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适用于导弹末端制导的激光波长并不能被遥感探测卫星发现,因为激光光束会对卫星仪器造成干扰和影响,这是业内众所周知的,所以在导弹飞临坦桑亚尼的每一个目标之前,美国人也不知道这些激光发射器的位置是否正确,似乎也没人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以前从没在这个环节出过问题,每一位深入敌后安放激光发射器的都是军中高手。
这一次去的是保罗将军的雇佣军,保罗的战斗力就不用说了,他的部下貌似也不错,所以上面没人觉得不妥,下面对保罗足够仰慕,中间的技术人员估计想问,但外籍将军不那么好沟通,阴差阳错的就执行下去了。
陆续有黑人回来,还有带伤的,包扎得挺凌乱,但没人求救,这一点跟美军有很大区别,倒也是,又不带武器,最多有几块橡皮泥,标准的非洲黑人,就算跟当地班图黑人肤色有点区别,也不奇怪,连语言都是差不多的斯瓦西里语系这种跟阿拉伯语有关联的语种,所以最多当成难民处理,来去自由,交上剩下的发射器,能指认自己安放的坐标位置,但提交的手机拍摄情报照片却颠三倒四,聚焦不清或者偷拍混乱,没有重点的情况非常普遍,总之就是有点看不出所以然!
多沟通几句不是不耐烦就是傻笑,这让美国军情人员都有点头疼,据实上报这种情况,另想办法进入勘测定位?还是……
麦克找齐准将,齐天林也没辙:“文化水平就这样,我几乎没让他们担任过情报工作,兵营……兵营还是找得比较准吧,这些集装箱我就真不敢确认是不是有制导火箭弹了,怎么办?总不能我自己进去挨个查验一番?更何况那些安放的发射器也没法回收。”
麦克带参谋把所有收集回来的图片对上坐标研究了两天,私底下拍板:“只能就按照这个报上去,不管怎么样,坦桑亚尼估计也就是这么个水准,一堆制导火箭弹也威胁不到我们,就这么直接准备炸了!”
齐天林不置可否:“精准度我真不担保,我自己没经手过的事情,自己是没把握的,从来我都不敢太相信黑人们的认真程度。”
对于这点,麦克也无可奈何:“嗯,那就这样吧,你确认能收集的人都回来,我这边就上报形成打击计划。”
齐天林点头,回到自己的营房,打开迪达重新给他整理的回收情报,却有点深思……
清醒明确的无数连拍照片中,华人的身影的确少了很多,但还是有。
这让齐天林有点呲牙,古来今去,成王称霸者无一不是铁石心肠,为了完成整体目标,能毫不犹豫的牺牲局部,哪怕自己最亲密的人,可他显然不是!
相比非洲黑人,他更珍惜自己的员工,而和自己的员工相比,他又无比爱护华国人,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华国人。
这么说起来,齐天林真有些妇人之仁,哪里是能成大事的家伙?
可他从来就不是个想称王称霸的理想啊,只是想尽可能的把美国拖下马来,但前提是不需要用华国人或者太多其他性命来填坑的,包括美国人,不然他朝着美国多扔几颗核弹,都足够美国吃几大碗补药了。
所以他只能皱眉,握成拳头的左手不停捶打自己的下颌,思考着究竟应该如何,自从他上报四处制导火箭弹基地以后,徐清华打了那个电话,双方就再没联系,是真的没有打电话过来交流过,现在的局面,让齐天林很有些揉太阳穴。
直到他翻过平板电脑上又一个系列的照片,终于还是打开那部自己跟老吕之间,好久都没有用过的加密电话,却先打给了欧洲的麻桦腾:“帮我联络老徐,我有事情跟他谈。”
画面上一个暗红色方方正正的集装箱,卫星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抵近的LALA员工拍摄回来照片却赫然就是充气体!
一个用充气气球制作的伪装体,甚至连那种集装箱拖车的轮胎跟车头都有,全都是化纤橡胶充气体,稍微远一点看着都不会怀疑!
而实际上某些集装箱却躲在标准的军用伪装网下面!僧兵们把照片拍得很细致清晰,那些坐标根本就和之前的集装箱无关。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卫星技术开始广泛运用以后,各种伪装战术其实同样也在蓬勃发展,华国人显然也是个中高手,当自己把情报透露给美国人,也把这个讯息传递给华国人以后,华国其实同样在跟坦桑亚尼做一些应对准备,这似乎给了齐天林一点点希望,又似乎不是按照他完全让华国避开的策略来,究竟该怎么办?
徐清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也许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山崩海裂也不会波动,有时候在电话里的情绪,齐天林都怀疑是装的:“齐先生?有什么事情?”淡淡的保持距离感。
齐天林真不是个政治家:“两个事情沟通一下,第一,美国方面可能有决心开始空中打击,所以我恳请能减少华国人的损失,包括那些军人,尽早离开;”
徐清华似乎不惊讶,依旧平静:“第二呢?”
齐天林存心:“我的非洲裔部下已经进入坦桑亚尼重新摸排,不光是之前我得到的四十二处营地,包括美国人执行排查的卫星地图,现在一共一百二十七处坐标,我的部下已经安放了巡航导弹末段制导信号发射器,美国人随时能发起空袭,保证个个准确命中,这份坐标清单已经提交给了美国国防部、白宫以及非洲司令部,只等最后的借口跟发起攻击。”
齐天林明显感觉到对面徐清华离开话筒跟旁边说了几句什么,估计是在询问这个纯粹的军事术语代表什么意义,再出声的时候,已经很难抑制自己的情绪:“你……在做什么?!”没有了上次那个电话中的警告和眼里,终于有种愤怒的口吻:“齐天林!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在把战争当成儿戏!”
“你在把华国拖向战争的深渊!”
“你明白么?!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你这是在背叛人民!背叛你的祖国!”
“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祖国么?”
“曾经我还以为你有一颗爱国的心,可你现在完全背离了你的初衷!”
“如果在战争年代,你信不信我真的当面拿枪崩了你!”
一连串终于充满真实感情的质问就好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到后来甚至有点难以控制的语调发抖,措词不清!
在这样终身以政治为职业的中年才俊身上,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真罕见!
难得的失态!
不过这甚至比齐天林唯一一次跟徐清华见面,坐在香港那个酒店房间的谈话,还感觉真实,不再是这位华国近些年难得的少壮派国家领导人惯常出现在电视画面里那和蔼可亲,总是器宇不凡的模样,终于能感觉到一点血性,一点像个人的血性,而不是一尊泥菩萨似的稳重气质。
齐天林在话筒边静静地听着,感觉无比亲切,就好像他还在连队被自己那个陕北连长大骂一样,直到徐清华的声音告一段落他才好整以暇:“待会儿我安排把这份坐标文件也发给你们,找个专家,看看这些坐标,和你们实际上的坐标,有什么区别。”
纵然是气得发抖,徐清华似乎也从这一句话中间就听出点什么味儿来:“你什么意思?你做了手脚?那意味着什么?什么实际坐标?”
齐天林深吸一口气,手指已经敲击了加密文件的发送键,这份拆解为好几个文件到不同邮箱,只有麻桦腾才知道到哪里下载并拼凑起来的文件就传送到法西兰:“你也许是军人之后,当然,是将领的后代,我只是个普通军人的儿子,我没你那么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我的确做了手脚,这样做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你能想象,而我做手脚的目的,仅仅就是为了减少一点华国人乃至华国军人的牺牲,也许我辛苦建立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你理解我这种心态么?”
徐清华沉默了,也许在国家级的领导看来齐天林这种做法有点不可思议。
齐天林顿一顿,做最后一次努力:“国际形势你比我清楚,华国想和平取代美国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你觉得可能么?美国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么?华国又能一直容忍美国从各个层面掠夺堵截华国么?华美之间必有一战!你难道不心知肚明么?
你们想的是厚积薄发,真的!没错,我衷心支持!曾经一度我也靠近过华国,想跟随祖国一起积累,但这个积累,到底在什么时候才是头,你们自己心中有一个标准么?还是只想平平安安在自己的任期内尽量的苟且偷安,貌似太平的饮鸩止渴?把越来越危险的局面留给后来者?!
只有越来越靠近美国,深入其中感受他们对于保证美国利益的坚决性以后,我才愈发的坚定,要找准机会把美国拖下水!”
“好的,你问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要诱使美国发起攻击,然后就没办法收手,我就是尽可能把华国踢出局,因为你们舍不得目前的局面,不敢作战,纵使我已经尽量把局面营造成为新的一次抗美援朝,你们依旧不敢在海外打一场有限的战争,在双方都有核威慑的前提下默契的用常规战解决输赢的战争!所以我就只有用最笨的办法,把坦桑亚尼营造成下一个伊克拉,希望用五年,十年的时间,拖住美国!给华国再留下一段韬光养晦的时间!”
“我不惜做这个华国的叛徒!永远都背负这个名字,你明白么?!”
变声器里面的声音低沉得好像在哭泣。
回荡在一间坐满了将军和领导人的会议厅里……
事态急转直下!
完全变样!
可以说是被这份感情打动,也可以说是被逼到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