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脸色铁青。
元家被临安侯府和平清王府压着打也就罢了,是元绎有眼不识泰山,他们元家斗不过人家,又站不住脚,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可这小小的杨家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威胁到他们元家头上来?
“杨夫人!”元夫人隐忍着怒意,“你今日登门之前,可知我元家的大门是朝那边开的?”
“我自然是知晓。”杨宋氏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道,“只是我也希望元夫人的明白如今的境况。”
“如今已然是今非昔比了,十郎君名声狼藉,这外头不是传他惧怕女子就是不举,恐怕也不好说亲了,我家宝绿再不济,那也是府尹家的嫡孙女,以前不敢高攀,如今也算是配得上的。”
元家将元绎接出来之后,亦有不少消息传出,有人说元绎被谢琅与程让安排的‘美人’折磨疯了,对女子是避之惟恐不及,也有人说元绎还不举了。
总而言之,人是废了。
杨小娘想把握住这次机会,一来是为了杨宝绿,二来,也是为了自己。
她把杨小娘的事情捅了出去,杨家必然是会恨死她的,她要为自己找一条退路,杨宝绿若是能嫁元绎,有元家做靠山,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元夫人听了这些话,脸色微微缓和一些,也在思量这事。
是,元绎本该有大好姻缘,纵然他风流多情,到处留情,也不妨碍他娶一个高门女,可他如今这个样子,不说高门世家了,但凡是爱惜女郎的人家都不愿将女郎嫁他的。
他的婚事势必艰难。
杨宝绿再不济,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女郎,而且杨家这个时机确实把握得微妙,若是这个时候杨家闹起来,对元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此,不如就娶了这杨家女,平息了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元夫人对元绎这个儿子也是有些恼恨了,平日里找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也就罢了,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也敢哄骗。
元夫人道:“我需得问过十郎再说,若真有此事,元家自会考虑杨夫人所提之事。”
杨宋氏闻言,心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她呼出一口气道:“那我便静候元夫人佳音了。”
杨宋氏目的便告辞离开了,等她走了之后,元夫人便去见了元绎,问他此事真假。
此时,元绎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两眼青黑脸颊凹陷,哪里还有半点昔日风流才子英俊不凡,潇洒恣意的风姿。
这几日的时间里,他要不是在发疯要么就像是傻了一样地坐在那里发呆。
“她有孕了?”元绎愣了愣,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好似有些呆傻。
“那孩子没了。”元夫人闭上眼,瞧着元绎如今的状况,这辈子近不了女色都是有可能的,若是这孩子还在,确实是一桩好事。
“没了?”元绎抖了抖,脸色更苍白了一些,“怎么会没了呢?”
元绎原本并不在意孩子的,他有过那么多的女子,欢好之后,他也让她们服下避子药,可也出过意外怀上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愿那些女子孕育他的子嗣,自然是赏了她们一碗落胎药,然后再给予她们一些钱银让她们离去。
他如今这模样,将来不一定会有孩子,如今刚刚听说了这个,他还为来得及欢喜又得知已经没了。
元绎又哭又笑,状若疯癫:“难道难道这便是报应吗?是报应吗?”
这或许是他的报应了。
他曾自诩风流,四处留情,仗着自己的身份,将那些女子哄到手之后腻了就抛弃,世人忌惮元家,便是心有不甘的,那也只能咬牙忍下认命。
如今他撞上了临安侯府与平清王府,人家比元家身份更高权势更大,故而这两家便是联手废了他,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元家无人敢说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他让那一个个孩子化为血水,所以他这辈子可能再无子嗣。
“十郎。”到底是亲儿子,元夫人见他如此,心中也心痛,“你勿要想太多,大夫也说了,只要养上一年半载的,实在不行就两三年,到时候就没事了。”
谢琅与程让到底是没有真的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母亲您不懂”元绎使劲地摇头,面色仓惶,回想起什么,只觉得万分恶心。
纵然身体能够治愈,可他内心的惧怕和恶心是没办法治愈的,他一想到那些男欢女爱,非但没觉得有什么兴致,反而觉得害怕,想要逃离,甚至是想吐。
也不知道过多少年他才能像一个男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
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语,元绎实在是没办法开头言说,甚至没办法去报仇。
那等被人欺压、求助无门的滋味,他也算是体会到了。
恨不得将人剁了喂狗,却也只能咬碎了牙齿自己忍了认了。
元夫人道:“既然那杨家说的都是真的,那便为你定下这桩亲事,不日便将人娶进门,也好平息外面的这些流言。”
“母亲!”元绎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甘心了,“杨家女家中虽有一位府尹,但杨宝绿已经是孙女,她的父亲也不过是考了多年不得志的老秀才。”
“孩儿昔日只是玩玩罢了,怎么能娶她为妻?”想他那些兄长娶的娘子,哪一个差了,杨宝绿这般,只配他玩玩罢了。
“她若是真的想进我们元家的大门,给她一个贵妾之位已经算是高看她了。”
“且她未婚失贞,哪里配进元家的大门!”
饶是元夫人是元绎的母亲,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她也嫌弃杨宝绿婚前失贞还落了胎,是个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的女郎,可她也知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的,被他哄骗的小娘子不知凡几,故而便不提了。
可她没想到元绎自己提起这一茬,还嫌弃杨宝绿不知检点,不配为妻只能做妾。
元夫人当时有些茫然:“你当真是不情愿?”
“自然是不愿的。”元绎摇头,“您便与杨家说,若是想进元家的大门,便只能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