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那道雷响过之后,就有大颗雨点落下来,一滴滴砸在地上。

闷了几天的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Hi。”商怀倾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他的音色低凉克制。

后面的好久不见到底是没说出口,被他藏在了心底。

说话的工夫,商怀倾长指触到手机侧键,黑了屏幕,也黑了他刚刚放入名为无的相薄里的照片。

那是刚才他在桃熹小区铁门边拍到的一张照片,是井盖上涂鸦的蓝色哆啦A梦。

桃熹微点头,算是应了他刚才的那句Hi,而后她用门禁卡打开小区的铁门,招呼道:“下雨了,你先进来,去里面躲一下雨吧。”

商怀倾点点头,没说什么,出门时他虽带了把雨伞,却抵不过这场雨的凶猛。

一同撑着伞,跟桃熹刚走到她所住的单元门口,还未踏上台阶,暴雨就已经倾盆而至。

两个人匆匆推开门,走进了大厅里。

“这雨突然下的还挺大。”商怀倾收了伞。

他的牛仔褂已被雨水打湿大半,刚才他撑着伞时,伞面几乎都在桃熹那边。

将她护了个安好。

桃熹自然能感觉的到,想开口跟他说声谢谢,但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怕他知道自己那么在意他的一些细节动作。

于是就直接聊起了猫咪:“刚才打雷时,你的猫咪都躲了起来,我怕带下来会有应激反应,所以就想下楼跟你说一声。”

“没事。”商怀倾骨节分明的长指微曲着,单手握着湿漉漉的雨伞,有雨水从他指尖落了下去。

顿了几秒,他补了一句:“我在倾北这里还能待上一个星期,改天看也可以,就是有些麻烦你了。”

“不会,不麻烦。”桃熹咬了下唇,讲完正事,她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但她也没急着离开,只是站在男人的对面,在这狂风暴雨的天气里,感受着她从未有过的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见过两三面的缘故,有些熟悉了,才会生出这般感受。

商怀倾也没再说什么,话题的主导权始终在桃熹那里。

就像早之前桃熹给他转账时,怕不管说什么都会令她不自在,于是他就安静的等在那里,随她掌控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节奏。

亦或又像昨天刚加上彼此的微信好友,他并未主动寒暄打招呼,直到十多分钟后,收到桃熹的那句话,猜她在那十分钟的时间里应该很纠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甚至猜她不擅长交际,大抵也很排斥社交软件的交流,于是他就简单的发过去好的两个字。

这之后就没再打扰她。

外面的暴雨倾盆而至,看起来像是要下很久的样子。

桃熹跟商怀倾还面对面的站在那里。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时,多少有些尴尬,还是商怀倾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忘记介绍了,我就是猫咪的主人商怀倾,之前其实我们有见过。”

原来他姓商。

桃熹微点头,望着商怀倾的眼睛时,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微的闪躲,但却没逃避,而是小声的应和了一句:“记得,在心理诊疗室见过。”还有便利店那次。

商怀倾勾起唇边的淡笑,那瞬间,他看到自己倒映在桃熹漆黑眸子里的模糊身影时,只觉心里稍加一顿,原本想说的话却突然卡住了。

只得转而对桃熹说道:“你上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雨停就好。”

桃熹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手心紧攥着毛衫的袖子,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试探的问了商怀倾一句:“你要不要上去看猫咪,顺便躲一下雨?”

“我的意思是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不如上楼等,毕竟你是来看猫咪的。”许是怕商怀倾误会,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她又这样补了一句。

急忙的一句解释,听的出来她现在有些紧张,但商怀倾也听的明她对自己已经放松了些戒备心。

至少不会再慌不择路的躲着他了。

商怀倾微敛眼尾,浅淡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温润的清凉,他声音异常温柔道:“如果方便的话,那我就上去坐坐吧。”

桃熹缓缓垂下了眼眸,到这里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但商怀倾已经答应邀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方便的。”

讲完,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商怀倾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同走进电梯,桃熹摁了楼层的数字键,电梯门关上后,她就一直站在电梯角落那里,仰头数着不断攀升的楼层。

看起来有些拘谨不安。

像极了被家长支配出来迎接客人的小朋友一样,别扭又无措,但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挺可爱。

商怀倾垂眸淡然笑了下,笑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叮——”的一声响,电梯停到了指定的楼层。

桃熹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对上商怀倾的视线,就随手指了下电梯外面:“到了。”

“好。”商怀倾抬脚走下了电梯。

走下电梯后,他也没朝前面走,而是站在门口等着桃熹。

毕竟他是客,而且也不知道桃熹具体住的位置,到底是不方便走在前面,至于刚才他先行下了电梯,是因为能感觉到桃熹的那一句到了,只是不知所措的无意识反应,他也就直接走下了电梯。

他好像总是一下子就能看穿桃熹似的,很懂她。

就像是翻阅了无数遍的一本书,熟悉到单是一句话,他就知道出自哪一页,如此的熟稔。

可说到底他跟桃熹见面的次数,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次而已。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只有在某个人出现时,才会惊叹于当中的奇妙之处。

从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暴雨已经大到像密集的雨帘似的,密不透风的落了下来。

雨下的越来越大,闪电雷鸣出现的频率倒是越来越少,几乎已经不再出现。

耳边只剩下瓢泼大雨的声音。

穿过走廊,桃熹停到自己家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来吧。”

“我需要换鞋子吗?”

“不用。”桃熹很小声的回道,“我这边没有男士拖鞋。”

“哦,那我就在地垫上蹭一下。”商怀倾在门口的地垫上,蹭掉了鞋子上几乎已经快干的水渍。

蹭完,他跟着桃熹走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咔嚓”一下关掉了。

桃熹连鞋子都来不及换,打开房间里的灯后,就直接走过去,又打开了房间里的窗帘。

“你先坐,我去找一下猫咪,它们应该还躲在卧室里。”

“没事,等下我估计它们会自己出来。”商怀倾将手上的雨伞放到了门口的墙角。

话落,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去,谁都没再说话,只剩落地窗外漫天的雨声。

桃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默默的放到了商怀倾面前的小方桌上。

商怀倾微点头:“谢谢。”

桃熹嗯了一声,也没说其他,就慢慢倒退了一两步,随手拉开写字桌前的椅子,落座了下来。

她拘谨的坐在那里,越发像是个家长还没回来,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招呼客人的小朋友。

乖乖的坐在那里,陪商怀倾一起等猫咪出来。

房间里又突然安静了下去。

商怀倾坐在沙发上,他倒是没主动找话题,反而还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等猫咪自己出来那句话,这下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而且还后知后觉的发现跟桃熹这样单独同处一室时,竟然有些紧张。

就是整个人突然不灵光起来,这之前他总是很快就能捕捉到桃熹的各种情绪反应,可这会儿却什么也感知不到,也不知那边的桃熹在干什么。

他也不好意思转头看一眼那边的桃熹,只能干坐在沙发那里,随手拿过饮料瓶,假装看起了上面的包装。

跟他隔着几步之遥的桃熹,依然很乖的坐在椅子上,她侧坐着,单手搭在椅子的后背扶手上,闷着头,无聊的用手指一下没一下的勾着毛衫的袖口。

落地窗外大雨磅礴依旧,原本令她情绪烦躁的天气,现在却意外的平静,虽然多少伴着一些不知该跟商怀倾如何相处的尴尬,但到底是压过了那些坏情绪。

她坐在那里,手指虽无聊的勾着毛衫的袖口,可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沙发那边的商怀倾身上,听着动静,他好像拿起了桌上的饮料瓶。

桃熹抬头假装望了一眼窗外的大雨,余光却瞥了一眼那边的商怀倾,看他果然在那里举着饮料瓶,像是在看瓶子上的包装。

猫咪一直不从卧室里出来,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到底是主人,跟客人没有任何交流的就这么一直干坐着,未免有些失礼仪。

想了想,还是进卧室将猫咪抱出来吧。

桃熹转头,朝着沙发那边望了过去。

商怀倾正微侧身子,曲着半肘,慢吞吞的喝着饮料。

阴天的房间里开着灯,薄凉的白光落在他身上,自生着一股缱绻的凉意,他微仰头喝着饮料,半合的眼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凉凉的视线却刚好落在了桃熹的身上。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就那么无意间相交在了一起。

都来不及避开。

“……”

跟他视线相对上的那一瞬,桃熹只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一时间脑袋里混沌一片。

本来她转头是打算要把猫咪抱出来的想法告知商怀倾一声的,可话还没讲出口就一下子卡住了。

时间空格了两三秒。

空白的那瞬间,桃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为避免尴尬,她几乎来不及思考的就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与之猫咪毫无相关的。

另一个话题。

“饮料,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