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莺在小区门口跟章俭挥别。
车一开走，街那头就有人跑过来。
郭曳玲手里捏着宵夜，她倒没有分出一点的觉悟，反正崔莺莺也是不会吃的，何况她自己还吃不够呢。不知道为什么，复习期间好像永远都吃不饱。
不过，她的眼睛转了转：“莺莺，刚刚那是——”
“哦，”夜色里，崔莺莺走在一侧，按捺住心里的不耐：“你还记得那天的小狗吗？”
听了大概的解释，郭曳玲想起来了，但她可不信，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刚刚那辆车她上次也见过，她迟疑道：“可是......”
“是吧，我也觉得举手之劳而已，那位先生真是太客气，”崔莺莺顺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地拐了个弯：“吃顿饭就好了啊，还非要送我东西！”
“什么东西？”郭曳玲立刻上钩。
“就是手链和镯子啦，手链看着有像四叶草一样的装饰，镯子看起来像个钉子。还蛮特别的欸——不过应该很贵重吧，像是黄金做的。”
她描述地这么细致，郭曳玲已经猜到是哪两个牌子的了，不过看崔莺莺居然这么没见识，她语气里也难免有两分压不住地得意：“那才是不是黄金呢，那可比黄金贵多了。”
“啊，”崔莺莺愣了一下，有些庆幸地道：“原来这么贵重啊，还好我坚持要退给他。”
郭曳玲点头：“对，像这种礼物，女生千万不能随便收的，不然到后面还不知道怎么被缠上呢！新闻里好多这样的事。”
她的小心思一点也不难猜，崔莺莺听了有点想笑，甚至有点走神地想，小心思摆在明面上的话也算小心思吗？
但看着她循循善诱的模样还是赞同道：“好啦，我知道我们玲玲子是为我好，不过......要是再不上楼的话你的宵夜就要凉了欸。”
望着郭曳玲的背影，崔莺莺叹了口气。
妈的，憋了一天，总算能抽支烟了。
期末考试转眼就到了，不要说是路上，就是在食堂里排队都能听到有人激烈地讨论不同的话题。
只有一只手轻轻捡起了花丛里将落未落的栀子，夹在书页里，一阵风过，花还在香。和别人的慌乱不一样，崔莺莺还是花白枝绿的清新。
落在别人眼里，有的人觉得不公平，既是学霸又是系花就算了，怎么明天就要考试了还是这么从容。
是的，系花。只是系花，因为崔莺莺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评选，没有去校园表白墙上校园评选充当99号选手，也没有在BBS上发过什么照片。
她一直很低调，只可惜有的人是没办法不被其他人注意到的。
就如同你在夜里抬头，怎么能忽略掉月亮？
“她是谁啊？”
“她是隔壁院的啊，上学期星期四早上就在我们楼上上专业课，你居然不知道她？”
“她就是崔莺莺？我靠！”
说话间伴随着可乐罐被打开的声音，气泡像一个一个小小的炸弹，不定时在喉咙里爆炸：“太不够意思了啊，我就说你个逃课王老六怎么周四早八每次都提前到。”
有人附和到：“哦哦！原来真相居然另有隐情啊。”
这样的对白或同或异不知道听了多少，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正在翻手机的男生忽然抬起头：“嗯？崔莺莺？什么崔莺莺？”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就在附近的正主扬了扬伞，一大片浓郁的绿影落在她的眼前。
崔莺莺转过头。
乌檀木的黑发之上是浓稠得几乎要滴下来的碧绿，可她又那样白，白过她身边的栀子花。
几个人一下子怔住了，要提醒朋友的话像是不小心洒在地上的可乐，在烈日之下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地一干二净。
“是这个帖子里的崔莺莺吗？已经热度第三了，今天早上才发出来的帖子啊，太夸张了这讨论度，不过要我说的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说她长得这么漂亮，简直看不出原本她背地里居然——”
手肘被人撞了一下，男生猛地转头：“你他妈干——”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只纤细到有些伶仃的手伸在他面前。
崔莺莺缓缓笑了笑：“同学，我可以看一下你说的那个帖子吗？”
——
篮球咚得一声弹起来，又被踩在脚底，一只手拿起冒着冷气的苏打水。
噗哧——
汽水开瓶的声音总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啊——”
“就是......他啊。”声音压低了一点。
“我靠，他还真的，又被你说中了！”
“我就跟你们说我的情报绝对不会有错吧，你们还不信！”
又有人围过来：“真的假的，我操！他怎么在那里纹蝴蝶啊，娘们唧唧的。”
“你们说.....他该不会是同性恋吧，前两天还打了三个耳钉呢，我哥跟我说他们那个时候只打一边耳钉的基本上都是同志。”
“你说他是同性恋，怎么可能，靠，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吧，你们真的不要命啦。”
赵松云撩衣服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汽水混着汗液腌渍着指缝，粘腻得给人一种用尽全力似乎也无法挣脱的错觉。
“怎么不可能呢，他好像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欸，你想想你要是有人家那个条件，换女朋友不得跟吃时令水果一样吗？”
“......难道搞同性恋更爽吗？”
“噫，你问这个干嘛，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又没搞过。”
“说起来之前好像系花跟他表白失败哭哭啼啼了好半天才说他不喜欢女的。”
“哦，对啊，我有印象！我当时还在想他真他妈狠啊，什么理由都敢说，大哥就是牛逼......撕，他不会真的是——”
“砰——”
一声巨响，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生的脸上。
有血缓缓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
“好吵。”
鸦雀无声，连窗外的蝉鸣似乎也停止了。
一时间所有人噤声。
喝了一半的汽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们的视线里，然后一只脚踩上来，瓶子发出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青年此刻看起来更像是非洲草原上懒倦的野豹，极慢地抬了头，掀起眼皮深深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
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耳骨上一闪而过的光芒。
“可以小声一点吗？”
“啪嗒——”
鲜血顺着下颌砸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走出去的赵松云偏了偏头。
被砸中的男生立刻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
赵松云出了体育馆，窗外的蝉鸣立刻包围了他，一个盛大，密集，让人无处可逃的网。
后腰那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最开始发现那个纹身的人并不是他，是姜堰。
赵松云刚从渝州回来，踮着脚从床上拿耳机。
姜堰问他：“你背上那是什么。”
他心情不太好，扫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开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拉住了，姜堰神色有点古怪：“你昨晚做什么了？”
听姜堰又提起昨晚，赵松云眼神一暗，他挥开身上的手，径直走开了。
姜堰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抓住他的力气很大。
大到一瞬间赵松云觉得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他转过头，咬了咬唇：“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堰的拳头就落在他脸上。
操！
又是崔莺莺！这个女表子要先把姜堰搞疯掉，再把他也逼疯。
他心里憋足了气，一拳砸在姜堰的肚子上。
可能从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人打一场了。
有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居然是赵松云和姜堰两尊大佬在打架，小庙确实是容不下，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叫宿管阿姨？
开玩笑，就是宿管来了也只能站在这里一起等着他们打完。
而且以宿管那个谄媚的性子，说不定还要献殷勤端茶倒水：“打累了没有啊，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喝口水再继续吧。”
两个人都没讨到什么好，赵松云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液，
嘶——
姜堰这小子下手可真他妈狠啊。
还好他自己也没留力。
赵松云一步一顿地下了楼梯，宿舍一楼有一面镜子，他背对着镜子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上面纹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蓝得好像他脸上的淤青。
镜子里的他扯了扯唇角，却实在是没有笑出来。
昨天的烟被崔莺莺顺走了，赵松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烟，好在里面还剩下两支。
他抽了一口，烟已经上潮了，闷得他心里憋得慌。
他一脚把烟头踩灭了。
“操他妈的。”
手机一连震动个不停，赵松云站在体育馆门前睁开眼睛，一大片浓郁的绿色立刻钻进他的视线里。
狡猾的，热切的，不可避免的，无法逃避的。
他翻出手机。
【崔莺莺爆了！！！！】
【快去看她学校BBS，算了，我截图发给你！】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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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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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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