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不是你让我来的?”徐则琛单手扶着二楼栏杆,另一手端着杯柠檬苏打水,视线始终落在楼下的人群中,双目微垂,看上去目中无人。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章文颐两眼一翻,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妄想症。

可当徐则琛把她发的那条朋友圈展示给她看的时候,好吧,是她痴心妄想,有那么一点想他来接她回去……而已,可她绝对不会承认。

“一条朋友圈而已,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徐总。”以前的章文颐有话直说,喜欢一个人就大胆表白,无所畏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口是心非。

可能是她厌烦了追逐徐则琛的日子,开始死鸭子嘴硬不会承认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既然不被人珍惜,她又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章文颐倨傲地别开脸,想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哪知这男人狗急跳墙了,拽着她就往小房间跑,还从容不迫地把门锁上了。

想趁人之危吗?真够阴险。

“你想干吗?”章文颐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匆匆后退两步,10厘米的细高跟踩到地毯边缘,亏得徐则琛手长,拉了她一把,不至于重心不稳,裙底走光。

这一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鼻对鼻呼吸,心率也有那么一点不齐,章文颐瞪大了双眼,这种timing,不是应该闭上眼睛低头亲她的吗!这男人为什么一动不动?

“章文颐,请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从我回来那天你就对我阴阳怪气,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靠,居然是来找她当面对质的,亏她还……算了,面对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她就该收起自己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啊,我哪里阴阳怪气了,倒是你,一言不合就把我拉到这里,想做什么?”

他想问,她偏偏就不说。

“没有?我衣帽间全变成女装你怎么解释?一声不吭说卖就卖?卖了多少钱?作为衣服的主人和你的丈夫我是不是应该知晓这笔资金的去向?”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连续性反问,可徐则琛居然是慢条斯理地平铺陈述,边说还边往前推力。

章文颐一时没能招架得住,节节败退,退无可退,身后是一张高级皮质沙发,这里是俱乐部最私密的场所。

昏暗的灯光下,酌一杯小酒,聊聊彼此的心事。

室内摆设的欧洲艺术品和古董,和俱乐部每个角落的陈列都营造出高雅的欧洲沙龙文化氛围,偏偏在这种高雅的氛围之下,章文颐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墙上油画里的欧洲妇人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章文颐说:“我……”

“小文文,你在里面吗?没什么事吧?”千钧一发,温明敏来救场了,章文颐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向她求救。

“我跟文颐先办点事,麻烦温小姐稍后再来。”怎料,徐则琛捷足先登,这话还说得贼暧昧。

门外的温明敏眼看着章文颐被徐则琛拉走,担心夫妻二人闹不愉快,出什么事,就尝试着来“关心”一下,显然她是多管闲事,好姐妹压根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好像还不愿别人来打扰。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没那么缺德打扰人家夫妻“办事”。

章文颐的求救信号被硬生生屏蔽,恨不得手撕这男的,可她不笨,不会硬碰硬,转眼就露出微笑,手往他脖子上一勾,化身盘丝洞里的妖精,对着眼前的徐三藏吐丝,哦不,是吐气:“一点小事,何必斤斤计较,我补偿你还不行吗?老公~”

尾音故意变了调,是个正常男人谁能受得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好想吐。

徐则琛被她诱惑习惯了,果然被妖精迷住了魂,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珠,“好啊。”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章文颐勾唇一笑,可刚闭上眼,还没献上吻呢,就被人捏着脸往旁边推开。

章文颐:这波操作算什么?欲拒还迎?WTF!震惊我全家!

“回家再好好算账。”有些事,他更喜欢在家里做。

“算什么账!我粉底都被你揩完了!”比起“算账”,她更在意自己的妆容,这么一捏,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五指印。

她想出去补妆,于是趁着徐则琛失神的当口,一溜烟开门跑了,经过时还不忘睬他一脚。

徐则琛不止脚疼,心也疼,脑仁更疼,却只能无奈地摸出手帕把皮鞋擦干净,也感谢章大小姐脚下留情没用细跟踩下去,不然这脚真得废了。

有时候,真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居然可以一直忍受她胡闹也不发脾气,真是撞了邪了。

起身的瞬间,闻到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就像是西西里岛海洋里俶尔远逝的美人鱼,徐则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温温热热,哪里是海水的冰冷,那触感倒更像羊脂白玉,摸着摸着就上瘾了。

*

“那么快就完事儿了?”章文颐刚补完妆从化妆室出来,就被温明敏堵在门口调侃。

章文颐戳着她的脑瓜子说:“完什么事儿!你这脑瓜子里一天到晚就想些男盗女娼,有的没的,还能不能正经点了?”

温明敏挑高了眉毛,笑得更阴险了:“我有说是男盗女娼的事吗?徐太太,您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忙活了一晚上有什么收获?”被温明敏带着跳了几支舞后,章文颐就选择了独处,偶尔看看她和今晚参加派对的人喝酒聊天。

圣诞派对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机,温明敏刚回国没什么人脉,多结识一些朋友说不定能遇到什么大佬,为她们日后开工作室铺砖引路。

“哎,别说了,喝了一晚上酒,真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不是不怀好意,就是犹犹豫豫,难道是我魅力不够大吗?”温明敏摊开双臂,挺起胸膛,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不,我觉得他们是看不起我的能力,说什么一个女孩子想在鹿城这片土地扎根创业,多么多么难,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男尊女卑的老旧思想吗!”

“做生意的那套我是不太懂,但要做起来恐怕也不简单,至少你有想法还是不错的,慢慢来呗,我帮你搜集资料,做出方案,你呢,负责选个地方,开工作室总要先选地方装修吧?至于资金嘛,我想温大小姐应该是不愁了,这也是你的先天优势。”

既然是合作伙伴,章文颐自然没有袖手旁观,这几天除了整理衣帽间,还不忘拨冗上网找资料,也找了许久没联系的服装设计工作室的朋友,得到了一些建议。

温明敏在法国的服装设计工作室里实习过两年,跟的是大品牌的设计师,具备一定的工作经验,也积累了一些客户资源,可惜多数是法国人。现在回到国内,除了能打样板制作成衣,经营一家工作室基本是从零开始,还需要深入学习,打通人脉也是成功的关键。

“别提了,当初学设计我爸就不同意,要不是说我兼修MBA红酒管理,早就被冻结资金流落街头了。”

说起当初留学的事,还真是一波三折。

温明敏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一流的服装设计师,所以高中就申请了世界top5的设计学院,章文颐呢是为了去找在法国拓展市场的徐则琛,两人从小黏一块儿,比亲姐妹还亲,又志趣相投,就毅然决然选择在那儿留学读服装设计。

温爸虽在法国经营一家酒庄,可思想还是十分老旧,都是独生子女,总归希望她将来继承家族企业,继续把温家的酒业发扬光大。

这回温大小姐非但没有回老头子身边,还要开工作室,定是把老人家气到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的资金被冻结了,华逸君庭的房子是你租的?”

“那倒没有,老头子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地步,就是他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要我过年回家相亲,如果不答应,就不再给我生活费。”

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如果这段时间内没把事业发展起来,温明敏就要沦落到回家相亲,继承家族企业,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下地狱。

“这招够狠,温叔果真是铁血汉子。”

“喂,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自然是站你这一边喽,这样,既然我们合作开工作室,资金呢由我来出,哎,话说前头,我可不是大发善心,就当是我投资,开工接单后的利润我拿七成,等到事业稳步之后,再重新分利,怎么样?”

温明敏审视章文颐几分,赞叹道:“不错嘛,跟着徐总这几年,也有经商的头脑了嘛!”

章文颐愣了愣,她家里虽然经营着大企业,可她从小就没什么商业头脑,只想着穿衣打扮当一只追随男神的花瓶,只是徐则琛在她身边的时候多数都在跟人谈工作,久而久之,耳濡目染。

“你们要开什么工作室?”两姐妹从化妆室谈到走廊,过于投入,都没有发现有人暗中听到了她们的“商业机密”。

温明敏看章文颐脸色有变,心下不好,悄声问她:“这事你没跟老徐说过?”

章文颐扶额点头,像徐则琛这样的男人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宁愿赚大把的钱养着一只金丝雀,也不愿金丝雀飞出他精心打造的24K黄金鸟笼,所以她要开工作室这件事会让他误以为她想成为事业有成的独立女性,不再依赖他,伤他自尊心,所以,生怕他从中作梗,章文颐打算先斩后奏来着,没想到还是被撞破了。

她们创业的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