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和上次一样,二人没有回房间,不去他的房间,也不去她的房间,仍不准对方进驻自己的领地,只能在客厅。

二人也言而有信。

上一次,甄海星答应沅来不往脖子和胸前涂护肤品,今天她尝起来便是甜丝丝的味道。上一次,沅来也答应甄海星站着试试,今天在第一时间履行。

她被他抱离地面,双腿环住他的腰,整个人忽重忽轻,但只是她主观的感觉而已。沅来甚至只用一条手臂便能托住轻飘飘的她。她沉醉地垂着头,视线所及先是他濡湿的头发,眉眼被遮住,往下是高挺的鼻梁,没有感情的双唇——能这样形容,无非是他对任何人说出的任何话,都没有感情,无关爱恨、喜怒。

甄海星的目光没有在沅来的脸上做过多的停留。

那晚,她的确是酒后吐真言,她care男人的身材胜过脸,她点赞过的上千条短视频露不露脸无所谓,但身材要有过人之处。

在渐快的分分合合中,她俯瞰他的宽肩、手臂和胸肌,分了心,想着一会儿要把点赞过的上千条短视频都取消,有时间的话,再给他们都评论一句:不过如此。

沅来看出甄海星分了心,便转了身,将她的背贴在了金属门上,害她打了个冷颤,勾着他的手臂不由得收了收紧,还给他一个更无骨、更滚烫的她。

后来,甄海星去洗澡时,沅来点了两人份的寿司。

这是他第一次点两人份,寿司店的老板八卦了一句:「什么情况?」

他:「没什么情况。」

说了跟没说一样。

甄海星洗完澡出来,能从外卖的包装袋看出是高档货,心说沅来从她这儿赚的两百块捂都没捂热,所剩无几。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两百块还不够一个手握。

二人要养精蓄锐,便没有坐硬邦邦的餐桌椅,而是坐在了三人沙发上,一人一端,寿司盒放在中间。

“尹果儿来过?”甄海星抽空问道。

她不想兴师动众,不想把尹果儿当回事,选择在包夜的过程中抽空问一问沅来。

沅来的咀嚼顿了一下。

“我看到了。”甄海星指了一下窗口,“我喝多了的那晚,我在楼下看到你和她的影子。”

“你喝多了的那晚,”沅来重复了一遍,“那天,是你们冯总生日。”

“是。”

“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甄海星被问住了。

她和沅来领证是在七月底,她记得当时,距离他的三十岁生日还有两个月,也就是九月底,但具体是哪一天,不记得了。总之是过去了。如今他是个满三十岁的男人了,不知道男人在三十岁以后体力会不会走下坡路,如果会,之前的两个月真真是暴殄天物。

沅来看出甄海星不记得了:“我的生日,和你们冯总生日是同一天。”

“你想说……”甄海星不懂,“你和冯总有什么缘分吗?”

“我想说,那天,尹果儿来给我过生日。”沅来觉得有趣,甄海星在问为什么会有另一个女人来给他过生日,可她自己明明去给另一个男人过生日了。

甄海星将一粒鱼籽寿司咬得咯咯响:“沅来……”

沅来没说话。

觉得有趣的背后,他后知后觉他在不爽。

“我猜不到你和她的关系。”

“你都猜了些什么?”沅来没有在吃了。

甄海星细嚼慢咽:“你欠她钱吗?你和她有过节吗?你真的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那她会不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装不知道?大概……大概就这些。”

“你希望是哪一种?”

“我希望她对你爱而不得。”

对沅来而言,这不难理解。

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甄海星和尹果儿的关系,他今天之所以去维尔酒店,如他所言,是怕高心心和何荚拿冯劲的事再为难甄海星——倒也不是怕,是……闲着也是闲着。直到中场,高心心泼了甄海星一杯香槟,尹果儿冲着甄海星去了,他才知道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甄海星和弟弟、妹妹的关系,他略知一二。

出于报复,甄海星希望尹果儿对他这个“姐夫”爱而不得,这不难理解。

沅来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再看甄海星还在细嚼慢咽,虽然是她“买”他,他却要替她在时间上抓一抓紧。

他将寿司盒放去茶几上,坐到沙发的中间,拉甄海星侧坐在他的腿上:“你慢慢吃。”

甄海星呛了一下。

他的手从她睡衣的下摆钻进去,给她拍背。但在睡衣有限的空间里,与其说拍背,不如说抚摸。他居心叵测:“我和尹果儿是在法国认识的。”

如此一来,甄海星被这个话题带进去了:“法国?”

她也就顾不上她连肚子都还没填饱,就变了他的“甜品”。

甄海星知道尹果儿是在法国学习的服装设计,但沅来去过法国?不久前,她连他去一趟超市都觉得不可思议。

“四年前的事。”沅来将手掌横在甄海星的后腰上,那盈盈一握不及他手掌的长度。

“你二十六岁,她十八岁。”

“你长她四岁?”

“你……你连她的年纪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沅来省略了下文:只用眼睛看的话,甄海星,我甚至会以为她是姐姐,你是妹妹。

甄海星平日里会化妆,无论是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拙劣的妆容会让她看上去像三十岁上下。但卸了妆,洗完澡的她,也就是和他做八十块或者两百块买卖的她,白里透红的她,常给他一种娇嫩得能不能碰,该不该去碰的错觉。以她平日里的穿着,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的腰有多细,以及她下血本购入的内衣有多合她白腻而软绵绵的身。

只有他知道。

这“只有”二字,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沅来的手指在甄海星的后腰上有弯曲的余地,掐得甄海星痒痒,才拿上的一粒甜虾寿司脱了手,掉在了领口。“你看你……”她下意识地怪了沅来一句。

沅来在甄海星睡衣里的手是不会抽出来的,用另一只手拾了他本不怎么感冒的甜虾寿司,放进自己的嘴里。

他漫不经心地举动让甄海星一阵燥热。

“然后呢?”甄海星几乎要接不上上下文,“四年前,你们在法国认识,然后呢?”

沅来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分了:“然后,如你所愿。”

甄海星的下一粒寿司也脱了手,掉回了寿司盒。她一声叹息,仿佛是快要到嘴的鸭子,一次又一次地飞了。他说如她所愿?如她所愿?她字字铿锵地说了她的所愿是尹果儿对他爱而不得……

下一秒,甄海星拽了沅来的领口:“她看过?”

她的逻辑倒也没什么不对。

这个男人是有拿得出手的地方的。

对此,沅来不知道该不该满足。坐在他腿上的这个把男人的身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女人,对他的身材给予了这样的评价,含金量还是有的,但言外之意是他除了身材,一无是处。

“看过的话,还算爱而不得吗?”他反问她。

甄海星的目光这才由下至上,落在沅来的脸上。

他傍晚才洗过的头发墨黑、蓬松,遮住眉眼,但脱离了他的灰色帽衫,下半张脸孔在她面前毕露,高挺的鼻梁、让人觉得危险的双唇和光与暗鲜明的下颌线,没处躲,没处藏。甄海星错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当女生们开始凑在一起或叽叽喳喳,或说悄悄话地谈论着男生时,她在做什么?她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像弟弟妹妹一样,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一次游乐园,想着朋友们都说她可笑,而可笑到底是不是一个褒义词……

她顾不上去对某一个男生“评头论足”。

没有参照物,她不知道沅来这下半张脸孔算不算出众,但失了神:“沅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人。”

结婚证不是假的,他今晚也的的确确只属于她。

双人份的寿司盒剩下了大半,此后的久久,都只能在茶几上接灰。

说来,这家寿司店的老板也是有“气节”的人,要知道自己的手艺是这样的下场,他再也不会接沅来的单,才不管沅来出手阔不阔绰。

转天。

甄海星尝到了包夜的恶果。

她只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房间睡了一会儿,还是被沅来抱回去的,要是由着她,她一步都走不动,喃喃地说着让她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好。

闹钟响了好几次,她才爬起来。洗漱后,她看了一眼沅来关着的房门,第一次眼红他这个想睡到几点,就能睡到几点的无业游民。

只是想不通尹果儿怎么会看上他这个无业游民。

一整夜,她和沅来的对话只能见缝插针——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告饶之间见缝插针。她在混沌中问了沅来这样一个问题:“我和尹果儿,谁好?”

沅来回答:“她有一点比你好。”

“哪一点?”

“眼光。”

因为看上他,所以尹果儿的眼光比她看。

但他的言外之意是,其余的,她都比尹果儿好。

她比尹果儿好。这几乎让甄海星喜极而泣。有这样一句话: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巴掌是李梨打她的,打了她二十六年,而这第一颗甜枣是沅来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海星: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