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一顿, 下意识撇过脸,看向身旁的位置。
男人身着黑色衬衣,袖口处被解开,略微往上随意折了几折, 露出一截冷白且有力的手臂, 脉络清晰。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上,指骨节轻凸, 指尖敲点着桌面。
他模样皮骨俱佳, 面色闲散。
而后。
似是稍有察觉,顾羡礼抬了下眼。
他一双桃花眼, 眸色很深,平静到近乎看不清其中情绪。
两人视线对上。
水晶吊灯散发出暖色光线,隐隐折射出像是水钻横切面一般的光芒,笼罩在餐桌四周。
恰似为他披上神明光辉。
池岁立刻低垂下眼,故作淡定地避开他的视线。
随着目光转而的动作。
池岁看到,自己刚刚用过的白瓷盘, 就这样被顾羡礼拿到了面前放着。
哎。
好像有点儿更不自在了。
见此,林瑾先是愣了愣, 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
明明小时候常有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长大了,哥哥宠妹妹而已,林瑾也不知道, 她刚刚到底在瞎想什么, 脑补了一出大戏。
林瑾笑了下,温柔开口:“喜欢就好。”
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顾羡礼, 池砚年冷笑一声。
诡计多端的狗东西。
听到动静, 林瑾皱了皱眉, 顺着看过去,语气算不上好,“你笑什么?”
闻言,池砚年收回视线。
“没什么。”
把手中的筷子搁置,放下,池砚年语调闲散,“我也吃不下了。”
见自己给他夹的菜都没怎么碰过,林瑾脸色不变,没说话,只是冷冷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瑾拢了下衣裙,重新坐回在了椅子上。
再然后,她先前话语中的温和大度不复存在,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言下之意就是。
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吃不下也得吃,不吃的话后果自负。
池砚年:“……”
草。
有顾羡礼帮忙挡着,池岁一顿饭吃的相安无事,就连一口林瑾做的饭,她都没碰到过。
倒是池砚年,就没那么好运了。
林瑾热爱投喂,既然池岁不吃,那就只能逮着他一个薅了。
一顿饭吃下来,池砚年看顾羡礼愈发不顺眼。
以往都是他跟池岁分担。
现在,因为顾羡礼护着池岁,终究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放心。
他以后不会再说任何一句话,去提点池岁,让她意识到自己对顾羡礼是什么感情了。
这门亲事他不同意:)
-
晚餐时间结束,池盛德带着顾羡礼去了室外茶室。
他们之间有事要谈论,池岁懒得跟过去,待在会客厅里吃水果追剧。
见有女佣端着茶托路过,池岁随口问了句,听她说是要送到外面去,池岁也起身,跟上过去。
出了别墅,到后花园。
远处亭台水榭之上,茶室四方挂着的竹帘被风吹拂晃动。
隐隐能看见顾羡礼在那。
只是离得远,看不太清脸和细节。
走近,撩起竹帘,池岁这才看了个清楚。
裁剪定制的黑衬衣穿在身上,男人背脊笔挺,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茶桌上,入眼是一方棋盘。
顾羡礼修长的指尖抵在棋子上。
而后,不动声色寻了个位置,缓慢落下棋子。
女佣把茶水放在一旁就走了。
池岁走到茶桌那边,拉开顾羡礼旁边的凉椅,坐在了他的身边。
然后看他们下棋。
半局棋的时间都过去了,顾羡礼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顾着跟她爸谈论下棋,忽视了她。
池岁有点儿不高兴。
她突然很想吸引顾羡礼的注意。
让他多看看自己,多跟自己说点话什么的。
少女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的指尖戳着桌面,敲敲点点了一阵。
光是从吃完晚饭到现在的这一会儿,她就又换了件衣服,轻纱裙摆掩盖到小腿,又被晚风卷起吹动。
池岁轻声,“羡礼哥哥。”
不等顾羡礼有所反应,池岁已经开始企图吸引他注意。
“我觉得这个,”池岁拿起他那枚先前落下的棋子,往旁边移动,“放在这边比较好。”
顾羡礼:“?”
看了眼池岁落子的地方。
“怎么,”男人语调闲散,“你会?”
池岁如实回答,“我不会。”
倒是诚实。
顾羡礼眉梢轻抬,淡声,继续问,“那你指挥什么?”
池岁:“?”
池岁以为他在凶自己。
但其实并没有,考虑到池盛德还在这看着,池岁没娇气哭闹,难得变得好说话了一点。
池岁反问,“不可以吗?”
她伸出手,再度重新点了下落子的地方,“这个位置很好,我说放这就必须放这。”
少女嗓音轻软。
似乎,也好像没善解人意到哪里。
小公主的字典里没有低头服软,只有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顿了片刻,池岁又强硬地补充了一句。
“听我的,不要废话。”
见此。
池盛德皱了皱眉,开口提醒,“岁岁,不要捣乱。”
虽说是教导,但池盛德言语中却没有在责怪她胡闹的意思,更像是看见幼儿园小朋友做错事的反应。
池盛德叹了口气,“小顾有自己的布局走向,你碰人家棋干嘛?”
池岁闻言,双手撑着脸,看向对面。
而后,她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身旁的男人无声扯了扯唇。
修长的指骨节微顿,顾羡礼单手解开袖口处的扣子,恰似艺术品的手抵在面料之上,往上折。
“没事。”顾羡礼说。
茶室灯光明亮,竹帘吹动。
有一阵夜风吹进来,他的嗓音恰似夹杂着清风圆月。
“岁岁高兴就好。”
池岁:“……”
这狗男人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
想在她爸面前刷好感?
不至于吧。
池岁突然感觉自己好罪恶。
-
夜晚,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动花园里的绿植花草。
飘窗忘了关上,奶白色的轻纱帘幔被风吹散开来,透过纱质面料,凉风渗透进来,窗外夜色浓重。
池岁是被冻醒的。
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白天燥热,一到晚上就又忽的降了温。
她身上盖着的轻薄被子零星垂落在了地板上。
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池岁顺手开了床边的小夜灯,拿过手机打开。
冷白色的灯光笼罩在一小片区域,照亮。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看向飘窗,池岁饿了。
跟白天设想的一样,吃的少,一到深夜就会饿。
都这个点了,住家的做饭阿姨早已睡下,池岁也不想麻烦她起床,更何况动静也会吵醒林瑾。
至于点外卖的话。
春江是高档别墅区,离市区远,也不让外卖进来。
把身边熟悉的,现在还能有谁没睡,能给她买夜宵送过来的人想了个遍。
翻了翻联系人,池岁打给了王柏。
跟姚芊芊一样,几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但王柏这人很混,妥妥一公子哥,现在估计还在酒吧蹦迪。
果不其然。
电话一被接通,池岁就听到对面吵到爆炸的背景音乐,掺杂着人声。
她瞌睡都清醒了。
池岁很困也很饿,被吵的小脾气上来了。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闻言。
王柏单手捂着耳朵,想要听清楚一点,大声问:“你说啥?!”
池岁:“……”
沉默片刻,池岁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王柏这回算是听清了。
他后知后觉,急忙“哦哦哦”的应了一阵,拿着手机去了酒吧的卫生间。
进去后,嘈杂的声音小了不少。
靠在洗手台上,王柏语气吊儿郎当,“大小姐。”
“这大半夜的,您不睡觉,找我干嘛?”
借着窗外月色,池岁低头把玩着美甲,嗓音染着困倦,跟着开玩笑,“大小姐饿了。”
话落,池岁步入正题。
“这个点只有你还没睡。”
她音调微微勾起,“所以等会呢,去给我买份夜宵,送到春江来。”
王柏:“?”
两点半,他蹦迪蹦的正欢呢。
“别开玩笑。”王柏说。
王柏难得正经,“我很忙的,哪有空给你送?”
池岁也懒得跟他废话,“送不送?”
王柏闻言,顿了好半晌。
他是真不愿意。
但毕竟池岁这性子挺记仇的,他想好好活着,也不敢得罪她。
寻思着找个人替他去,王柏在酒吧里看了半天。
虽说在场的都是没睡的,这毕竟这大半夜,要是随便找个人去送,那他肯定是也不放心。
沉默片刻,王柏顺手发了个消息给顾羡礼。
随后,又问池岁,“……你吃啥?”
终于等到他开口。
池岁打了个哈欠,“随便。”
因为大学是古典舞专业的原因,池岁很少吃夜宵。
几乎都是定点定食。
她需要保持体重,也能控制住自己,主要是最近没考核,专业老师又说她瘦了,所以放纵一回也无所谓。
其实对吃什么这一方面,池岁要求还挺高的。
她很挑食。
偏偏王柏又是个爱吃喝玩乐的主。
让他挑选,池岁也放心,不用担心因为挑食而难以下咽。
挂了王柏的电话,池岁躺在床上等着。
拢了下身上的毛毯,在昏暗房间中,池岁的倦意和困意,再度一并涌了上来。
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间,被一通电话吵醒。
池岁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睡了半个多小时就又被吵醒,她心情烦闷憋屈到难以言明。
以为是王柏打过来的,少女轻蹙着眉眼,拿过手机一看,见到那熟悉的备注,她顿了顿。
池岁语气轻软,带着没睡醒的软糯,“干嘛呀。”
她困死了,就算下意识压制情绪,却还是不爽。“晚上不用睡觉的吗,打什么电话啊。”
对面的男人闻言,略微抬了下眉梢。
这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使唤人大半夜给她送夜宵过来,现在又娇里娇气的发脾气。
沉寂夜色中。
顾羡礼嗓音淡然,“来给仙女送夜宵。”
“下楼。”
作者有话说:
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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