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下面是粗粝的砖石,水泥还有石英组合成乱七八糟的形状统统印在崔莺莺的手掌上,有点疼,但是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沈妥应该是看过那个扒她的帖子了,微信电话连环call,索性开了静音,世界一下子清净。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虽然想也知道此刻最希望看到她跌倒的人是谁。
她猜他曾经一度舔过口腔溃疡,在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把疤痕揭下来,腿上的淤青会再摁上去,以及在这些夜晚翻来覆去地想起她。
天台没有人花钱维护,围栏上的蓝漆像死皮,用手一碰,底下露出斑驳的锈红色。
剥了半天崔莺莺才觉得有点无聊,累了一样靠坐在地上。
她翻出手机给章先生拨电话,响铃很久,但到底是无人接听。她又靠着落漆的围栏坐了一会儿,终于脸上露出一些担忧的神情。
美人眉间若蹙,贾宝玉看过都只会说不如颦颦二字为妙。
只可惜天台上呢,只有一阵从远处跌下来的风,还不知道要跌到哪里去。
那封帖子固然是造谣为多,可发帖人显然也是懂得亦真亦假的道理,何况前面还吊足了看客的胃口,最后一张图更是将气氛带到了最高点。
然后——戛然而止。
楼主再也没出来出来解释,在信息本就不对等的情况下反而让事情更增添了几分悬疑色彩。
那张她和章先生咖啡馆和共进晚餐的拼接图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何况人类就是会像鲨鱼闻见血腥味一样擅于捕捉到别人的错误和缺点从而进行一些高高在上的指点以及批判。
不如说是作践。
明里暗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这一跤她跌得很惨,却不知道这题对她来说不算无解。
章俭可不是什么除了钱一无所有的普通富商。
但事情总有个大前提,如果他肯帮她的话。
崔莺莺走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厅雪碧,结账的时候想了想,又拿了一厅啤酒,握在手里,很冰很冰,她不爱受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太好看。
门帘被掀开,郭曳玲正好进来看见这一幕,她早上也看了那个帖子,她知道那是在造谣,崔莺莺洁身自好的程度到古代也可以当大家闺秀,她平时觉得这叫装。
大家私底下都有另一面,正因为丑陋不堪所以才放在暗处。
贴在脸上的哪怕再面目可憎,已经是自己能捏出来的最好看的一张假面。千挑万选。
就是这么可悲。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找到什么属于崔莺莺的破绽,即使那几张图看起来有根有据。
但这样郁郁寡欢的崔莺莺还是她第一次见,身体行动在理智之前,安慰的词当然也可以遍地随手捡起:
“莺莺!我一下午没有见到你,你是还在想那个帖子吗,那个造谣的人真是太可恶了,如果我知道它是谁的话,一定骂死他!”
崔莺莺结了帐,见郭曳玲这样义愤填膺,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波动,她想:只可惜不要说是到楼主面前去骂了,今天那个帖子里也并没有一个人以校外室友的身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这样想罢,戏有得演就好了,揭穿既没教养也没必要,只是笑笑,落在后者眼里像是苦笑。
“不要去看那些信息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不要被这种低级的谣言影响了你的心情。”
崔莺莺点了点头,郭曳玲站在原地看她走出去的背影,看到她撩了一下头发,在渝州熔炉一样的夏天里,居然有几分颓然的美感。
让她一瞬间觉得如果人生可以互换,她一定有大把的时间纵情声色,这一点谣言或许根本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据说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吃甜食的话心情会好一点,橱窗里的蛋糕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可口,崔莺莺本来已经走过了,脚步一顿,又折返进去了。
于是章俭在找到她的时候就看到她周围摆了一地的小糕点,流浪狗听到脚步声纷纷停止进食,警惕地看着他。
找到崔莺莺多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她手机关机,从他回拨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关机。
下午他正在海市开会,漏掉了电话,为此还少有的跟特助发了脾气,他知道崔莺莺是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拨电话的。
后来看完助理传过来的帖子,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自问磊落,一个少女却因为他而跌倒。
而此刻她的左手正捏着白色小狗的耳朵,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
章俭看到她的睫毛颤了一下,露出了她雾蒙蒙的眼睛。
“你怎么才来呀——”
她先是愣了一秒,眼睛几乎立刻有泪意,崔莺莺腾出手,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章俭这才注意到她右手的啤酒,就看到她拍了拍右手边的空地。
这是要他一起在马路边坐下来的意思?
崔莺莺低头看了看右边的位置,再抬头的时候有泪滚出来。
“你也不想跟我坐在一起了吗?”她声音里有哭腔,但努力在把每个字说清楚。
看着在她身边围了一圈的流浪狗正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威吓。
章俭很怀疑刚刚那个满口答应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空,欢迎美女们推推自己最近有在看的小说捏,想必大家的口味都差不多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