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门外的人,姜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静止。
“你......!”
“你什么?”
赵松云一只手勾着外卖盒子,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将门打开,姜堰脸上那一瞬间被胶水胶住的神情显然极大地取悦到他,门一点点被打开,姜堰挡住了大半视线,他收回目光,状似关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一侧身,姜堰这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沈妥双手都拎着打包的食盒,看起来都不大轻,他也没想着往地上放放。
“哈哈,没想到兄弟这么有心吧,特地给你带了鸽子汤......”赵松云手里的塑料袋被他捏得哗啦响,他脸上还挂着尺子量出来的笑,话里话外半点不让人:“怎么,高兴傻了,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问了声好之后,那边的刀光剑影一点也没有波及到沈妥,他在近乎走神一般地想着:可是昨天姜堰还好好的呢,偷偷觑了一眼,姜堰的脸色又青又白,显然是病了。
怎么一下子这么严重呢,唉,果然还是赵松云和他要好啊,两个人又都心细如发,他默默想,如果是他,不要说知道姜堰生病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起了个大早竟来了渝州。
也是赵松云早上跟他讲了他才知道,当然,他来渝州是为了看崔莺莺。
所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没想到原来世上真的有这回事。
网上的帖子都说恋爱一周去电影院,两周在红绿灯路口牵手,一个月可以拥抱,他和莺莺的进度是慢了一点,这次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她说不定会开心地抱他呢!
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姜堰来渝州干嘛呢。
姜堰脸色当然难看,任何一个人被这么冒犯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从看到赵松云和他把沈妥带过来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兄友弟恭?
他当时不是说就一个女人吗?那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算是什么?姜堰心里冷笑。
赵松云还揶揄他:“啊......总不会是已经有人在替我们照顾了吧。”
赵松云就笑着看姜堰的脸白了好一阵,最后,侧过身:“对不起。”他指指脑袋:“人有点低烧,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人来就行,带吃的也是意思走个形式,心意心领就可以,哪里真这么实心眼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赶快进来坐。”
“客气什么?”
“不是我客气......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还叫着沈妥一起来看我。”
沈妥站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句话最后几个字像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
赵松云走进去,只是他注定失望了,套房里门大开着,空空荡荡,他虽不好一间一间去看,但实在半点也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你把食盒里的汤分一下。”
操,不是说亲眼看到崔莺莺进来了吗?就打车过来这一会儿功夫,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把那个女的删了。
沈妥点头称是,一盒一盒地将还热着的饭菜和刚出炉的糕点拿出来。
赵松云不动声色地道:“这糕点还是我叫了好几个跑腿才抢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受欢迎,你可要好好尝尝。”
姜堰点头道:“这倒是,好东西都要靠抢的,想要的人多了,才受欢迎。”
这句话的因果和赵松云的逻辑完全相悖。
倘若崔莺莺在现场,她一定会点头说极是,好东西本来就是要靠抢的,好意味着稀缺,何止是好东西,好男人好女人都要抢,生活又不是什么公平游戏,1,2,3action,冲进市场里抢到多少算多少。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公平竞争各凭本事,是哪怕你认识的这个人傻钱多的地主家儿子更早,连蒙带骗地把人拐回家,哪怕拐到一个户口本上,以为这就已经抢到手里了。
但往往正是在以为一切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时候才最容易输。
因为每个人都是在别人嘴里抢饭。只要上桌,游戏就没有停下的一天。
这片满口仁义道德的土地最信奉的从来都是黑暗的丛林法则。
转眼茶几已经被沈妥摆满了,赵松云看似漫不经心地搅着碗里的海鲜粥,拣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剩下的放回垫桌子的餐纸上:“我吃着觉得味道也不怎么样。这些网红店看着盛极一时,做成这样,最后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沈妥不明所以地尝了一块,他怎么觉得还挺好吃的?
姜堰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刚想起个事,你跟我过来一下。”
对上他的目光,赵松云一挑眉。
一进房间,姜堰开门见山:“你什么意思?”
赵松云当然知道姜堰这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又冷又傲,别人是别人,他一点也不发怵。
“看不惯咯。”赵松云的手撑在桌子上,他很少说这么稚气的话。
“你看不惯......”简直不可理喻,姜堰眉眼阴郁:“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哦哦,那我插手一下沈妥的事可以吧?”赵松云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不然看他鞍前马后,哥哥来哥哥去的样子呢……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说是不是?”
空气里静了静,他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
“啊?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咚——咚——
虚掩的门被敲响了。
沈妥推门而入,“哥哥你们是不是点了什么东西咯,刚刚有人敲门,我开锁开了一会儿可能耽搁了,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快递员走掉了嘞。”
不,两个人心里同时想到一个人。
崔莺莺。
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