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辰宇不用讲礼貌。
虽说池岁不喜欢顾辰宇, 对他客气也是阴阳怪气,但好几年了才见这一面,也没在意那么多称呼的事。
叫顾二哥哥多好呀。
用最亲近的称呼,最甜的语气, 说最气人的话。
想想都让人觉得身心舒适。
但既然顾羡礼都这么说了, 池岁眨了眨眼,很配合, “那我以后叫他什么比较好?”
男人将领带松开取下, 骨节分明的长指正不紧不慢地理着衬衫领口。
听到池岁说话,顾羡礼低垂了下眼皮。
顾羡礼瞥她一眼, 嗓音淡然,“除了现在这个,叫什么都行。”
池岁:“?”
池岁现在才后知后觉,顾羡礼在意的不是她对顾辰宇客气礼貌,而是在意她叫他哥哥。
如果是前者的话,还能理解是顾家内部关系差的缘故。
但后者。
这狗男人不对劲。
“咦。”
池岁的手抵在桌面, 撑着脸,尾音拖长, “你还挺在意?”
顾羡礼系领带的手一顿。
随着现在的动作,男人漆黑发丝垂下遮在眉目上方,面上神色淡漠又平静,让人难以察觉。
“没有。”他说。
末了, 顾羡礼将系好的领带理好, 又淡声,“从哪感觉到我很在意?”
池岁弯了弯眼睛:“从哪都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呢, 她懂。
就比如说, 如果出现另一个女孩子跟顾羡礼之间称呼亲密, 那她也会很不爽。
有种自己所有物被别人拿去的感觉。
能理解。
只是很单纯一种感情。
“那行吧。”池岁点点头,玩闹心上涌。
少女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后,一张小脸白皙精致,看上去乖巧又听话。
“既然羡礼哥哥说这个不行,那就换,必须换。”
“我刚刚叫顾辰宇什么来着,”池岁认真想了想,提起,“顾二哥哥?”
见顾羡礼不说话,池岁又问,“是不是这个不行呀。”
顾羡礼低声:“嗯。”
抓到了话里的空子。
“好的呀,”池岁笑容甜甜,开始玩起了文字游戏,故意气他。
顿了片刻后。
池岁一本正经地开口:“既然只有顾二哥哥不能叫的话,那不如以后就叫他辰宇哥哥吧。”
顾羡礼:“?”
杨川:“……?”
救命。
您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疯狂在雷区蹦迪是吧,气人还是得看您,太有一套了。
杨川突然感觉自己没有提前走的选择是对的。
这也太他妈精彩了。
除了池岁,他就没见过谁敢这样对顾羡礼说话,就算有,那也早被丢出去了。
大概是觉得不够。
池岁又问顾羡礼意见:“羡礼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呀?”
闻言。
顾羡礼低嗤,反问:“什么怎么样?”
男人穿着裁剪得宜的西装革履,深色系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周身气质矜贵又禁欲。
他神色淡漠,语气平静至极,“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顿了片刻,他看向一旁。
“杨川,走了。”
话音落下,顾羡礼转身,被西裤包裹之下的长腿迈开,背影清贵。
杨川急忙答应,而后拿起文件,跟上。
池岁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会吧。
这就生气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
池岁有点儿无聊,她眼眸稍垂了下,没骨头似的朝着椅后靠去,开始犯困。
因为她爱睡觉,池砚年就给起了个外号池睡睡。
岁岁跟睡睡谐音。
池岁以前还挺不服气的。
但现在看来,人家取的不但没错,还很精准。
明明今天都睡过午觉了,可当现在一闲下来,还是困得不得了。
不知道顾羡礼什么时候能回来,池岁怕自己坐太久,到时候睡着了,强行打起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
遮光百叶帘被合上,偌大的办公室冷清又寂静。
池岁半靠在桌边,站着玩手机。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声。
池岁看过去,随后那扇门被朝外推开,进来了个带着口罩和墨镜,将脸包裹起来的女人。
看见桌边靠着的池岁,许零月挑了下眉。
许零月往前走了两步,不紧不慢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秋水眸。
直到她将口罩也摘掉,那张艳丽的脸蛋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池岁才恍惚觉得她眼熟。
好像就是在慈善晚宴那次,温茶跟她吐槽过的奇葩姐妹花之一。
——姐姐许零月。
随着许零月的走近,她身后还跟了个背着个巨大双肩包的小姑娘,里面东西装的鼓鼓的,看着很重、很吃力。
两人似乎是刚从剧组过来。
许零月笑的轻柔,问:“我找顾总,他不在吗?”
“他出去了。”池岁重新看向手机,指尖随意翻屏幕,平静至极,“有什么事吗。”
许零月站在那没动:“倒是没什么大事。”
“只是我刚签了星娱旗下的合约,经纪人让我来问候一下顾总,顺便混个脸熟。”
她意有所指。
“说起来大学那会,我跟顾总还是同一所学校的呢,只是不知道顾总对我这个学妹还有没有印象。”
“哎呀,瞧我这,”像是说错话,许零月急忙改口,“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池岁刷着帖子的手一顿。
温茶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代表她说的话不对。
这个许零月确实挺有病的。
如果说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许夏芝是个没脑子的冲动性格,那她就是笑里藏刀,步步试探。
池岁沉默两三秒,把手机息屏。
“坐。”池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对面坐下。
许零月瞥了眼身后背着包的小姑娘,无声示意她跟上,而后自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徒留她背着包站在后面。
池岁跟着坐下,“你刚刚说的呢,我估计他不记得了。”
“混脸熟可以。”少女眼睛弯了弯,笑容清甜无辜,似是好心提醒。
“但要是乱攀关系,自讨没趣的话,整的大家都挺尬的。”
许零月:“……”
许零月脸上近乎完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你可真会开玩笑。”
刚坐下还没两分钟,许零月就已经被气的坐不下去了。
她很快恢复了完美的笑容,语气温和:“既然顾总不在,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了哦。”
许零月重新拿起桌上的墨镜,说话期间,想找个机会赶紧走人。
“就说星娱旗下新签约艺人许零月,许学妹来找过他。”
末了。
听到许零月道谢,池岁打断,“谢太早了。”
她双手撑着脸,无辜道,“我根本就没答应你要帮忙转告呀。”
许零月拳头硬了:“……”
许零月尬笑打圆场:“你真幽默。”
不愧是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小公主,有什么话说什么,不怕得罪人,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去做。
现在想想,许夏芝在池岁这落了下风,并不全在于她蠢。
毕竟,就连她那么擅长伪装情绪的人,都能被这个池岁气得不轻,险些绷不住。
恰在此时,秘书端着茶托进来。
许零月这张脸,秘书在大荧幕上见过不少次。
毕竟是现下最有潜力的当红小花,又是许家正牌大小姐。
秘书以为许零月来这儿是被顾羡礼默认的,隔着一扇玻璃门,又看她跟池岁笑容满面的聊天,这才自作主张倒水,进来招待。
然而进来后,却发现氛围不是他想的那样。
怕惹上事被追究,秘书放下手中的托盘,就急忙离去了。
木制托盘中,玻璃壶口茶雾水汽渺渺。
被热水泡发开的绿芽在茶水中飘荡摇曳,见池岁没有要帮自己倒水的意思,许零月作为客人,也不好自己上手。
她愈发来气。
身后站着的助理没一点自觉性,许零月忍住脾气,“念念,”
许零月朝着一旁背着包的女生招了招手,嗓音柔和,“接下来该做什么,还用我说吗?”
被称作念念的女生一愣,随即点点头,想放下背上坠人的包再去倒茶。
看到念念的动作。
“别放下呀,”许零月眼都未抬,笑吟吟的,“不过让你背个包而已,怎么连水也不会倒了?”
不过是在剧组帮一个被许零月欺负的新人说了两句话,许零月就觉得念念这个助理对她有所不满,一路上可劲为难她。
就连现在,还要为难她。
这是滚着烟的沸水。
她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还要背着那么大的包去倒,万一手软——
念念脸色白了白:“零月姐,我……”
“嘘,安静点。”许零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的大度。
许零月似的好心提醒:“随地乱放,万一里面的东西摔坏了怎么办?”
她又故意问念念。
“还是背着稳妥,你说呢?”
池岁无语:“……”
也不知道你包里放了什么东西,贵重到一放下就会摔坏。
那小姑娘背着个几乎跟她人一样大的包,想为难人就在直说,瞎找什么借口,演的自己多善良贴心。
池岁看不下去了。
“那要不,”池岁眼都未抬,把玩着自己美甲上的碎钻装饰,拨弄着让它转动。
三秒后,她轻飘飘一句,“你替她背着呗。”
许零月:“……”
她管教自己的助理,有你什么事?
许零月被气得不行,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让念念把包放下。
念念朝池岁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怕许零月会生气,倒完了茶,念念把第一杯给了许零月。
递给许零月后,才低着头转而帮池岁倒。
许零月看在眼底,更气了。
到这半小时都没有,她就被池岁气成那样,现在自己的助理还主动帮池岁倒茶。
上赶着让她丢人。
就算再气,许零月也没有主动发作。
许零月抿着茶水,见念念把杯子递给池岁,她不动声色放下杯子,又不经意地撞了一下念念的手臂。
眼看着就要撒到池岁身上,念念急忙把手往回缩。
她手一抖,茶盏没拿稳,摔在了桌上。
这种材质昂贵,经不起摔。
这一下,茶盏碎片四散在桌上,夹杂着茶叶的茶水撒出来,近数泼在了桌上。
办公桌上还有些文件没有被杨川拿走。
白纸黑字的纸张上,被茶水浸染,茶叶作为装饰,弄脏一大片。
念念急忙扯过纸巾开始擦拭。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一边道歉一边擦着桌子,头都不敢抬。
池岁刚想开口。
然而下一刻。
许零月朝着念念就骂出声:“你怎么连个水都倒不好?!”
蠢货。
被她撞了那一下,居然都没能把水泼到池岁身上。
看着桌上的纸张,许零月头更疼:“文件湿了那么多,你让我等会怎么跟顾总交代,存心给我找事是吧!”
被吼了这一下,念念的眼泪再也崩不住了。
她憋着,泪水糊了满眼:“……对不起,零月姐,真的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刚刚碰到……”
是你刚刚碰到她了,才会没拿稳。
见她没点眼力见,许零月又气又急,打断她,替她改口:“就算人家没接住又怎样?”
“你自己毛手毛脚的送不到她手上,不道歉就算了,找什么借口?”
……
不用念念说,池岁也看到了。
池岁刚想骂许零月,然后叫人把她赶出去。
还不等她开口,杨川推开办公室的门,恭敬等顾羡礼先进。
见有陌生女人坐在这,而站在桌旁的女孩子在哭,杨川震惊了,“池小姐,您……这,是?”
不会吧。
小公主又欺负人了?
不等池岁回答,方才在走廊上的顾羡礼到了门口。
男人宽肩窄腰,身姿笔挺。他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此刻随意搭在手臂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好看到像是艺术品。
无视其他两人,顾羡礼瞥见办公桌上一片凌乱。
以及,对面少女不怎么好的神色。
没想到会跟顾羡礼撞上,许零月顿时慌乱,急忙为自己开脱:“顾总,我……”
与此同时,男人迈着长腿往这边走来。
“岁岁,”
他低声叫池岁名字,眼都未抬,“怎么回事?”
看着顾羡礼走近,池岁声音微弱,也极其轻,带着柔弱感:“羡礼哥哥。”
话说完,池岁看向对面的许零月。
少女脸色染了些苍白,紧紧咬着下唇,“她想拿热水泼我。”
其实说真的,池岁还挺后怕的。
如果念念没有及时收回手,那这热茶就要撒在自己身上了。
池岁看这个许零月就来气。
什么人啊。
说不过就动手是吧。
动手谁还不会啊,要不是看到顾羡礼回来了,她多少上去邦邦给你两拳。
烦死了烦死了真的是烦死了。
“对了,”池岁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还说她是你学妹。”
池岁重新抬起眼。
少女小脸精致,眼眸里含着水雾,一副要哭不要的样子,像是易碎的琉璃。
“羡礼哥哥,你认识她吗?”
作者有话说:
顾狗:?我只认识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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