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林当然就很想给华国的某个智囊狠狠地拍一下肩膀,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政治操作领域,自己的确不如人家专业。
围而不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做法,齐天林以前只听说,却有点嗤之以鼻,很少用,他的战场哲学就是要把敌人打疼,打怕,最好是完全打趴下,那才能够恶狠狠的压住敌人。
但显然美国不是这样的对手。
对于东非战事,华国显然是有自己战略的,对特混舰队力求一棍子打晕,尽可能让美国在几天之内有点回不过来神,疲于应对国内舆论压力。
但白宫采取了先封闭国内消息,再尽可能再抢回点胜利果实弥补之前损失的做法,原本以美国人的实力来说,不算是昏招,却肯定在华国人的意料或者应对的多种对策中。
因为美国比华国更在意民意,更需要考虑民意,这就是个软肋。
于是竭尽全力的围点打援,把肯亚尼的美国军队彻底变成孤军,然后俘虏这一批军队。
才是华国人最终的政治目的。
随着坦桑亚尼在国际上各种媒体公开宣布,自己在肯亚尼边境全面击退侵略外敌,愿意坐下来谈判,俨然已经有占据所有主动权的态势。
这时候已经进入拉锯的状态。
投鼠忌器的美国人再也不能用随便轰炸来对坦桑亚尼动手,遍布各处的战俘已经成了人质,而这时候,美国人如果再想不惊动国内舆论就悄悄地把事件按平,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万多名俘虏对美国国内的舆论引导,和一万多具尸体完全会有两种不同的方向。
前者一定会把重心带向回家,而后者只能凝聚仇恨。
华国从围着这些轻步兵师的那一天起,就决定要的是俘虏,而不是尸体!
一夜之间,半夜才听见突围失败的消息,清晨就变成了已经投降,当齐天林从白宫出来,准备回家换套衣服洗个澡,华盛顿的街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的抗议者,高举各种反战标语和要亲人回家的牌子。
这一点上,美国的确是比华国民主跟自由多了,老百姓有发表自己言论的权利,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
民意就会被利用,这是必然的后果,已经在无数的国家证明过的例子的,小国家因为面积小,无法再分,闹闹也就罢了,但类似华国和美国这样的巨型国家的后果呢?
苏联就是前车之鉴!
齐天林都差点被一个愤怒的民众用鸡蛋砸到,伸出手臂揽住杰奎琳,两人在好几名特勤局特工的护卫下才登上车,颇有些狼狈的离开汹涌的人群,杰奎琳靠在红黑色的驼羊皮打孔椅背上还回头看,皱紧了眉头:“姑母……这一次真的很艰难了?”
齐天林耸耸肩:“身居高位,肯定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她这一拨……用我们的话来说,估计该去拜拜菩萨,有点霉。”
回过头来的美国姑娘眨巴眼睛:“你待会儿还要回白宫?先送我到五角大楼吧,我到那边办公室,帮你把那边盯着,万一找你有什么事儿呢?”
齐天林不在意:“先回家休息一下,你也一宿没睡,这事儿啊,轮到我们这种小鱼小虾,都还有一段时间吧?”他其实是认定不会有多么重要的事会委派给自己,虽然假如自己到东非也许能给轻步兵师带来不同的后果,中情局或者白宫也不愿冒这个险。
杰奎琳却轻轻地摇头:“不会的……你已经不是小人物了。”
齐天林直接把杰奎琳带回不到一公里外自己家,就这么点距离还开一豪车,也怪不得玛若阴阳怪气的对着车后窗上的砸西红柿诡笑:“欢迎来家里做客,好久没看见你了。”还是有亲热的脸颊礼。
齐天林做鬼脸亲亲她,三人登上电梯,员工立刻把车弄去洗刷,玛若才稍微正常点问:“夫人那边已经得到一大堆新闻消息,现在正在等待新闻解禁命令正式调播,真的有那么多人投降了?”
杰奎琳不说话,只盯着豪华防爆电梯的楼层数字变化,但也不显得局促,她也是大家闺秀,只是现在魂儿都不在这里了,齐天林做惨痛状点点头:“现在就看白宫的反应,遮是遮不住了。”
开玩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华国出个矿难啥的都遮不住,要不是因为美国人不喜欢关心国外的事情,哪里能瞒过这五六天?
齐天林刚洗个澡出来,就看见安妮随意的坐在一把沙发扶手上,指电视:“总统讲话要开始了……”
披着浴袍出来的杰奎琳也专注地看着大屏幕电视,只有柳子越坐在电视边的单人沙发上快速处理各种事务,她面前摆了两台笔记本和一台独立的多屏监视器,上面有几乎二十个不同频道的画面在同时播放,随眼这么看过去,大半的频道都一样,一水儿美国总统发言讲台画面,就跟华国七点整的新闻播报时间似的。
赫拉里在一片闪光灯中走出来,站到红枫木讲台边,身后的美国国旗跟国徽,这时候跟她身上的黑色套装对比显得格外醒目。
齐天林知道赫拉里手里本来有另外一个稿子的,是宣布所有步兵师成功突围以后,美国将倾尽全力的为特混舰队以及蒙巴萨海滩的死难者复仇,甚至还有个稿子是步兵师惨遭不测,也全军覆没在肯亚尼,她将带着悲痛的表情,号召全国民众一起来战斗的。
可现在,却是她最不愿看见的一个选择。
没戴眼镜,七十岁的老妇人没有苍老的感觉,应该感谢化妆师,齐天林早上瞥见一眼,那憔悴的样儿就不能看了,双手扶在讲台两侧,似乎做了个皱眉又难忍的表情才开口:“一周前……”
安妮居然袅袅的点头:“表情不错,保罗,看见没,先保持一个人性化的态度,总统也是会悲伤的,但这种悲伤的个人情绪不能代入到她的工作,美国总统的岗位上来,所以要强抑这种情绪,虽然有点做作,但这是必须的。”
原本感同身受,眼泪都要出来的杰奎琳张张嘴,有些呆滞的看了看这神奇的一家人,齐天林居然点点头,接过一名黑妞端过来的咖啡,那边柳子越打个响指,指指自己的那个多屏监视器,其中一个画面是纽约时代广场,那个著名的超级大屏也正在播放这场演说,下面站满了民众仰头观看,玛若就自己舒适的坐到沙发上去,一边漫不经心:“这种国家总统演讲会不会给广告商钱?这地儿价码可不便宜……”一边拿手指给齐天林勾勾,表示让他坐过去。
杰奎琳嘴都张开了一点,赶紧喝两口热茶使劲摇摇头甩出去!
这边几个当她透明,就是个小秘书嘛,有什么格外在意的,对赫拉里的演讲评头论足。
赫拉里这一次先抑后扬,先神情悲痛的讲述了整个东非战事的过程,强调是为了民主和自由才派遣到坦桑亚尼外海的特混舰队和运输船队,迄今的确造成了两万八千人的阵亡!
再加上这次在肯亚尼步兵师的阵亡人数估计在五千人左右,总计超过三万三千名美国人已经丧命在东非,要知道整个伊克拉战役十年也就损失4500名美军士兵,阿汗富战场2000人,这个数字已经堪比越战的5.8万人和韩战的4万人了!
可这才短短的一周时间!
所以赫拉里直言不讳的在后半部分把华国点名拉进来:“在这里我要正告这个东方的大国,你们要清楚,合众国不会允许这种毫无理由的战争行径不受惩罚,我们将用我们一切力量反击,我说的是一切!”说到这里赫拉里往前倾了倾身体,脸色苍白,充满威胁性的补充:“任何手段!”
居然连柳子越都点评了一下这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和动态的配合,这家人才听见杰奎琳有点跺脚的声音:“美国这是表达了不排除采用核武器解决问题的态度!你们还关心语气?”其实换了白色的浴室软拖鞋在这厚厚的索马里驼毛地毯上真没大音量,但浴袍姑娘的气势很足。
一家人有点吓一跳的转头看这年轻姑娘,齐天林帮秘书解围:“好了好了,你累着了,赶紧去睡会儿,那个谁,来帮忙找个客房……”俩黑妞赶紧过来,杰奎琳深吸几口气:“保罗!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齐天林挨了玛若偷偷一掐才跳起来,他换了T恤和运动裤,很随意的跟着杰奎琳,在黑妞指导下找到客房,光是七楼就有十多间客房,还都是风景不错的:“喜欢么?早点休息一下吧,没准儿一个电话过来我们就又要去开会。”
杰奎琳表情非常扭曲,但青春的姑娘怎么都不难看:“我真的很难理解,你们这一家子是怎么了,这是灾难,是悲痛的时刻!你们却……”这应该就是大多数美国人的思维模式,只有他们的灾难才是灾难,别的国家都只是个新闻或者数字。
齐天林扶着姑娘进屋,自己靠在门边:“杰奎琳……对我们来说,每天我们家都在经历类似的事情,我们接触过太多国家政变或者军事战争灾难的事件发生,从东方到西方,从非洲到亚洲,这没什么不寻常的,生活依旧要继续,我们称不上对哪个国家格外忠诚或者嫌弃,只有用最冷静的心态和角度观察这些事情,从中寻找商机,才是我们家的目的……”
杰奎琳张大嘴愣住了,齐天林翻翻白眼过去伸手帮她坐到松软的床边:“睡一觉起来,你依旧是五角大楼的陆军上尉,依旧要处理各种事情,过多的情绪掺杂没有好处。”
杰奎琳呆呆地看窗户,那里正好能看见白宫穹顶:“你对美国也是这样的?”
齐天林不置可否:“这可是个大市场……”
对的,大市场,在他们的眼里,美国也不过就是个能寻找更多赚钱机会的大市场而已。
这才是雇佣军的本色,没所谓对美国忠诚或者背叛与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