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长跪于堂前,只求这座府邸尊贵的主人救她夫君于危难,保她夫君安稳渡过这一劫,平安归来。
只是坐在主位上的主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俯跪在地的她。
首阳长公主仍旧是一派男装打扮,一袭紫色长袍头戴莲花冠,如今居高临下,贵不可言,仿佛是除了她,这天地万物都合该臣服在她的脚下,连直视她容色的资格都没有。
燃烧着地龙从地下传来一阵阵热意,边上的兽首香炉有轻烟袅袅升起,屋外寒风呼呼,吹过枝头的时候,似乎还留下的彻骨的冷。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首阳长公主仍旧是一言不发。
蔡夫人跪得腰酸背痛,冷汗都出了两身,可首阳长公主不发话,她又不敢起来。
可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身份也与往昔不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如此,这心中难免有了怨念,这些怨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要知道,她如今早已不是首阳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了,便是要敬首阳长公主为主,那也是臣妇,多多少少应该给点面子是不是?
蔡夫人越想越是气恼,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了,她问:“长公主难不成真的要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首阳长公主气笑了,“那不是他自作死吗?”
首阳长公主真的是要被蔡将军给气得恨不得拔剑杀了他了,她有野心都没敢让谁人这么做,他倒好,竟然敢‘虚报名额、冒支军饷’了,当真是活腻了。
难不成她这些年亏待他了吗?
想死自己去死,别再连累了她,便是蔡将军这一次侥幸不死,她也得要了他的命!
“本宫要这样的下属何用!”
“可是长公主,将军这些年也为公主办了不少事,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公主为何不看在这些面上,救他一命?”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首阳长公主觉得这话可笑,“听你这话,是要挟功求报了?”
蔡夫人脸色一变,立刻叩首磕头:“禀长公主,臣妇并没有这个意思,臣妇只是觉得将军还算是个有用的人对,将军还算是个有用之人!”
“只要长公主愿意救他,他将来势必会还报长公主的。”
“对,就是这样,长公主,将军他这些年的功绩,您也是有目共睹的啊!”
若是没有点本事,蔡将军怎么做得了护国将军?
就算是有首阳长公主扶持,想让他坐这个位置,可陛下也不瞎是不是!
“还报就算了,他不给我惹事,那我就谢天谢地。”首阳长公主摇了摇头,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你回去吧。”
回去?
什么回去?
蔡夫人有些懵:“可是长公主,将军”
“他该认罪的认罪,到底什么结果,且看陛下的意思,我最多便是为他求一句情,不过应该性命无忧,你且放心吧。”
“臣妇不放心啊!”蔡夫人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拔高,“便是便是性命无忧,可陛下盛怒之下,不是直接罢了将军的官,那也是一贬到底,如江河日下。”
“长公主长公主,我家将军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日啊!您救救他!”
蔡夫人幼年时过的日子极苦,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一场噩梦,她也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夫君敬爱,儿女在跟前,还有了孙儿,若是一朝被打回原形,她当真是不敢想象。
她不要!
她不要过那样的苦日子!
“长公主长公主”蔡夫人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什么委屈,爬过去就要抓首阳长公主的衣摆。
可惜首阳长公主岂是她想抓就能抓的,首阳长公主抬了抬脚,一脚将她踹开,然后起身,伸手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长剑出鞘的声音拉开了一道寒光,蔡夫人吓了一跳,刚想跑,那拔剑便已经抵在了她的眉心,她吓得整个人都僵了。
“呱噪。”首阳长公主脸色有些发黑,“是谁人给了你底气,让你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是做诰命夫人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她这人素来说一不二,便是平清王在她这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何况是一个婢女,敢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当真是活腻了。
“滚回去,若是敢有下次,定然让你血溅当场。”
首阳长公主冷漠地看了蔡夫人一眼,然后抬手一挥,长剑回鞘,她自己则是转身离开。
“等等!”蔡夫人回过神来又喊住了首阳长公主,她的手指死死地握紧,面上的脸皮都有些狰狞,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敢问长公主,可曾还记得二十年前凤凰山?”
“若是长公主不记得了,婢子可还记得,当年夏日,长公主与皇后在凤凰山避暑”
“绘春。”首阳长公主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婢子想活!婢子想活得好好的!”
蔡夫人的模样有些癫狂,声音也有些竭斯底里,“婢子好不容易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声将军夫人。”
“婢子只想这样子过下去,婢子再也不想过以前的苦日子了,长公主,您明白婢子的。”
“婢子今日前来,也是做好了打算了,婢子藏了一封信,若是婢子哪一天没了,或是蔡家出事了,那封信便有人会呈上给陛下了”
蔡夫人的眼中闪过决然,她闭了闭眼,抬手将眼泪擦干又睁开眼,继续道:“长公主,臣妇别无他求,只求将军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好。”
“若是蔡家一切安好,长公主您还有还有殿下,也会一切安好的”
首阳长公主听完这些,忽然笑了笑,轻呵了一声:“绘春,你如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这胆子大到连她都敢威胁了。
“可你说的这些,谁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