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抱着江妙云一路穿花度柳,下人们见了不免震惊不已,纵然心中有百种疑惑,也只敢屏气敛神低下头默默地退开。
这一路,江妙云连头都不敢抬,心怦怦直跳,不知是不是被他用官服裹着,只觉得浑身泛热,脸上又羞红了几分。她偷偷的抬眼打量他,明明看起来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公子,抱着她这一路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她开始觉得自己前世真是个令人艳羡的女人,嫁的如此如意郎君,叫她不动心实在太难了。
她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水落石出,时机成熟,向他禀明自己就是江妙云之时,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反应。想到他可能产生的反应,她突然心情好了许多,如今瞒着他以另外一种身份与他相处,似乎也挺有趣的,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到了香雪园,他也没有把她放下,反而吩咐婢女去煮红糖姜汤。
他果然以为她是来葵水了,懂的还挺多,她想起了陈氏说过的话,忽然很想真的来葵水,重新感受一下他柔情蜜意的体贴照拂。
不过这误会也真是真的大了。她脸上还带着薄薄的红晕,敛目小声说:“你先放我下来吧。”
他这才将她轻轻放下,小心翼翼的唯恐震坏了她。
她将官服从肩上拿下还给他,手足无措的看了他一眼。
他了然的说:“去吧。”
她轻点头,走到里间将裙子脱下,仔细的看了看,那红色可能是某种红色的浆果,上面还沾着一些果皮残渣。
不知是谁这么使坏,如果不是她坐到那张凳子上,今天也总有一个人要出丑,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她没有在房里多耽搁,换了条青紫色的百迭裙便走了出去。他还没走,已经重新将紫色的官服穿戴整齐。桌上搁着一碗红糖姜茶,悠悠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重的姜味。
她站在桌子旁,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总觉得和男人讨论这事有些不妥。
他却比她先开口:“趁热喝了,多多休息,别太累了。”
他记得从前的她,每一次来葵水都痛的冷汗淋漓,大夫说是宫寒,吃了好些药却一直不见好。瞧她现在的脸色不太好,肯定也是疼着的,他有点心疼的皱了皱眉。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他会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用双手的温热覆在她小腹上。
“其实……”江妙云终于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是不小心沾染了红桑葚的汁液。”
他似乎没有料到是这么一回事,瞬间愣住了。
江妙云在他旁边坐下,将事情本末细细的说了一遍。他越听越糊涂,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一脸不可置信,“你说府里在做什么?”
“我可没瞎说,你自己去后花园看看嘛,夫人小姐们还没走,”说到这里她就有些吃醋,“恭喜你觅得贤妻。”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醋意简直盖过了那碗姜汤。
他也觉出了她话里话外的酸意,心里不禁有些窃喜,他道:“楼家小姐真有那么出众?”
他果然对楼慕梅感兴趣!她不禁更酸了,却淡淡笑道:“大人自个儿去花园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看着她明明吃醋却极力表现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心情大好,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我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你觉得楼小姐贤惠有才吗?”
江妙云听了这话,暗自翻了个白眼,臭男人果然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一听楼慕梅出众便两眼放光。她暗暗捏了捏拳,转眼又云淡风轻的说:“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事也轮不到我来说,我只想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在凳子上涂抹这东西。”
“缺德之人自然不能放过,”他顿了顿,将茶杯搁下,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轻轻一拽,她毫无防备,一下跌坐在他腿上,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他的手臂紧紧的圈着她的腰。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话语缠绵,“比你还好吗?”
暧昧的言辞,暧昧的眼神,暧昧的距离,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在此之前她从没发现原来自己脸皮这样薄,他的三言两语一个眼神就挑逗的她脸红心跳。她悄悄别开眼。
“嗯?”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见她不说话,甚至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她比你更好吗?”
她心中又羞又臊,而他还逼问她,离的那么近,几乎扰乱她的思考能力。
她豁然起身,“大人好没意思,好不好的,你自己去看,非逼问我做什么!”
怀中的人儿陡然离开,他一下子觉得有点空落落,收了收手看着她,还是那个易爆的小辣椒,他就爱看她吃醋生气的样子。
她毫不留情的说:“想必大人日理万机,还有许多大事要处理,我就不耽误您了。”
赶客的意味这么明显,他偷偷笑着站起来,经过她身旁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心情大好的举步往外走。
这下江妙云有些错愕傻眼,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走,想留他说些什么,却是师出无名,醋意不禁更浓了。转身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更加来气。
江妙云心中有气却又无处发泄,抓起宝剑就刷刷刷的在院子里舞起了剑,不一会儿翠叶满地,一棵原本枝繁叶茂的树被她砍的光秃秃的。
婢女们远远的看着,不禁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白乡君是和软的性子,看来也是有些脾气在身上的。
“春泽,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春泽道:“大概是醋坛子打翻了吧。”她远远的看着,这白紫苏与她相处的时间长了,愈发觉得她的性子与夫人有七八分的相像,难怪大人这香雪园也越走越勤。
***
这醋坛子一翻,江妙云去神医处就愈发的去的早走的晚了,仿佛拧着一股劲在和谁较劲。
暮色四起,孙仲离道:“小丫头你怎么还不回去?”
“啊,”她目光逡巡着想找些事情拖延时间,手朝着桌子指指道:“师父,我把那些药都包好了再走。”
“这些不急,明日再包不迟。”
“今日事今日毕,我还是做完再走。”
孙仲离狐疑的看着她,背着手走过去,说:“怎么,小两口闹别扭了?”
她手下一顿,嗔道:“师父,您说什么呀!”
孙仲离抚了抚长长的的白胡须,呵呵笑着说:“小丫头还害羞了。”
“师父!”心思被拆穿,她当真又羞又臊,微微将身子背转过去。
“天黑了,快回去吧,别让人担心。”他又不是没看见相府的护卫暗中在他药庐外守着,总要等她走了才离去。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才不干他人的事。”
还真是倔强,孙仲离叹了口气,说:“你再不回去,他恐怕要亲自找上门来了,我最怕麻烦地方又小,他一来,还要大费周章的拜迎他这个丞相大驾,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
“那好吧。”她放下手中的牛皮纸。
孙仲离满意的点点头,“趁着天有微光快走吧。”他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就着花生米吃些小酒。
江妙云起身,行礼:“师父,那我先走了,我明日早些来。”
“这几日没什么大事,天又热,你也没必要天天来。”他也想偷懒几日,更何况还有孟义的事,他想尽快让他恢复记忆。
结果江妙云没走出多远又折了回来,孙仲离来不及皱眉,就听得她喊:“师父,有病人!”
他一抬眼,果然见江妙云身后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背着老妪匆匆跑了进来,一边喊:“神医,救救我娘!”
事不宜迟,师徒两人立刻投入到救人中去。孙仲离一番望闻问切,很快确定了病因,道:“这是食物相克引起的中毒,西红柿和地瓜同食,会引起呕吐腹泻,她这吃的量过多引起了昏厥,幸好送来及时。”
汉子抹着额上的汗珠,连声说着谢谢。而江妙云听到了一个关键点,道:“师父,您说食物会相克?”
“是啊,很多食物相克,同吃堪比毒药,严重可致死。”
江妙云的心怦怦直跳,她前世是吃了柿子倒地身亡的,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与柿子相克,而她正好也吃了,所以才……
她压制下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的问:“师父,我爱吃柿子,有没有什么东西与柿子相克,我也好注意一下。”
孙仲离还在专注的观察老妪的状态,头也不抬的说:“书架上第二层有我编写的一本食物相克大全,你拿去看看,作为医者也该懂得。”
江妙云很快找到了这本书,按着索引目录,她果然看到了与柿子相克的食物。上面写着,柿子与螃蟹同食,致呕吐腹泻中毒;与甘薯同食,易胃痛穿孔出血;与鹅肉同食,严重者致死……
看到这里,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前世肯定是这样被人害死的,难怪说是中毒而亡,却没查到任何有毒的物品。她只需回府问一下,她死前除了柿子还吃过什么,基本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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