。”祁婠伊又自嘲一笑,方才那句话不知道是在给梵珈找借口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梵珈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将那些事情告诉她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她觉得有负担。
他当时离开了是事实,她嫁给了旁人也是事实,伤害既已造成,那么再多的解释都是推脱,他只想要尽力弥补。
几日过后,宣城公主成亲,祁婠伊便真的带着梵珈去了。
宣城公主成亲的事情因为战事耽搁,朝廷恢复之后皇上还要处理关于之前战事有关的人等,赵家抄家,沈家被查,就连辛家没有幸免。
在这么些忙乱的事情当中,皇上还能记得起来宣城公主的亲事,实属不易。
祁婠伊是从宣城公主还在宫中梳妆的时候便来了的,这大约是她头一次见到宣城公主穿红色。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平日里偏不愿穿红色。”祁婠伊看着铜镜中的宣城公主道。
相比较祁婠伊成亲那次的心如死灰,宣城公主成亲倒是忐忑许多,毕竟嫁的是城中的沈大人,一个和薛离并列可以用来吓小孩的司审官。
在听见祁婠伊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她穿红色的时候,没有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长公主殿下的容貌天下一绝,你传了大红的衣裳,旁人哪里敢再穿。”
“我还有这么霸道吗?”祁婠伊想了想从前的自己问道。
“倒也没有这么说,只是觉得旁人都衬不上这颜色罢了。”宣城公主一听便知道祁婠伊是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祁婠伊对自己容貌的自信是从小时候就有了的。
祁婠伊身为皇上宠爱的长公主殿下,又是皇后亲自抚养,本就生得好看的她可以说是盛极一时,底下的人更是只拣着好听的来说了,这也使得小时候的祁婠伊一直都很骄傲。
祁婠伊自小便喜欢张扬,那个时候的她被娇宠惯了,并不知道如何去照顾别人的想法。
宣城公主小的时候也是喜欢大红色的,那个时候旁人常常从背影将两人认错,毕竟那个时候皇宫之中只有她们两个一般大的公主,还都爱穿大红色的衣裳,只是在宣城公主转过身的时候,那人才会发现原来认错了,然后还要感叹上一句,原来是二公主啊。
而祁婠伊也被认错过几次,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心高气傲,又与宣城公主不大熟悉。
所以在看到宣城公主穿着大红色衣裳的时候,便也感叹了一句:“原来她穿红色是这样的,我就说过,这红色衣裳不是谁都能穿的。”
祁婠伊随意的一句话,尚且年幼的宣城公主却记在了心上。
实在是那个时候有太多的人都在夸长公主,而那个时候的二公主,不过是月亮旁边那颗黯淡的星星。
那些年里,她一直都活在祁婠伊的阴影之下,因为祁婠伊是长公主,因为她更受父皇的宠爱,所以从来都是祁婠伊先受到旁人的夸赞,她却一直都是被忽视的一个。
祁婠伊确实不记得这件事情,不过不是因为只觉得这件事情是小事情,而是因为当时她身边的宫人都说有个同她一样喜欢红色的公主,祁婠伊当时确是心有不服,存心想要比较一番的。
可见到宣城公主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是骄傲过了头。
她还曾跟宫人打听过,这是何处的公主,为何她从前不知道。
只是这些,宣城公主都不知道,她只以为当时的祁婠伊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她不过如此。
而事实上,宣城公主对祁婠伊的讨厌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此时说明白了当时的原由,宣城公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倘若当时没有先入为主,或许她也不会真的讨厌了祁婠伊那么多年,至少,她们可以从很早开始就是好姐妹的。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看一个人不能只通过旁人的描述还有只是简单地几次接触就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呢?”祁婠伊先道。
宣城公主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祁婠伊这话的深层含义,她也不顾正在给自己整理头发的宫人,直接便转过身子去看向祁婠伊义正言辞道:“原来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是为了给他说话,你我当时确实误会了,但沈清见他不可能。”
“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还睚眦必报的小人!”宣城公主一脸不平道。
“沈清见,你怎么进来了?”祁婠伊看向门口惊讶道。
“谁啊?”宣城公主一边转身往门口看去,一边为自己方才说的话解释,“我刚才说的那是旁的男子,沈公子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这么想他呢。”
“嗯。”祁婠伊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宣城公主看到门口根本就没有进来人,知道祁婠伊方才的话是在骗自己,她气恼地看向祁婠伊:“你诓我!”
宣城公主这句话才出声,身后两个帮她梳妆的宫人也险些笑了出来,还是一边小心地看着宣城公主的脸色,一边艰难地忍着笑。
宣城公主一一瞪她们一眼。
\"不诓你一诓,怎么知道,原来你这么怕沈清见,这样一来,我便安心了。\"
“你安心什么?”
“安心你不会把沈府拆了,尤其是司审衙那个地方,若是真的拆了,你不知道会放出多少怨气呢。”祁婠伊一脸庆幸道。
“你是我的阿姊,为何要向着一个外人?”宣城公主皱着眉头看向祁婠伊,一脸的不满。
“这会儿又记起我是你的阿姊了?”祁婠伊挑眉反问道。
宣城公主有一瞬间的心虚,不过又很快理直气壮道:“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你当时也说了不怪我了,真是小气,这会儿还记着呢。”
“还说呢,你这哪有个当皇妹的样子?”祁婠伸出手指着宣城公主的脑袋道。
“我听说你今日是和佛子一同来的。”宣城公主突然道。
“嗯。”
“你就不怕……”
“不怕,我问过他要不要同我一起前来,是他答应下来的。左不过,我同他一起赴死,也算得圆满。”
“你是真的非他不可了。”宣城公主有些感叹道,“那算起来,我是不是也算是你们的媒人了?”
祁婠伊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宣城公主全当没有看到一般,与她分析道:“当初是我像父皇揭发你玉瓶的事情,你才被罚去了寒叶寺,遇见了佛子。”
“后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们之间的感情才得以被公开的。”宣城公主现在全然忘记了那日她忐忑着去了祁婠伊的落霞殿道歉的心情了。
“我们两人十年前就认识了,那会儿便约好了他要娶我的,所以这和你没有关系,还有后来,后面那件事情,你还有脸提?”祁婠伊斜了宣城公主一眼。
“若真要算起来,那也该是……”
祁婠伊的话还未说完,鸢尾便慌张地走了进来:“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派来了人将佛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