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是与聂静云一同离开的,程娇还拉着聂静云去四闲苑坐一会儿。
“嫂嫂不必将母亲和三姐的话放在心里,她们可能投胎的时候脑子被夹了,向来都不好的样子。”
听到这种劝慰,聂静云哭笑不得:“你啊你,妄议长辈不妥,在外头可别说了,小心旁人说你不敬长辈,放心吧,我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谁家女郎嫁了人不受点委屈的,惨一点的就像是程姝,萧夫人时时想折腾她,那是没有一日消停的日子。
她已经是运气好的了,太婆婆是个明白事理的,有她镇着没人能欺负她,小姑子也护着她,她心中真的是很高兴了。
若是换做别家,指不定为了推脱责任,就把这锅往她头上甩,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是她这个做长嫂的没有把事情做好。
这种例子真的不要太多了。
想到这里,聂静云心中生出了一些苦涩:“你说世间的女子为何就这么难呢。”
做小娘子的时候还好点,有母亲护着,可等嫁了人了,就得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自己做错说错。
便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受着,劝自己大度一些,勿要与她们一般计较,天下女子都是如此,可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介意的。
程娇顿了顿,一时间有些沉默,竟然不知该怎么劝慰她才好。
大盛朝类似唐朝,对于女子身上的枷锁还没那么重,她这个小娘子天天在外面蹦跶,小日子过得自在潇洒,旁人也只是说两句她这个人任性。
过不下去就和离,或许名声不大好听,但并不算特例。
虽然也要求女子贤惠,但善妒者不知凡几,众人也只是将这事儿当成笑料听,并不觉得算是什么大事。
名声不好影响也有,但不像是后来宋明清这种,女子被‘名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甚至活活逼死。
大唐女帝的出现迎来了女子时代的巅峰,可等潮水褪去,遭受的便是男权更大更狠的压迫和打击。
他们永远不想再有一个女人爬在他们头上,不想让世间出现第二个女帝。
他们要天下女子乖顺贤惠温柔,俯首低头,要是半点做得不好,就像是有什么天地不容的大罪一样。
程娇看了看窗外。
白雪未消,寒风吹过枝桠摇晃,天地寒冷寂寥,唯有这屋中生了火,尚有一点暖意,确保她们不会被冻死在寒冬里。
程娇也渴望男女平等,乃至人人平等,可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就没有这个东西。
当权者高高在上,掌生杀大权,世家垄断,视百姓为草芥,为了保证他们的地位和利益,他们绝对不允许有异数的出现。
君不见变法者大部分都下场凄凉,只因触碰世家利益,若是有女子跳出来说要男女平等,触碰的,那么势必会遭受天下所有男子的打压,尸骨无存是必然下场。
后世为何能走出这一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家面临着灭亡危机,自家落后挨打,纷纷向外学习,觉得那些思想是对的,自家的这些可能都是落后的腐朽的。
——一切因慕强而得以保存火种。
可在皇朝当权天下安定之时,你跳出来说这些‘平等’,死的人只会是你。
“嫂嫂勿要想太多了。”程娇只能如此劝她,“在我看来,这一切的苦也不过是来源于嫁娶,若是女子继承家业男子出嫁,那不就颠倒过来了吗?”
“咱们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就容易疯,那就要命了。
聂静云闻言叹了口气,果然也不多想了,她问起了程姝的事情:“三娘一直都是如此?”
“差不多吧,嫂嫂待她,面子上过得去,叫人挑不出错来就行,毕竟不是同路人。”
“不瞒嫂嫂,之前她回娘家求救的时候,我也想了与嫂嫂这个差不多的主意,只是我仔细想了想,她程姝的事情委实沾不得,若是之后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指不定就成了我的罪过了。”
没想到她闭嘴了,聂静云把这事情办了,结果也是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出了事,程姝果然对聂静云有怨言,觉得她没把事情办好,留下的祸根。
程姝有时候真的不值得同情。
聂静云一惊:“还有这事?”
程娇点头:“只是我当时不知嫂嫂这样和萧家谈,不然定然阻止嫂嫂。”
聂静云摇头:“这怎么能怪你,我也是当时在萧家才想到这个法子的,不曾与你说过,你有这份心,能这样待我,我心里已经是很高兴了。”
瞧瞧,这大概就是正常人与程姝萧氏的区别吧,事情若是落在那两人的头上,若是和她说了,指不定还会还责怪你没有拦着,让她们做错事。
人家聂静云就不会啊!
“嫂嫂,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你把大兄踹一边去吧,呜呜呜~”
聂静云顿时就乐了:“对对对,将他踹一边去,咱们姑嫂二人之间,哪里容得下他!”
这边姑嫂乐呵呵的,而另一边,萧衡则是受到了程谦与程让的‘特别’待遇。
“三姐夫,你也是男子,既然是男子,那就该多一些宽容之心,我三姐这一次确实做得有些不对,祖母也说过她了,你也别怪她。”
“再说了,她有孕又不是她一人的错,你要是忍忍,那不是没事了吗?”
眼瞧着萧衡的脸色渐渐发绿,程谦咳了一声,瞪了程让一眼,让他不要再说了。
这小子什么都不懂就什么话都敢说啊,什么叫做‘你要是忍忍那不就没事了吗’。
“今日之事,确实是有她的过错,但你们是夫妻,她如今都怀上了,希望你也能护着她几分,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定然会改过的。”
萧衡也觉得这日子委实是有些憋屈,他有些心累道:“我既然是她夫君,自然是护着她,但此事暂且不提,还有一事,请二位舅兄让程家人劝劝她。”
“何事?”程谦问他。
“三娘她她这日子过得相当素朴,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如此节省,又与她说不通道理,实在是愁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