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崔莺莺就在心里猜了个大概，她有点想骂人。
有时候她会觉得有人实在太蠢，要说是民智未开，但此地的人无疑早就研究出来了另一套生存体系。
不是明清那一园病梅，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矫枉过正，长成了另一个方向，是异形，泡在坛子里腌了千百年，一直有人吃。
她自问不是什么聪明人，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
早餐已经端上来了，两个人坐得很远。
章先生是不会先说话的，那么只能她讲，崔莺莺先喝了一口牛奶，擦了擦嘴。
“工作十分忙吗？”
“忙的很，习惯了。”
他抽空看了她一眼：“倒是你，你应该多吃一点。”
她很瘦，而且苍白。
崔莺莺点点头，她知道，可惜她是偏媚气的长相，圆润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阔太，媚气用不好的时候会割伤自己，远远没有清纯那样畅通无阻。
可惜有时候难免也会出错，她想，果然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人设不适合她，她从来就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好吧，崔莺莺咬了一口吐司，颇有些丧气，但还是问出来了。
“章先生，我不懂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很直白，像是心里藏不住一点事，可是只是像，章俭想。
“可能你不知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她知道他大概是想表达这是他们之间关系生疏的原因，话是这么说，可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喜欢被骗的吗？
一时间让她觉得她在演007谍战片提心吊胆，而他在扮演二流粤语片无厘头主角。
这样一想，崔莺莺心底缓了缓，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我国语很差，高考阅读理解加起来只有三分。”
章俭唇角勾了勾，只是想到早上助理才发过来的文件，笑意一下子就没有了，好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昨天晚上我的助理联系到了屈世和。”
他对崔莺莺感官十分复杂，哪怕知道了那些事，他除了不虞，还是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暗暗告诉自己说她本性不坏，索性他也开门见山。
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崔莺莺的反应，果然，她拿拿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这样安静的早上，哪怕是很小的声音也让人无法忽略，章俭心中一沉。
但是下一秒，崔莺莺却猛地抬起头，那种忿忿不平的眼神好像要缠住他：“果然是他！我就猜到是他做的，那天在日料店我......”
她猛地闭了嘴，转而问道：“他都招了？”
章俭从她脸上读出了另一句话：可是都招了的话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这么反常？
他很平静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他说了很多，我没有仔细看完，但大概意思就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
崔莺莺有点能体验到这个男人在商场上的无情，或许并购昔日朋友的公司也是这样的平静。
说真的，平静是一种奢侈情绪。
崔莺莺露出被人捅了一刀以后的神情，所以刚刚才会说让她在这里租一间这种话，因为在他眼里她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只为了在他空窗期上位？这种受伤转眼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她低下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要什么表情呢，难堪吗？反正他也看不到，再演只是白费力气。
何况呢——他猜得明明一点没错。
全对。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章俭一眼，一字一顿：“如果你这样是想的话。”
她是有她的骄傲的。
崔莺莺全无胃口，吃？还吃什么呢？有什么可吃的。
她爬上楼换了自己的衣服，仆人已经洗干净烘干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出了别墅。
章俭看着她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件错事，无论什么，他都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地在吃早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她已经那么瘦了。
桌子上，两个人的早餐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
“撤了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