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想?过,他?竟这般容易,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她。
坦诚,热烈,毫无隐瞒。
让她的一颗心,再难以平静下来。
如同她每一次见到这个?人,都无法平淡以对。
范青瑜怔怔地看着赵晞,仿佛声音都在打颤,“你真的,这么想??”
她设想?过的让她纠结痛苦、百般难为的事情,在他?手?里竟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这般打算,却真的只为了?娶她而已。
赵晞看着眼前娇艳美人眸底的那丝触动,俊美的面?庞上慢慢带上一抹笑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自然?是说到做到。”
他?忽然?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悠闲地低头品了?品她泡的茶,抬眼望着范青瑜那不敢相信的脸,唇角微弯。
“既然?我只想?要你,那么只要你一个?,又?有何?不可?”
范青瑜微微睁大了?眼,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起阵阵涟漪,像是一池被扰乱了?的湖水一般。
她那鲜艳的唇动了?动,却依旧无法发出声来。
腹中好像有千言万语,都无法描绘出赵晞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撼。
自己当?初关于只愿一人心的话,他?竟然?,也能答应……
不是范青瑜不信任他?,她从来都觉得他?人的真心太沉重,太难得。
也许是家人亡故带给她的无依之感,对于他?高贵身份带来的疏离感,都让她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
可赵晞,却一次又?一次,让她明白,没有什么是遥不可及的,只要她愿,只要他?想?,他?仿佛就能给她一切。
白皙的面?上隐隐发热,耳尖都染上了?殷红,范青瑜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微微低着头小声道:“你不怨我吗?”
不怨她隐瞒,不怨她得寸进尺,不怨她未曾付出同样的真心吗?
“我怎么会怨你。”赵晞想?到清岩寺主持的话语,眸光微动,定定地看着她,“阿瑜,你我之间,前缘早定,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难断联系。”
他?是不会放手?的,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了?很多次,如今也不过一如既往罢了?。
“另外,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让你能够心安。”
他?的话,让范青瑜内心辗转,却更加混乱了?。
赵晞的意思,很明确。
他?想?要的,只有她而已。
只要她成为他?的梁王妃,他?根本不会怪罪她之前的隐瞒和欺骗,而是会毫无芥蒂地继续如常一般真心待她,还会帮她解决一切困难阻碍。
他?更为原本定下婚约的那个?她诸多打算,没有让那个?对他?而言陌生?的将军之女陷入绝境,这般心地,更让范青瑜动容。
无论别?人怎么看,范青瑜却看到了?那重重掩映下的赤诚真心。
她若再看不见,眼瞎之人,只怕是她才对。
范青瑜抬眸看着他?,她到底何?德何?能?
她的脑海里掠过相遇以来两人的种种,心头愈发泛软。
她也是个?寻常女子罢了?,有人这样处处为她着想?,时时惦念着她,放在心上,谁又?能不动心?
“只要殿下助我让那人罪有应得,”范青瑜眸子里闪过一丝释然?,唇边带着笑意,望向赵晞的视线里,也重新带了?一丝神采,“从此以后殿下让我做什么,青瑜都心甘情愿。”
赵晞看着那璀璨的笑颜,俊容微肃,“这可是你说的。”
他?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心满意足得偿所愿。
他?看出来了?,他?这次是真的得到了?她发自心底的认可,而不是凭借自己的权势和能力让她屈服。
因为范青瑜这样倔强的女子,他?若是越逼她,可能会越激起她心底的抵触,越推越远。
只有打从心底,获得了?她的认同,他?才算是真正被她接纳了?。
这让他?的心,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熨帖。
原来,以真心换真心的滋味,要比什么都要让人满足。即便他?们现在感情不深,但这一切都是可以通过来日的相处加深的。
只要她不离开不逃避,他?就有无数的机会和可能。
赵晞眸中也缓缓浮上了?一缕笑意。
不过,想?到自己娶她的日子遥遥无期,心下也掠过了?一丝惆怅。
原本按照前朝律例,他?和范青瑜的孝期都是三年,但按照大渊□□改制之后,为父母守孝只需一年以上即可。
尤其范青瑜和范将军父女感情笃厚,不是他?与先帝这种天?家父子能比的。
更何?况他?听闻西南那边,有许多风俗迥异,来日他?也定要召见熟知西南风俗的礼官好好了?解一下。
赵晞沉吟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件事,“过几日你便要进宫面?见皇兄受封了?,听皇兄说,你旧日见过他?。”
“只少?时见过一两面?。”范青瑜忆起皇帝赵曜,仍旧只记得那一身冷峻的气息。
范青瑜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头的话语转了?几圈,定了?定心,仍旧是道了?出来:“殿下,若是我们的婚约消息传了?出去,那些人想?必不敢再对我出手?。可若我只是大将军的遗女,无权无势,只是个?虚名?县主,对方可能还会露出些蛛丝马迹,我也能继续查下去。”
赵晞低叹了?口气,眸光仍是柔和地落在她身上,“阿瑜是不信我吗?有我在,梁王府和禁军上下,范府之仇,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并非不信任他?,只是范青瑜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自己内心关于顾相的猜疑,毕竟事关重大,她也没有直接间接的证据,证明顾相的嫌疑。
“现在时机未到,殿下,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其实,这短短半天?的谈话,已经将眼前的男子,从她之前要避而远之的对象,变成了?可以谈心的人。
这对范青瑜来说,已经是一个?飞跃了?。
赵晞也这样想?,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
“也罢,你若要我做什么,尽管提出来便可。”他?眉头微蹙,想?到沈府并不严密的守卫,“但我对你府里的防卫并不放心,你若信我,可让我的下属进行?一番整顿布置。”
这是他?的关切,担心她会遇到不测,范青瑜怎能不懂。
“那我便笑纳殿下的好意了?。”想?来赵晞派的应该是禁军好手?和谨慎稳重的嬷嬷丫鬟们,范青瑜点了?点头便接受了?。
她也没有被监视的不便和不满,若背后动手?之人,真有顾相的手?笔,封县主之后,她自然?是要处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了?。
若不能在自己的安全上多加注意,可能她根本等不到他?认罪的那一天?。
“不必和我客气。”
今日一番谈话,让赵晞这段时日以来的郁结尽消,俊美的面?上笑意融融。
他?又?想?起来明日的龙舟赛决赛,便将目光投在对面?的女郎身上,“明日,你还会来看我参赛吗?”
范青瑜想?起对方今日利落果敢的英姿,那沉着稳定的大将之风,只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又?有些不同了?。
耳尖微烫,她轻轻点了?点头。
赵晞心满意足,离开小院的时候,面?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
只余下范青瑜微微懊恼这自己的草率。
今日便罢了?,是江夫人和柳绮请出来观赛的,那明日,又?是以什么借口来看他?比赛呢?
想?着想?着,范青瑜便又?面?颊发烫了?起来。
等她回到府里,却意外得知养兄范青屹派过来的人,比圣上前去接她的队伍率先来了?。
范青瑜展开养兄的信。
范青屹如今已经是一方小将,除了?皇帝同意,他?自己不能随意离开西南,只能将对范青瑜的满腔嘱托都交代?在信里。
对于她忽然?被加封为县主的事情,范青屹有些摸不清情况,在信里又?再次提及上次梁王询问起她情况的事,问她是不是与此有关。
看到这里,范青瑜觉得有些愧疚。
养兄全然?不知她和当?初的五皇子的婚约,也不知自己和他?在荆州的那番经历,只当?她如今和梁王还是陌路人,对着这天?上掉下的县主头衔,还有些迷惑。
她当?初出走?也没有亲自交代?养兄,后来的经历在信中向来也避重就轻,只谈及自己一切安好,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任性了?。
范青瑜长叹一口气,思索良久,重新写好了?一封信,吩咐人加急送去珲州。
养兄看到她的这番解释,应该会理解她吧?
不知道他?的气,会不会消了?些。
可是范青瑜又?清楚地知道,养兄也从来不会生?她的气的,他?如同父亲一样,只会纵容她做想?做的事情,一向如此。
那么,那人以后也会这样对她好吗?
范青瑜的脑海里忽然?又?蹦出了?这个?念头,抿了?抿唇,眸光微微闪了?闪。
因着第二天?要去看龙舟赛,她让自己早早睡去了?。
通过昨日的比赛,今日只剩下了?三支队伍,两两比赛,分夺前三的名?次。
她远远便看到禁军营里的那人,身姿如同昨日一般挺拔清瘦,俊美卓然?,吸引了?无数女郎的目光。
他?的目光似是在楼上寻找着什么,见到她的身影,唇角便微微弯起,冲淡了?眉眼的清冷。
这让看见的年轻的女子们又?是芳心乱撞,窃窃私语起来,有胆大的,甚至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殿下,你一定会夺冠的!”
“还用得着你说,近几年的龙舟王,哪年不是殿下收入囊中?”
范青瑜听着周边女郎们的话语,脸上便也带着笑意,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却发现了?一个?身形有些熟悉的女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禁军营,准确地说,是盯着赵晞的身影。
她的眸光一顿。
那人是,阿朵玥?
阿朵玥并没有发现她,好似依旧看着龙舟赛场上,范青瑜的心思却转了?几道,抿了?抿唇,放下了?轻纱帘子。
“小姐?”碧珠不解,却见范青瑜在桌前静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脸上又?渐渐带着一丝释然?。
是啊,她不是早知道他?有多受女郎们欢迎吗?
但……只要他?心里只有她一个?,她便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想?了?。
想?太多,只会是庸人自扰。
“无事,继续看比赛吧。”范青瑜缓缓喝了?口茶,又?掀开帘子,将目光都放在了?一人身上。
河边两岸的盛京百姓一阵欢呼声传来。
毫无悬念的,梁王又?夺魁了?。
夺下龙舟王的梁王依旧表情淡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和禁军营的男儿郎们功成身退,带着象征冠军的奖牌,在其他?队伍面?前步伐整齐地走?了?。
萧晏恨的牙痒痒的,但他?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只得一边勉强笑着,一边在心底发奋下次一定要赢。
他?哪里知道,一转眼,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梁王殿下,已经拿着龙舟王的奖章和小小的龙舟模型,去佳人面?前献殷勤了?。
“阿瑜,给你。”赵晞眉眼带着一抹笑意,修长削瘦的手?上托着一艘精巧的小龙舟,温声道:“今年这第一,是为你赢的。”
本来他?已经不打算参加这龙舟赛了?,如今他?已经成为王爷,当?然?要自持身份。
可是他?转念想?到,也许她会来看他?,若能将今年的魁首夺下,将象征着荣耀的奖章送她,便改变了?主意。
范青瑜看了?一眼那小龙舟,唇角微弯,“殿下,您年年都是第一,怎么能说是为了?我?”
虽然?他?这样说,让她心里不免掠过一丝甜意,伸手?将那艘小龙舟收了?过来。
这份礼的价值,远比不上那昂贵的一盘东珠,可对她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这人,至少?在她面?前,他?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贵人,从来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若今年你没有出现,我便不会参赛了?。”赵晞淡淡道,目光仍是落在她身上,竟有一丝缠绵之意,叫人面?红发烫,心跳如鼓。
一瞬间,范青瑜觉得手?上精巧迷你的模型,都沉重了?些,让她心头的绮思缱绻不断,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殿下,我受之有愧。”
赵晞最听不得她这话,他?伸手?微微抬起她如玉般光洁的下巴,让那张娇美清绝的脸对着自己,好叫她看清自己的眼睛,看清自己的认真。
“阿瑜,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王妃,没有什么是你配不上的。”
刚得知她身份的时候,他?是有些恼的,也有些挫败,但渐渐的,他?的心里又?生?出些隐秘的欢喜来。
他?认定的这个?人,注定是他?的王妃,这辈子都与他?深深牵扯,再也无法分开。
范青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的下巴还被他?温热的手?抬着,那有些炙热的温度透过肌肤相连的地方传递给了?她。
她,自从昨日和他?坦诚公开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认识。
面?前的这个?俊美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未来的夫君,她这辈子也许都难以摆脱的存在。
“殿下?”
赵晞看着她眸子里的水波一寸寸荡漾着,好似在阳月楼那次真正重逢时一般,叫他?心颤。
他?放开了?手?,清冽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阿瑜,我只希望你记住,不管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还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都不是我这样珍视你的理由。”
“我这样对你,只是因为……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