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因很简单,没钱!
现在的日本国内,呈现出一股格外奇特的景象分布。
东京所在的本州岛,以东京都地区为界,往北的地区,北海道遭受了几乎地毯式巡航导弹袭击,岛上军事力量受到毁灭打击的同时,民众跟城镇也不可避免的被杀伤,北海道札幌等城市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救助自己的身上。
而本州岛北部地区才是真正的灾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受灾面积都远大于东京和北海道,海啸使沿海十多个城镇都遭到冲击,大片自然灾害的爆发更让人无力。
接下来美方在北部地区投放的为数不多巡航导弹都是精确攻击,反而只能算不关痛痒。
可因为中央政府受到摧毁,整个北部地区和北海道的救灾行动都只能算是自发行为,超过一百万受灾民众在等待救援。
但本州岛以西南的九州岛和冲绳等地却处于大量美军基地虎视眈眈监视行动的局面,任何稍微大规模的聚集都会引起军事警报。
所以对东京地区的支持主要还是来自本州岛的大阪、京都、名古屋和广岛等地,而这些城市却尽量保持了原来灯火通明安定如初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战乱的痕迹。
所以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里才能迅速组织起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前往首都救援,但不可忽视的现实就是,日本政府没了,日本政府的钱也没了,不光是在国际金融市场消失了大量的日本国家储备,还关键在于跟随核爆毒杀消失了大量内阁政府工作人员和东京这个国际四大金融市场的从业人员,这个国家的金融和行政体系已经瘫痪了。
因为日本政坛是个很特别的体系,政客和公务员是两条线两部分,一般情况不交叉的,不像华国从政公务员最终也能爬到每个阶段的头面人物位置上去。
譬如说一个公务员从科员科长慢慢做上去,一般都在各级都是事务性官员而不是一县一市的长官,最终也就到个副内阁大臣为止,这算事务级官员的顶峰,不受政坛政党变化影响。
为什么日本近几十年一直三天两头换首相和内阁,却丝毫不影响整个国家的运转,就是因为这种特别的官僚体系,一个由高素质的公务员组成的事务运转体系才是保证日本政坛能在走马灯似的局面下依旧正常运行的根本。
有种说法就是日本政坛实际的掌控者是这个公务员官僚体系,而不是那些著名的所谓民选政客,就连西尾他们的崛起行动都是针对执政的政客而不是公务员。
那么这次东京爆炸,最大的伤害反而在这里。
消失在明治神宫的也许是大量顶级政客,可被毒气杀伤在自己岗位的是大量各部门的技术官僚公务员,还有东京证交所之类的专业人员。
政客消失了,也许不过就是少了一个振臂高呼,积聚人心的象征,技术人员消失,连救灾物资的调动都没人去做了。
说起来也是日本的悲哀,就巴掌大这么点地方,一旦战乱就抓瞎,群龙无首的局面让整体陷入了危机,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各地方政府的公务员架构完整,能保证运转,可都巴巴的等着首都恢复安定信心,可他们中间直属国家公务员的工资需要中央政府来支付,地方公务员其实也是中央政府转给地方政府的地方转移支付资金才能支付,这都是钱……
北部地区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灾民,南部被美军严密监控防备,整体国家经济都是外向型的日本几乎断掉了和国外的经济、运输、旅游往来,灾难和战争的讯号让财政收入几乎等于全部都被砍掉,一下就变得非常拮据!
所以田宫等人回来以后,当务之急就是让临时政府成型,敦促各地完善地方领导,还得尽可能吸纳外国援助资金,这跟几年前那次海啸核爆灾难以后日本人财大气粗的拒绝国外帮助形成鲜明对比!
最烦心的事情还有类似冲绳这样不但坐视日本政府受到毁灭性打击不支援,还乘机提出要独立,似乎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自己管控自己的岛屿,投票掌控不让美军驻扎在这里的权利。
他们还真以为有民主了!
而各地聚集起来的日本政客也不省心,来自京都代表了不少老字号政治家族的人手,跟来自大阪等地工商业家族的代表,军方跃跃欲试的强硬派,北部地区受损最厉害叫嚣要赔偿的大地主们,都急于在未来的日本政坛瓜分权力,以前一直其实受到天皇体系压制才能保持实际平衡的日本政治局面要大改变了!
于是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之下,田宫出于自己亲美的倾向,再加上保罗在纽约体现出来的欧洲、中东财团的良好关系,强硬的军事实力,他简直势在必得的要把他拖进自己的阵营里。
当然这些,齐天林都还不太清晰,他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跟安妮公主殿下商量一番再做回应吧。”田宫喜一郎留下一个自己的联络秘书在这边设立办事处,才礼貌的告辞了。
安妮还在呼呼大睡,齐天林自己一个人就在基地周围东游西荡,查查PMC的岗哨,看看日本人那边灾民集中起来的状况,惊讶的发现这个美军基地居然还有一片偌大的高尔夫球训练中心,十洞的级别配置在寸土寸金的日本真是太奢侈了。
几个轮休的美籍员工正乐呵呵的在这边打高尔夫球,日本人的灾难在他们看起来也不过就是类似非洲小国或者海地的灾难那么简单一件事情。
正要溜出去把货柜车给开进来,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西装客却主动走向他,亚洲人的身材,格外礼貌的态度跟动作,细条纹的窄领带和修身小西装都表现出十成十的日本年轻人风格,手臂上还戴着一根白色细细的袖章,一看就是日本人,开口更是标准东京腔:“我的长辈让我来找您取一个箱子,他说是作为什么证据的……”声音不大,关键是动作太想让齐天林按住打一顿了,特么的这个华国卧底也太像日本人了!
这当然是徐清华下面来接手那个剩下核弹的家伙。
齐天林淡淡的点头,这家伙就点头哈腰的跟在旁边,不停指着周围的日本救灾场面絮絮叨叨,看着就跟介绍救灾物资似的,因为不停有日本人甚至军人跟齐天林握手致意,这家伙也不奇怪,可口中用日语说的却完全不搭界。
摘了面具给齐天林看了看自己的脸,又戴回去:“我叫高铭,是麻桦腾同志以前的同学,他搞非洲课题研究,我专攻日本,十二年前就已经入了日本籍,小野铭二郎,是静冈县清水市市政厅的一名办事员,现在借着运送救灾物资来到这里,已经在其他同志的协助下获得在救灾委员会工作的机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您的事情,老麻也给我详细的讲述过您的讯息,接下来国内在这边的行动,将由我为您做日本地区的联络人,这个任务是国际产业资源司交给我的。”话是用日语在这么说,防毒面具更是遮住了可能被人读唇语的可能,但动作还是那样极具日本风格的恭敬。
能知道那个箱子,更特别是知道麻桦腾和那个绝密的国际产业资源司,应该不会是假的。
齐天林却问了个出其不意的问题:“过去二十四小时,你们丢失了多少人。”
高铭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语气却没有变化:“三百二十七人,其中驻日本大使馆一共……牺牲了一百二十七人,现在我们都还没有过去收殓遗体,要等待各国政府一起行动,免得让日本人察觉我们过于心急……很艰难的等待,其他牺牲人员都是分插在东京市中心各单位各公司以及机构里面的人员,今天一早统计出来失去联系的人员,包括在青森县地区的,我们都不敢擅自行动,一切等待整体步骤进行。”
齐天林的脚步都滞了一下才继续前行:“恨我么?是我亲手发动的袭击。”
防毒面具无言的摇了摇,赶紧做出忙碌兴奋的动作掩饰,举手指周围:“这里还有三十多名同志,以前我都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潜伏在静冈县的一个几乎自己都要忘记自己国籍和身份的公务员,结果昨天临时被安排来东京,接受新命令和接到老麻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整体讯息,我过去的十二年不过就是场考试,现在得到真正开始的机会,我太明白这些牺牲战友的心情了,知道这些数字后,我一直都以为我是在一个人孤独的战斗,其实身边一直都有一大群战友……如果不是反复告诫自己,提醒自己,我想谁可能都会迷失在这里,我代表他们感谢你,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残酷性……”说到这里,终于有点个人的口气:“毕竟从我过去几小时了解的讯息,您显然才是我们这个行当的宗师级人物,我很荣幸!他们的牺牲保证了您的成功,这就是我们的价值!”忍不住再感叹一句:“军队行动单位那边派出去的人,就是牛!”手上却做着指点货车的动作,就凭这手掩饰大法一心二用,这小子也够牛的。
齐天林很想骂一句自己不是派出去的,又觉得有点掉份子,干脆把刚才宫田喜一郎的会谈讲述了一遍:“你有什么建议。”
高铭却滑头:“我现在负责救灾物资的统计核算,不能陪您太久,容我回头给上级汇报以后,他们做出回应,再来找您。”
齐天林摆宗师架子:“小同志,要学会独立思考问题,别什么都汇报再回应……”
高铭又点头哈腰的跑了:“下午有个集体悼念活动,我再来邀请您参加!”
留下齐天林继续跟其他人不断握手视察,背着手出去把两口子昨晚搬运的东西给偷偷拖回来。
不过有国家的支援,更感受到那种暗地里打下不少桩子的局面,真的感觉轻松不少。
也许有点跟高铭沉寂十来年,给激活时候的感觉类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