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今日是祁婠伊的生辰宴会,所以她全程都得坐在皇上皇后身边陪着。
宴会中有后宫妃嫔明里暗里提及祁婠伊也到了该许亲的时候,又好几个人借着夸祁婠伊的话与皇后商议城中哪家的公子合适。
皇上听着那些夸赞祁婠伊的话心中高兴,加上他也觉得该给祁婠伊寻一个驸马了,所以话听得多了也动了些念头。
席间也多打量了几眼宴会上请来的公子们,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妥,这些个世家子弟们,不是这个太矮,便是那个太瘦,好容易寻一个身材匀称的,脸却丑的很。
终于寻见几个模样才学都合自己意的,可偏偏他觉得人品行不好。
看来看去还是他一早便看好的辛苏安最合心意。
皇上想着,又朝辛苏安那边看了一眼,他正与身边坐着的沈清见在说着什么话,表情温和,目光却时不时关切地往上座的祁婠伊那边去。
却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又很快收回。
他的心思,皇上其实一直都知道,因为一直欣赏这个孩子,加上知晓他们都是有分寸的,是以皇上并未挑明这件事情。
皇上动了赐婚的念头,坐在他身旁的皇后又岂会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不愿却又不能说的祁婠伊,目光有些不悦,又朝皇上那边靠了靠,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皇后还未开口,便见张公公捧着一封密函走到皇上跟前,将信递给了皇上。
皇上打开一开,原本便红光满面的脸上登时露出了欢快的笑容,他意识到皇后在自己身边,对她道:“南疆派来的使臣已经到了大齐边城,过两日便能到余安城了。”
“南疆欲同我大齐交好,使臣中还特地送了南疆公主来,恭喜皇上。”皇后面容平静道,眼中带着些喜悦,不过是因为南疆的态度。
虽然南疆属边陲小国,独有一套自己的文化,不过常与大齐有贸易往来,此番投诚,亦是大齐助力。
原本淑妃已经站起来要恭贺皇上,听到皇后的话之后又愣了片刻,南疆多生美人,那传闻中的南疆公主更是奇美无比,此番还跟着使臣一同前来,南疆王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可皇上也注意到了淑妃的动作,扬声问了一句:“爱妃,怎么了?”
淑妃僵硬地笑了笑:“前些日子,大齐周边他国皆略有动作,南疆此番做法,是对我大齐的信任,一时对我大齐的臣服,这皆因陛下英明决断,盖世无双。”
皇上听了此言心中大慰,更觉得畅快了几分。
淑妃刚进宫的时候还不爱说这些话,性子慵懒娇气些,这些年却是越发懂事了。
其他人见状跟着淑妃跪下,同时高声道:“陛下盛名,盖世无双!”
祁婠伊闻言又看了淑妃一眼,这么些年过去了,皇上还宠爱淑妃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前的高傲,现在的嘴甜柔媚,都是最得皇上心的。
只是可惜了,母后若能有她半点,也不会一直和父皇是这般冷冷淡淡的。
这边南疆的事情说过之后,过了一会儿,宣城公主才走进了殿内。
皇上见她进来,眉毛皱了皱,淑妃注意到皇上的表情,脸上也有些不悦,先出声教训道:“宣城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宣城冷冷地抬头,看了淑妃一眼,然后又朝上头坐着的祁婠伊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有吭声。
淑妃知晓每年这一日都是宣城公主情绪最不好的一日,所以又斥责道:“今日早晨还说送给长公主的礼物马虎不得,要亲自回去看一眼,也不知怎么的,便看到现在了,还不快送上去。”
皇上闻言眉头舒缓了些,也知道这女儿心中是有些不忿的,不愿计较她这一会儿的失礼:“如此说来,宣城费心了。”
祁婠伊目光落在宣城公主身上,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往日这种时候,她定然是撒娇几句,再不济也会巧言提及几句自己,可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不像是同她置气,反倒是被吓到了的模样。
宣城公主起身,身后跟着的贴身宫女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宣城公主带着她走到了殿中间:“今日长公主殿下生辰,知晓阿姊从来喜欢红色,所以特地找人寻了这红珊瑚来,送给阿姊。祝阿姊欢颜常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四字被她咬得极重,前面一句话祁嫣容都是低着头说的,只有最后这一句,她是抬头目光紧紧看着祁婠伊道的。
对上她这样的目光,祁婠伊心中一惊,突然觉得宣城是知晓了什么。
她从来对她盯得紧,今日梵珈进宫,她许是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祁婠伊目光一沉,盯着祁嫣容的目光都带了戒备。
宣城公主身后的宫女要将手中的木盒送上去,却被宣城公主拦住,她从宫女手中接过木盒,亲自往上送去。在锦葵伸手想要接过木盒的时候也快速一躲,亲自捧着木盒往祁婠伊的位置走去。
宣城公主放在木盒底下的手指都在颤抖,她将装着红珊瑚的盒子送到祁婠伊面前,低声道:“请长公主亲自打开木盒,看一看这红珊瑚可否合心意?”
祁婠伊奇怪宣城公主的态度,又在心中信任她不会这样害自己,最终迟疑地将木盒盖子打开了。
里头正是一株红珊瑚,生得自然饱满,颜色鲜艳夺目。
盒子打开以后,莫说是祁婠伊,就连底下坐着的其他人都被这株红珊瑚惊讶到了,这成色与大小,决计是罕见的。民间将红珊瑚视为灵物,寻常的红珊瑚已是罕见,千金难求,更遑论宣城公主寻来的这一株。
素闻宣城公主与长公主殿下不和,却不想,她竟会在长公主殿下生辰之时寻来这样一株宝贝的红珊瑚。果然,传言不可信。
“这红珊瑚放在房间中观赏是极好的,若是阿姊看厌了,也可以交给底下的匠人,做成首饰亦好。”宣城公主轻笑着道,说着还伸手拉住了祁婠伊的手腕,“阿姊可要仔细瞧瞧这珊瑚的质地?”
宣城公主虽然是在问话,可手上却暗中发力,不容祁婠伊拒绝,强硬地将祁婠伊手腕往前拉了拉,让她的手触碰到红珊瑚。
祁婠伊奇怪地瞪了宣城公主一眼,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宣城公主没有说话,目光直朝祁婠伊的手腕扫去,那里不仅有绑着一根红线,还缠着一串黑色檀香木念珠。
如果放在从前,宣城公主还可以忽略这些细节,可现在,她只觉得震惊得她眼皮直跳。
原来她一直寻的那个祁婠伊的心上人,就是佛子!
宣城公主被这突然确认的信息惊到了,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若非祁婠伊快速接过,这一株上好的红珊瑚便要摔在地上了,祁婠伊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做什么?”
宣城公主没有回祁婠伊的话,只顺着祁婠伊接过的动作,将木盒递到了祁婠伊的手中,又道:“看来阿姊喜欢这株红珊瑚,也不枉,沈公子辛辛苦苦托人寻来。”
语罢,宣城公主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多看祁婠伊一眼。
而上座的皇上却因为这姊妹两人突然的亲近高兴不少,虽然宣城公主嘴上说这红珊瑚是沈家公子派人寻来的,可东西既然是从她手中送出,足证她亦是费了心思的。
“你们姊妹,能有今日,朕心甚慰。”皇上招手笑着对身后的李公公道,“赏!”
祁婠伊却只觉得奇怪,方才宣城公主的奇怪举动,叫她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宴会后半场祁婠伊都是食不知味过去的,比方才百无聊赖更觉无味。
可一直到宴会结束,宣城公主都没有再往祁婠伊这边看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只是她打一进来魂不守舍的,到送上了红珊瑚后就变成了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宴会结束,淑妃也注意到了女儿的不对劲,想要说她两句,又顾及皇上还在,不好直说,只能无奈地摇头走了,临走前还叫她一会儿去遥素宫一趟。
宣城公主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宴会散尽,皇上与皇后两人先走,其他人才陆续跟着离开的。
祁婠伊注意到宣城公主还留在殿内,便也留了下来,宣城公主自宴会结束之后便一直往她这边看着,显然是有话想要同她说。
待殿内的人全都离开,祁婠伊才走到宣城公主身边,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宣城公主看了一眼还在殿内留着的宫人们,愠怒道:“你们全都出去!等会儿再来收拾!”
祁婠伊听着她愤怒的声音,眉头皱了皱,却也没有说什么。
待最后一个宫人出了大殿,还将门也关上了之后,祁婠伊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她心中以为祁嫣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可或许是宣城公主今日这场戏做得太真,她竟想要信一回。
“你手上的红线从何而来?”宣城公主盯着祁婠伊的眼睛问道。
祁婠伊下意识一慌,然后随意道:“在民间买的,怎么?”她睨了宣城公主一眼,见她面色未动,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在自己手上看了一会儿。
“那念珠呢?”宣城公主紧逼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寒叶寺僧人那里要来的,好歹去了一趟,留下纪念。”祁婠伊略显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分明理直气壮,尾音却是有些慌乱的颤抖。
她手心一紧,觉得宣城公主是已经知道了。
“你还不承认吗?”宣城公主冷笑道,“来这里之前我去了朝晖殿,见到了佛子,他的手上有一根和你一样的红线。”
宣城公主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可置信,若非她正好打翻了烛台,慌乱之际碰到了佛子的袖子,她也根本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可见到佛子快速将袖子拉下的时候,她便觉出不对。
再联想祁婠伊前些日子的不对劲,宣城公主脑海中瞬间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方才只是猜测,现在见到祁婠伊手上的念珠,才算是确认了:“那檀香木的念珠是佛子手上所持,并非寻常佛珠,你还要再装下去吗?”
如果这几桩事情分开,她都不会怀疑,可全都撞到了一起,她想要不起疑心都难。
“对,我就是喜欢佛子,如何?”祁婠伊见否认不得,直接冷着声音承认道。
宣城公主眼中的审视瞬间变为震惊:“你,你疯了吧?”
祁婠伊正要说话,便听见门外“当”的一声,随后便是清脆的玉器破碎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高甜之后,必有血虐(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