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九连平时的行军速度,从驻地到封锁线这三十来里路,两个小时都用不着,胡义为了保证行军相对安全,让马良带安排了十几个尖兵在前方探路,沿途警戒。
尖兵全都穿着侦辑队黑衣,一部分直接两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嚣张的向东前进,另一部分往行军路两边散开,形成一道小小的散兵线,专门对付那些准备抄小路向东报信的奸细。
如果有奸细绕道更远报信,基本上不太可能跑到队伍前边,就炮楼得到消息,队伍早就过了封锁沟。
由于是在黑夜,就算被有心人发现,他们想要报信,成良安排藏在路边附近黑暗里的战士,早有准备,在这段时间内,只要有向东往炮楼方向走的人,直接抓起来,至于如何处理。
政委同意对去给鬼子报信的汉奸们执行就地格杀命令。
战时情况,没有人对这条格杀令提出异议,大半夜里,你往封锁线炮楼去?
不是通敌还能有别的可能么?
为了准备这次作战,老秦更是在两天前就提前安排了人向东进了敌占区,与老周留下的人联系上,熟悉东边地形的向导,也早早的在封锁沟东边等候。
那些才被收编的保安团战士,名义上全被编入了罗富贵排,他这个嘴里跑火车的排长,现在富得流油手下一个连的兵力。
就差让手下直接叫他罗连长,只是,很可惜,罗富贵这个便宜连长,到现在,手下仍然没几个兵。。
因为,要保证行军队伍的安全,保安团被打散后,夹在九连跟王朋连的队伍中,三人一组,两个战士夹着一个新丁,根本不怕他们能闹出些什么动静。
胡义总算松了口气,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这条路走过的次数不少,从没发生过意外。
前方一个黑影骑着自行车跑了回来。
猴子从车上跳下,一脸兴奋地来胡义跟前:“连长,前边三里地就是封锁沟,一切顺利,炮楼里的内线也联系上了,一会他会把探照灯打到一边。”
“四周情况都侦察了?有没有动静”
“没发现什么不对,马良排长已经带人过了封锁沟?呃,那个胡长官,咱们这是要去东边干票大的?是要打县城么?”
胡义一头黑线,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时候你别问,队伍里呆这么久了,这点规矩都不懂?”
猴子撇了撇嘴,说:“咱们上战场前,哪次不是先把任务给交待清楚,谁主攻,谁掩护,如何撤退,你看,咱们一没动员,二没说撤退,说明,咱们要去的地方肯定不近,首先肯定不是封锁沟那些伪军,你说是不?”
胡义皱了皱眉,说:“谁给你说的?”
猴子得意的说:“这用得着人跟我说么,这中间的门门道道,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哎,连长,是不是真要打县城?王六斤那货前几天不是去侦察过么?”
胡义无语,手下太聪明也不是好事:“赶紧滚,到前边把侦察工作做好。”
猴子不死继续说:“就算到了县城附近,在开打前,还不得要说?既然先说后说都得说,嘿嘿,我的意思是,如果真要对县城动手,我可以,那个,先摸到县城里去当个内应!提前做准备,不是更好么?”
胡义苦笑,看来,手下的战士们不少人都在猜测这次行动的目标,想了想,对猴子招了招手。
猴子喜出望外,赶紧凑上来,准备洗耳恭听。
胡义面上一沉,突然抬腿,一脚踹了过去:“我说让你滚,听不明白了是不是?这里不是,不该问的,不许问!”
“那你也不能踹那么狠啊!”猴子从地上爬上起来:“咱们八路军不是讲官兵平等么?”
“我让你长长记性,明白咱们打鬼子,不仅要狠,还要学会什么是纪律,至于官兵平等嘛,那是打仗的时候,指挥员冲锋在前,撤退的时候断后,明白了么?”
“可是我就没看你冲过!”猴子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我知道了。”猴子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一没军饷,二来不自由,连到镇上找女人都不准,自己纯粹是猪油蒙了心。
要不是因为在九连基本不用受鬼子的气,隔三岔五还能弄死几个鬼子,给死去的兄弟报仇,遇到鬼子寻仇时有个靠谱的靠山,他早就跑去敌战区了!
因为敌战区的鬼子更多,但鬼子汉奸也不是傻子,还有臭名昭着的特高课,早就听说里边的高人多如牛毛,以前在天津认识的好几个兄弟,都在阴沟里翻了船。
??
被烈日曝晒过的沈家村里,还弥漫着白天的余温,村子里有人在奔走相告,不断有匆匆跑向南边河对岸的王家村。
南边王家村,并不像很多小村庄那样破烂,村里几十户人家,在村民的眼里,这里是最美的地方。
因为村北有条河,但却在今年被阳光生生晒得断了流,万幸的是,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水坑,虽然水位也下降了不少,却好呆能供南北两个村里的人畜饮用。
眼前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给两村村民带来巨大的生活问题,不算多的水,每天在减少,但好呆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那些干涸田地里的庄稼,就算把水全挑上去浇灌,估计也是白搭,所以,王家村跟沈家村在发现往外的水流断之后,两位保长当机立断,禁止任何人将水用来浇地里的庄稼。
两个古老的村子,一南一北,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北边沈村原来有一百多户,十里八乡有名。,
但今年受旱,夏收非常有限,很多连土地都没有的人,原本一直租地种的佃农,不得已,只得将家里十四五岁的姑娘送到了地主家里当丫环,长得好看的被主家某位看上纳了妾,算是半脱离了苦海。
至于家中连姑娘都没有的人家,不得不举家走上逃荒的路。
自从鬼子来了后,那些二狗子治安军开始代替政府,向各大保长收粮,至于干旱,管他们什么事?
只不过现在的沈、王两位保长改了叫法,叫维持会长。
夏粮欠收,两位会长想尽办法,勉强凑齐鬼子规定的交粮任务,但要想全村村民坚持到明年夏收这段日子里,地瓜就成了所有苦命人的救命粮。
村里组了民团保卫庄稼。
两村从祖上就互相通婚,在满清开始后就相互联姻,几百年下来,造成双方之间的亲戚关系比较复杂。
也许村口一个放牛娃,他的辈份甚至会高于村中白发老叟。
靠着祖上多年勤劳积累,沈老爷家的土地几百亩,家里还有读书人,县里也有人主事,几年前鬼子来了后,家道逐渐中落。
村中靠近河边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沈家的田地,也只有他们这点地,现在还有水,种有成片棉花高粱。
至于那些无田无地的佃农,无论他们多么勤劳,没水也白搭,他们现在过得都一样,他们拥有的最大财产仅仅是一座冬不能蔽雪,冷不能蔽风的破屋,还好干旱的夏天无雨,不用担心破屋漏雨。
比他们还差的要么逃了难,要么上了吊。
当然,人人还有一点财产,那就是他们的那条命,年青的还有点价值,可以托关系参加治安军,或者给赵老爷家当长工,至于那些老弱,他们只是希望不要离开这里,死也要死在这块土地上。
因为,到处是逃荒的人,南边传来了让人更恐惧的消息,那边缺水,自然更缺粮,听说有人家易子而食。
“王老爷,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求你能收留我们,我们这些都是壮劳力,干活都是一把好手。”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跪在地上,能看到衣不蔽体的胸部那一条条肋骨,一个中年人正在苦苦哀求。
四周五六支老套筒,背刀执梭标村民几十个,对抓住的这伙人,群情激愤。
“哼,说吧,到底是谁带头去刨的坟?”王会长坐在桌旁,他身后一个腰挎着驳壳枪年青人沉声问。
“我们也是没办法,要是有吃的,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们根本不是人!连死者入土为安都不明白么?”年青人气愤难奈!
“要是有吃的,就算树皮草根,我们也不至于对那坟?下手?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逃荒出来一百多人,能坚持到现在就剩下这十几个?”中年人单薄的身。摇晃着,随时随地可能栽倒。
年青人听得头皮发麻,颤声道:“难道?那些妇孺?孩子?都?传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