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孟义的话让在场众人一脸问号,尴尬的眼神四散,这是什么不正经的药引,还以为会是什么稀世珍品,诸如天山上的千年雪莲,东海底的鲛人泪。

郭通捏着帕子抑了抑鼻侧,挑眉道:“你把我们当猴耍?”

孟义施施然:“信不信随你们,这便是唯一药方。”

片刻的沉默过后,孔毅说:“那这也好办,找个姑娘家便成。”

不知为何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江妙云,吓的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孟义却道:“随便找个女人是没有用的,必须得是他的真爱才行。”

这下众人都沉默了,顾珩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可他的真爱已经死了,这不是无解之题嘛!

孔毅双手捏拳,那个岳楠简直太歹毒了,他肯定知道他夫人已故,料定无解,置他于死地。

孟义见众人表情古怪,便说:“别告诉我他没有真爱?”

张席显得有些沮丧:“可能无法实现,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孟义挑挑眉,不解:“这么一个正常男人心里没个真爱?如果不是女人,男人也成,只要是真爱。”

孔毅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恨不得将他丢出门外,“休得胡言乱语,辱没我家大人名声,我看你就是胡诌想骗钱!”

孟义被他抓着胡乱挣扎,却不忘反驳:“你们自己寻不着他的真爱与我有什么关系,这毒药又不是我制的,有本事你去寻制毒之人的仇。”

孔毅一阵怒火上了头,怒目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知道这毒的解药的?”

“这个嘛……”孟义顿了顿,“吃过猪肉还非得会杀猪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断!”孔毅居高临下扬着拳头威胁他。

“孔大哥,算了,你朝他发火也没用,”江妙云出言劝道:“要不先按照这药方煮一碗醒酒汤试试,说不定成。”

“没有药引如同瞎子点灯白费蜡……”孟义抬头见孔毅的拳头就在眼睛上方,没敢再往下说。

方医官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看着江妙云说:“这药引,要不就让白姑娘试一试……”

江妙云刚准备拒绝,张席和郭通同时脱口道:“不成!”

张席见众人都看着他为何这样激动,才想着要解释点什么,就听得郭通指着方医官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白姑娘若是你闺女你肯让她这样做吗?她还没出阁,还要不要名声了!他的命虽重要,姑娘家的名声也同等重要!”

张席觉得这太监总算说了句人话,瞬间瞧着顺眼多了。

方医官不服,小声说:“若是能救他一命,大不了白姑娘就嫁给他,我愿意保这个媒。”

郭通呵呵讥笑了一声,叉着腰说:“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顾珩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能听你摆布?太后赐婚他都敢拒,你能左右得了他?”

方医官不甘示弱,“那你说怎么办?让他等死吗?”

郭通气鼓鼓的撇过头冷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江妙云忍无可忍,这些人考虑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够了!”她捏着拳喊了一声,“我来想想办法!”

***

桌上静静的放着一碗汤药,已经放凉不再冒热气,可见放着有一会儿功夫了。

江妙云有些为难的看看那碗药,又看看躺在床上还昏迷未醒的顾珩,心头挣扎纠结不已。

药已经试过了,没有孟义所说的药引,果然无用,她都等了半日了他还未醒来。

虽说她从前是他妻子,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估计早干了八百回,可现在她失去了那五年的所有记忆,他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特殊存在的陌生人一般,她虽性子开朗活泼,可要说与陌生男子有亲密举动,她还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岳楠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要在百日内拘捕住他,似乎并不现实,让岳楠交出解药这条路他显然等不及。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压在她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她是江妙云,可她自己却装不了糊涂。

况且顾珩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颜值也高,爱慕他想要倒贴的女人一大堆,其实说起来她并不吃亏。

她纠结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决定豁出去一试,反正夜深人静无人知晓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她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坐下,开始酝酿情绪蓄泪。她开始想张席说的话,她之前与顾珩多么夫妻恩爱,可却死的很惨。只是她没有这段记忆,就算故事中的就是自己,她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不用说哭出来。

她酝酿了很久,一滴眼泪都没逼出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很心烦气躁。

房间里关着门窗有些闷,她打开门来透透气。月色清皎,虫鸣寂寂,庭前一片银辉,柔和的晚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味吹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性的在台阶上席地坐下。

她屈膝托腮,仰头凝望夜空,原来是月圆之夜,难怪月色如此柔美,几颗肉眼可见的星子忽闪忽闪,伴着一轮圆月守候这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浩瀚夜空。

如果说一颗星子代表一个秘密,那她的又是哪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魂穿重生了。她不确定自己的前路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中途又离开白紫苏这具身体,会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或者又去到不同的空间,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就怕再次失忆,忘记一些最重要的人。

她重生以来遇到的人和事也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那些与白重楼父女相称,学习医术,共同抗疫的日子。她怕有朝一日命运再次让她忘却。

遗忘是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事情,代表着永远的消失。

她从怀中掏出白重楼临终前给她的那枚玉佩,对着月光细细端详,月光透过玉佩的雕饰射过来,仿佛一道时光的隧道。

未知的未来,就像这夜空一样神秘莫测,无端让人心生恐惧忧愁。

握着玉佩的手慢慢垂下来,对亲人的思念,夜晚的感性与未来不可预估的恐惧,终于让她落了泪,并有些控制不住。

***

江妙云看着滴落了她泪水的药,觉得自己这不算刻意,绝对是情到深处的真情流露,但愿能有用。

那么就剩最关键的一味“爱人之吻”。

她深吸了口气,端起碗喝了一口乌黑的药汁含在口中,结果只是望着他那张俊脸,她就紧张的一不小心把药咽了下去,苦涩直冲喉咙,呛的她忍不住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妙云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再次深呼吸,重新含下一口药,一鼓作气闭上眼睛俯身凑了上去。

不看应该就会少紧张一些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当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时,她还是一片心慌意乱。

她默念淡定,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坏事,是在救人,白重楼说过,在医者眼中不应该有男女之分。

这事就跟打仗一样,必须得一鼓作气,否则三战而竭。

她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被褥,贴了上去,唇与唇触碰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像被点燃了一个爆竹,嗖的一声飞上天去,砰的一声炸开来空白一片。

不行,不能怂,还没成功,得继续前进!

出师未捷遇阻碍,他闭着嘴牙关紧咬着,她必须得攻下这铜墙铁壁的城门,才能攻城略地,直捣黄龙,将毒杀死,占领高地,插上胜利的旗帜。

兵法上有遇强则强、以退为进、声东击西等,她坚信用在此处也是合适的。

长夜漫漫,这个出身将门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成功以口渡药,喂下了一整碗汤药,一滴不剩。

江妙云搁下瓷碗,长长的的舒了口气,只是脸上热烫的犹如发高热,双手捧着脸好一会儿还是不降温,只好用清水扑面。

顾珩还没醒,她现在不敢看他,眼睛只要扫到他的嘴唇,脸上的热烫就又升了上来。

肯定是她心思不纯,修为不够不是合格的医者,可是那样与接吻无异,这叫她如何不胡思乱想。

原来吻是那种感觉,虽然混着苦涩的药汁,却足以让她心绪混乱。

她不敢再守在他床前,怕自己胡思乱想少女怀春,赶紧搬了把椅子,远远的坐在桌边。

若这是真的解药方子,她估摸着一时半会应该也醒不了,不过若是明天还没醒来,她一定要去锤爆孟义的狗头。毕竟都是这个貌似也失忆的叫花子出的馊主意,害她做出这等羞耻之事。

***

晨曦透过窗棂照进室内,在地上投影下一枚漂亮的花窗影子。清脆的鸟鸣声伴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村舍依稀在梦里,悠远而绵长,江妙云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睡的正酣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床上的顾珩闭着双眼的眼球微微转动。

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终于感受到了喉咙干的似要冒烟灼烧般疼痛,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来人……”

出口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沙哑,仿佛嗓子被刀割了一样疼痛,连咽口水都困难。

没有人回应他,他又潜意识挣扎了许久,终于悠悠睁开眼来,床帐未下,亮光入眼的一瞬间煞是刺目,他本能的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无力如棉,握不拢,完全找不到着力点。

他瞥向床内侧,身旁空空如也,妙云呢?

他四下张望,没发现妻子的踪影,连个婢女都没有,却意外的见白紫苏居然正趴在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她为何会在他房中睡着?

一瞬间他有些懵,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凝神细想,却觉得有些头痛,屋内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一只碗,这一切都告知他这是病了。

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在京畿家中,这是青峰县衙。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的梦,甜的跟真的似的,好像妻子从未离开过他,甜的让他不想醒来。

梦里的他还在太子詹事位上,那年暑热入了夜还一片闷热,他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得廊下一阵环佩叮当,他就知道是她来了,她很喜欢一些叮当响的饰物,嫁了他也没变,俏皮十足。

他装作没看见她,埋头看书。她走了进来,却见里头安安静静的,许是怕打扰到他,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掩着书偷偷看她,知道她性子急一些,看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果然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地朝他那边看看,却见他始终埋首书间,又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下性子,径自走到他身边,扯开他的书。

他抬起头,故作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半靠在书案前,半嗔半怨:“三郎当真专注,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是为夫的错,”他笑着拉住她的手,“来。”

他朝她使了个眼色,她高兴的往他腿上一坐,两只玉手勾住他脖子。她穿了一件蜜合色的真丝褙子,里面是胭脂红的抹胸,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天气本就燥热,直勾的他心猿意马。

她道:“夫君何时回房?”

他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想?”

她拍开他不安分的手,说:“你听到外头远远传来的轰隆声了吗,很快就要下雷雨了。”

“你怕打雷闪电?”原来她江妙云也有怕的时候,他决心戏戏她。

见他一副玩味的表情,她就有些来气,美目微怒,“是又怎么样,你打算嘲笑我吗?”

“可不敢!”他笑道,“那不正好落了司徒轩的口舌,被他说石膏白药也枉然。”

“哼!”她撒开手,怒的从他腿上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干什么去?”

她气鼓鼓,“你今晚别想回房了!”

玩火自焚可不能过火,他忙将她抱回腿上,柔声细语安慰:“好了为夫错了,这就回房把我那小娘子蒙在被窝里藏起来。”

“瞎说什么呢!”她噗嗤笑出来,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胸口。

他一把包住她的拳头,紧搂细腰亲吻住她傲娇的小嘴。半晌,她俏脸飞红,一双翦水秋瞳似要将他溺死在里头。

“真甜。”他凝望着她,不想错过她每一个羞怯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我刚才吃了糖梨条。”

“是小娘子甜。”他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回房再细细品尝。”

她的耳根子都红了,乖乖把头埋在他胸膛里,根本不敢抬起来。

梦里几番巫山云雨,如胶似漆,可现实却残酷的让人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只是稍稍一用力,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暗自抽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终于想起自己是遭人突袭了,那人就是岳楠。一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立刻窜起身,岳楠借机刺杀他,恐怕那批川朴也有问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恨不得立刻去办公,将他捉拿归案,奈何有心无力,手脚并不听他使唤。

“白姑娘,白姑娘!”

他用力喊着,江妙云终于在迷糊中醒来,意外发现顾珩居然醒了,她顾不得揉一揉发麻的手脚,欣喜万分:“大人,您总算醒了!”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说:“帮我倒杯水,扶我一把。”

“好好好,稍等。”

她立刻将他轻轻扶起,拿枕头垫靠着,又转身倒了杯茶水过来,服侍他喝下。

他似乎很渴,喝了好几大口,她看着他喝水的样子,脑子里莫名又想起喂药的画面,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还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的距离又近,她瞬间觉得脸上热烫。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啊,没事,可能见您醒来太激动,”她尴尬的笑笑,摸了摸热烫的脸,忙岔开话题:“您被刺伤了,还中了百日醉的毒,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除了没什么力气倒还好,”他说:“富商岳楠不是好人,就是他刺杀我。”

“果然是他。”江妙云将他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与他听。

顾珩虽虚弱,头脑却清晰,一下抓住了关键点,说:“既然四处搜寻不到他的踪迹,恐怕得往乔装改扮易容术方向去突破。”

不愧是当官的料,说话就是一语中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方面。

江妙云说:“您先好好休息,我去通知方医官他们您醒了。”

***

众人听闻喜讯立刻赶了过来,孟义给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毒素已解。方医官不放心,也搭脉看诊,这才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说:“除了外伤未愈,其他皆无碍了。”

听得此话,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孟义道:“我没骗你们吧,可别忘了把赏金兑现。”

这样一来,众人心里又有了个大大的疑问,探究似的齐齐看向江妙云。

郭通痛心疾首,拧着眉:“白姑娘,你真的和他……”

“没有没有!”江妙云连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她怕在顾珩面前揭穿难堪。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疑问。

未等江妙云开口,顾珩便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方医官将药引之事说与他听,顾珩越听越不可思议,看向江妙云。

被他瞅了一眼,她心中一震,都不敢看他的眼,活像个偷偷做错事的孩子。

她赶紧说:“你们千万别误会,我仔细研究了那药引的玄妙之处,情人泪,那就是泪水,泪水是咸的我就用了盐代替,至于爱人吻嘛,”她悄悄看一眼一脸懵的顾珩,咬咬唇说:“我就用口水代替了……”

“咦——”众人皱眉。

郭通在一旁用手帕掩着嘴偷笑,口水哈哈哈,他真的很想笑。

“大人,您千万不要怪罪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江妙云看顾珩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又说:“总之大人解毒了就一切都好,其他小节不必太在意,你们说是不是啊?”她不自在的尬笑着。

众人表示有些难以置信,一脸错愕,这一夜究竟发生了点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众人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只有孟义不屑的切了一声,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若这药引这么容易替代,还算得了什么十大难解毒药,岂不是啪啪打南玥国的脸。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他俩居然就是真爱,可有好戏瞧喽,八卦之心涌动,他莫名很期待他俩的后续发展。

***

孟义高高兴兴的领了赏金,兴奋的亲了那锭金元宝一口。

方医官看着他如今的样子,自知对不起他,心存愧疚,便嘱咐他:“有了这笔钱可以保你下半生无忧了,别再四处乞讨为生了,置宅娶个媳妇,你医术好还可以开个医馆。”

这是他为他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其实能忘记从前那些不快之事也挺好的,至少没有秘密压心的沉重感。

孟义轻哼了声,“你倒是帮我想的周到,不过我更想游历山川,四海为家。”

人和人的性格果然都是不同的,他想到的是安稳度日,而他却追求自由恣意人生。

方医官说:“反正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都成,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去京畿。”

“为何?”孟义不解。

“你若想有命花钱,就听我这句劝。”说罢,也不给他反问的机会,兀自转身离开。

孟义瞧着他的背影,只是一笑而过,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医术比他强,怕抢了他的饭碗。

***

岳楠一直没有露面,任凭官府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一点消息。

顾珩想了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让人四处散播他已解毒痊愈的消息,岳楠想杀他必定会再次出现确认。这个办法其实很冒险,稍有不慎又会落入险境。

张席孔毅几人立刻表示要守护在他身旁,顾珩却摆摆手,说:“有你们一步不离的守着我,岳楠有防备心是不会出现的。”

张席说:“大人,这样做太冒险了,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其他几名下属也纷纷表示孤身一人没有守卫太冒险,但是顾珩却打定了主意,目光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擒住他,就得有胆量。”

江妙云本刚给他换完伤口的药,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道:“不如由我来守在大人身边,以防万一。”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看向她。

孔毅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白姑娘会武功。”

其他几人也表示,可以让江妙云假扮婢女守在顾珩身边,这样不会起疑心。

张席却有些隐隐担忧,说:“我们还得埋伏在隐蔽处,万一白姑娘不敌他,我们也好立刻冲进去。”

众人都觉得这比较可行,纷纷看向顾珩。

“大人,您觉得这样可以吗?”江妙云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事情搞砸。”

顾珩见她眼神笃定,终于拍板决定,“就这么办吧,凡事小心。”

***

入夜以后,江妙云便扮作婢女守在顾珩房里,只是连等了两夜,岳楠一直没有出现。

江妙云不禁有些心急,反观顾珩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甚至悠然自得的抚起了琴。

只见他冠玉宝带,广袖悠悠,眼眸微闭,如玉般的纤长手指优雅地抚着一架古琴,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就是佛前的一朵净莲,叫人不忍打断。

不过江妙云此刻无心欣赏这美男如玉,也无心欣赏这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一心只想擒住那贼人。

她竖着耳朵警惕万分,又时不时地看看窗外:“大人,您说他今晚会不会来?”

他轻轻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她,只顾专心抚琴。

江妙云偷偷翻了个白眼,暗暗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已是三更时分,江妙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来又是白费力气的一夜,躲在外面草堆里的张席他们肯定也不好受吧。

其实她现在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办法,贼人在暗处,他若不出现,难道要夜夜这样守着吗,人也吃不消啊。但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顾珩终于从琴案旁起身,淡淡说:“宽衣吧。”

他说宽衣就是就寝的意思。

做戏要做全套,贼人狡诈,谁知道他有没有偷偷趴在房顶上扒着瓦片偷看。

江妙云跟着他走进内室,低眉信手地给他脱外衣。他的身上是伤口上一股淡淡三七粉的味道,离的近了就能闻到。

白紫苏的身体比她原本的矮的多,堪堪只及他胸膛口,十分娇小。这样的婢女,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贼人也不会猜到她身怀武功。

只是这样近距离又暧昧的接触,总让她心里产生一些别样的感觉,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就是他妻子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比如宽衣,其实只是一件婢女的寻常工作,可是她却忍不住往别处想。想到自己曾经与他有过更为亲密的关系,甚至夜夜同床共枕眠,他会怎样抱她亲她,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吗……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面红心跳。

“你怎么了?”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仓皇的抬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眼,真是一双令清隽气质加倍的丹凤眼,她的脸不禁更红了一些。

“你的脸为何这样红?”

他神色如常,探究般的看着她。

“啊,可能有点热。”她仓皇的低下头,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玉带,转身放在一旁。

她内心起起伏伏,不知道他如果知晓白紫苏就是她的话,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她设想过,可能他会不相信,毕竟这种灵魂易体的事情太过于玄乎了,说不定以为她是骗子。就算他相信了又能怎样,她还是没有那段记忆,想不起曾经,顶着白紫苏的脸,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中,又如何做到相处的泰然自若,甚至像别人口中描述的恩爱夫妻那样。

她打定主意要去将那段失去的记忆找回,找到自己死去的真相,直到水落石出再告知他也许更好。

江妙云放置妥他的腰带,转身见他自己已将外衣脱下,默默递给她。

“难为你了。”他可能觉得她是难为情。

江妙云微微一笑,接过他的外衣,正要转身将它挂在衣架上,忽然耳边一阵风疾驰而来。

不好!

她眼疾手快,双手抱住顾珩,一个旋神往旁边退去,一枚飞镖咚的插在木柜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射中。顾珩被她按在一旁的床上,来不及起身,就见她已刷的一下抽出了床前的一柄宝剑,剑锋闪着寒光,令人生威。

贼人闯了进来,打斗声响起。

“你敢使诈!”

江妙云笑道:“谁告诉你婢女不能有武功的!废话少说,你今夜休想逃出姑奶奶的掌心!”

此人擅于下毒,武功却不及江妙云高深,三两招就不敌她,落了下风,节节败退。

江妙云步步紧逼,几下就缴了他手中的剑,一掌拍在他胸口,他立刻吐出一口鲜血。

“你……”

掌心下传来柔软高耸的异样感觉,让她有些错愕,两人对视一眼,就在她这迟疑的一刻,贼人一笑,掏出了□□想要遁走。

屋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衙役立刻闯了进来,将贼人团团围住,插翅再难飞。

顾珩走了出来,搬了张椅子坐在贼人面前,吩咐人扯开他的蒙面,果然是岳楠。

顾珩轻笑了一下,“你终于来了,本官候你多时。”

岳楠被人反绑着手,押着跪在地上,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看样子你的毒真的解了,此毒只有真爱之人能解,都说你爱妻如命,夫人死后再无真爱,看来不过尔尔,竟是我大意了。”

江妙云怕这事又扯到她身上,忙指着他说:“别扯些没用的,你为何女扮男装!”

众人不可置信,她又解释道:“方才我打了她一掌,分明是个女人。”

顾珩使了个眼色,孔毅上前去查看,还没碰上他的头发,岳楠就骂道:“放开你的脏手!”

他的声音竟然神奇的变成了女声,令众人大惊,这样的面貌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孔毅发现了端倪,一把扯下了他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竟然真的是个清秀的女人。

难怪他们找翻天都寻不到他的踪迹,居然是女人易容成了男人。

顾珩打量着她,说:“你我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样做?”

岳楠变的狠厉起来,大叫道:“都是你坏了我的计划,做个吃喝玩乐的昏官不好吗,非得励精图治!”

顾珩愣了愣,而后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前,“这说辞可真新鲜,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岳楠哈哈大笑,“你那么聪明,猜猜呗。”

“老实点,从实招来!”

孔毅毫不留情一刀柄打在她背上,她闷哼一声就是不说话。

“你是南玥国人。”

顾珩的语气不是反问,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岳楠抬头看向他,“你如何知晓?”

“第一百日醉是南玥国特有的毒,第二南玥国女子喜欢打双耳洞,你左耳有一个,右耳两个,代表你还未婚。我朝女子没有这样的习俗,你掩饰不住。”

“顾大人果然见识渊博,观察入微,”岳楠笑道:“没错,我是南玥国人。”

顾珩又说:“你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连口音都没有,想来已入我朝多年,你是细作。”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南玥细作,从牙牙学语就入了你朝。”

顾珩道:“你南玥国也是奇怪,是没有能人了吗,抓个小女娃当细作。”

“也总比你朝皇帝懦弱,太后一手遮天来的好!”

“放肆!”

“怎么,戳中你的痛点了是不是!”岳楠道:“你这般能力得不到重用怪可惜的,入我南玥国怎么样,让你做大国师。”

“掌嘴。”

顾珩心中有些生气,只因她一针见血戳中他的痛点,他端坐在交椅中,冷冷的看着下属甩她巴掌,直打的满嘴鲜血。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鲜血从她口中流出,混着口水滴在地面上。

“你说你一个弱女子,嫁人生子安稳度日不好吗,非来蹚这浑水。”

“废话少说,如今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珩扯了扯唇角,“行啊,就不扯情怀了,你给我好好交代还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岳楠一副死不配合的样子,顾珩又说:“我相信绝非只有你一个细作,我若是把你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又该有多少人落网呢?”

她咬死了不说,也是个铮铮铁骨。

“你不说也没关系,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尝尝我朝秘制毒药的滋味。”

顾珩使了个眼色,属下拿出一枚绿色的药丸,左右两人捏着她的嘴,一下逼她咽了下去。

她想把药丸逼出来,那药丸却入喉即化,不过一会,她的四肢百骸便奇痒无比,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她身体里爬,她偏偏还被缚着手脚,根本没法抓。

这奇痒无比的感觉可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在地上磨蹭解痒,可是越蹭越痒,她实在受不了了,直嚷嚷:“你快杀了我,你这个小人!”

偏偏顾珩还皮笑肉不笑的说:“姑娘觉得我朝的痒痒药滋味如何,比你南玥国的蛊毒如何?这种药呢专门是对付那些嘴硬的犯人,就没有一个人扛过去的。”

“卑鄙小人,臭男人!你配不上深情的百日醉,我就该给你下肠穿肚烂满身蛆的毒……啊!!!我受不了……好痒……”

江妙云在一旁看呆了,她一直以为酷刑都是那种让人皮开肉绽的,想不到还有这种痒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真看得人头皮发麻。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代吗?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到,还不如痛痛快快少受几分罪。”

抗了快一盏茶时间,都是她的喊叫声,她终于忍不住,痛苦的直喊:“快给我解药,我招了,我什么都说……”

“早说也不用吃这苦头。”

顾珩命人给了她解药,服下去不过一会儿,奇痒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她还是心有余悸,痒的人都有些傻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们听闻你被罢了宰相,知道朝政必然松散,便在山鼠身上注了病毒又放归山林,人吃了以后,人传人鼠疫爆发,我们想趁鼠疫大面积爆发之后趁机攻打过来,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檀州并渐渐控制住了鼠疫,只好拿了假川朴来让疫情加重,顺便把碍事的你除去。”

她看了眼顾珩,又说:“听说你专情,而夫人又去世了,这百日醉于你就是无解之毒,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移情了”她呵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妙云道:“你们那百日醉的毒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药引子根本没那么难破,至少我找到了替代品。”

“我不信!”

“很多药引子不过是个制造神秘的幌子,让人以为很难解,其实不过尔尔,你又没试过怎知我说的不是真的?”

岳楠被她堵的无话可说,看向她,“想不到你武艺如此高强,暗中观察了两日只当你是普通婢女,竟是我大意了!”

“押下去,严加看守。”

顾珩抬手下令,属下将她押了下去。

江妙云不禁舒了口气,这人好好交代缘由就罢了,偏偏老是提起这药引子,搞得好像被负心汉伤过似的,幸好她一顿胡诌暂且糊弄了过去。

转身却见顾珩一脸严肃,正目光深沉探究似的打量着她,她心中顿时一个咯噔,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得他问。

“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妙云你确定五年八百回吗?其实不少了哈哈哈哈,什么虎狼之词

感谢读者“潇媚儿”,灌溉营养液+2,读者“cecilia”,灌溉营养液+5,读者“橙子橙子”,灌溉营养液+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