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在了近海里外围。
近海里是渝州最大的步行街。
像是一整颗天然镶嵌在渝州中心的明珠，各色品牌的专柜在这里随处可见，寸土寸金的地界如果放在宋词里一定可以得一句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好是好，可是贵。
沈妥带着崔莺莺走在最前面，还没进店就已经开始肉疼，要不是一上车姜堰就跟司机说来近海里，让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水深火热。
偏偏姜堰还一副体恤他的样子:“放心，我昨晚做过攻略了，这边要什么有什么，正好我有一支想买的表。”
“堰哥新买的表不是才到吗，又买?”沈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听说这边刚好有配货，”姜堰笑了笑，“有价无市嘛，那你就跟……弟妹先逛着?”
是，有价无市。
他们两个人是两个阶级，姜堰可以隔天换一块表，他不行，一块表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可是望着姜堰潇洒离开的背影，原本他想对崔莺莺说去隔壁便宜一点的服装街的。
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莺莺，我的人生梦想就是近海里消费自由。”
崔莺莺很配合的哇了一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觉得他说这话的口吻简直比渝州梅雨季的空气还要粘糊，听得人心里犯恶心。
沈妥一咬牙，拉着崔莺莺进了最近的茶歇裙 par。
其实崔莺莺也没有想过为沈妥省钱，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持续发展对象，他的定位一开始就是“谢公屐”，让她身登青云梯。
虽然茶歇裙 par相比它隔壁的channel对面的Prada，已经便宜了很多，可见沈妥并没有全然失去理智。
但是相比他们初次见面的美团双人套餐和新品上市第二杯半价的果茶，确实是进步太大了。
崔莺莺有点想笑。
反正落在沈妥眼里就是她含羞的低着头，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一瞬间有一种想千金散尽只为博她一笑的感觉。但是下一秒，他的理智回来了，他想，让莺莺开心的方法分很多种，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他可以跟她一起念诗，读书，逛公园，看电影，骑单车，逗猫遛狗......好多好多。
他怎么就只想着花钱呢。真是太俗了。
“先生小姐，请问需要些什么呢？”
店里的人并不多，销售招待新顾客的声音不免会引走一部分人的目光。尤其是这样一对特殊的年轻男女，两个人的穿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试裙子的年轻女白领已经接连换了几套，没有一件是她满意的，接待她的销售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闪躲着目光又去换了一件，从试衣间走出来的她还是失望，已经到茶歇裙了，这些衣服还是这么普通，难道一定要穿Prada当季新款才好看吗？
可是在这家店签单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新进来的这一对总算让她稍微不再那么泄气，男的一身廉价潮牌，搭配的还很一般，女孩子的审美倒还算不错，只可惜也是一身便宜货。她的眼神里一下子就恢复了上层对下层的优越感。
但是目光上移，最后都会停在女孩子的脸上。
上天刻薄，却如此厚待她。
原来不是衣服不好看，人穿衣服，孰轻孰重人们偏偏拎不清。但是真的拎不清吗？
因为改变太难，反而觉得人生幻灭。
被人从头到脚扫视评估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在她除了自尊心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
假如是在红蓝血品牌的专柜里，崔莺莺或许还会觉得胆怯，没办法，人对未知的一切本来就天然惶恐，可是这种店......有什么好高傲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接过销售推荐的吊带裙进了试衣间。
这条裙子在肩膀处做了一个小小的设计，细细的肩带跟一朵小花一样散开。裙子的整体设计很简单，是褚红色的，却并不显老，因为领子有一个微妙的弧度。
销售小姐眼光独到，这条裙子确实很衬她。
因为实在是明艳。
“好看吗？”
崔莺莺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沈妥看到旁边坐着等女友试衣服的男人眼神都直了，他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才专心看她。
这是沈妥第一次看她穿这么浓墨重彩的衣服，当然是好看的。
“像是冬天的细雪堆里捧出的梅花屑。”他重重点头。
“美女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啊呀，这大长腿可真让人羡慕，穿什么都好看，”销售看到沈妥满意的声色，赶紧趁热打铁：“要不要再试一下这件，这件收腰收的更漂亮！”
崔莺莺试了，当然也很好看。
另一种风情，没办法比较，只是平分秋色。
销售姐姐正想拿出第三件的时候，崔莺莺叫停。
“就这两件吧，怎么样呀？”她笑盈盈地对着沈妥转了一圈。
其实她倒没有太想买衣服，这些裙子也不过是稍微贵一点的快销品罢了，买得再多也不入流。
轻奢，只不过是骗骗小布尔乔亚的把戏。
消费主义的陷阱到处都是。
但最后结账的时候沈妥只留下了最开始红色的那件。
“莺莺，我们才试了一家，就先买一条吧，不是我舍不得，是万一之后你看到更喜欢的了......我们再买吧。”
崔莺莺接受了这个理由。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舍不得，还是之后所有的裙子都会用不好看来拒绝。
她不太介意，因为她并不在意。
她甚至还可以甜甜地对他笑，让他过来帮忙摘一下身上的吊牌。
其实她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单纯陪着沈妥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电影院牵手，手上留着一条水蛭爬过的触感。
冰凉的，粘腻的，潮湿的。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姐姐】
【你好漂亮】
这是姜堰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〇_ｏ）／
为了能放出来的阉割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