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秘书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了一大叠等待签字的文件，本该翻动纸张的手顿在原地，合同上赫然是一个签一半的顾字，电脑上不断跳出新的工作流程，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定在屏幕上，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中。
电脑左下角的缩放页面正是一间不时闪过星光玫瑰特效的直播间，而打赏的主人名字熟悉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出现幻觉了。
顾安放下笔，揉揉眼睛，再看没错还是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把快速划过的直播平台信息都翻看了一遍，确认了，没被盗号，就是时总本人。
时斐秋，时总，竟然丢下工作假借休假的名义跑去给一个小主播打气？而且这个小主播还登堂入室了，这个背景不就是某洁癖男的家么。
直播间里一闪而过某个熟悉的幽蓝玻璃器皿，还有入镜的果汁瓶，这让顾安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近一个月来家政的采购账单里空运草莓的用量陡然上升和时斐秋时长上扬的嘴角都是答案。
自家的总裁什么时候都会拱白菜了？平时忙成那样，除了必要的应酬下班就回家，看不出来竟然能瞒得滴水不漏，顾安在心里竖起来大拇指。
不过当他看到自己办公桌左前那堆已经处理完毕的工作，又默默将心里的大拇指按了回去。
滴滴滴，催命的内线电话又来了，顾安看了眼号码接起话筒，游戏组组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顾秘书啊，你在办公室吗，我有个文件要拿来给你签字，很急。”
“在，你直接过来就行。”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打扮精致的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来，“你欧巡直播的账户是被盗号了吗？”他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安。
“没。”顾安没个好脸色，低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件。
“顾安安，你说下呗，我又不算外人，何况——”
话音未落，顾安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又打开。
只见游戏组组长穿着格子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文件夹，信步走过来，他随手把文件夹放桌上。
“那个，顾秘书，你现在有登录你欧巡直播的账户吗？”
熟悉的开场白，顾安拿过材料快速看了几眼，又瞄了两眼坐着的两个人，心里抑制不住骂人的冲动，狗屁很急的文件，时总知不知道他下属都这么闲的？
这是今天的第五次，加上某信里明里暗里的打探，已经不下二十个人来问他这位主播的事情。
“没有，你这个合同上个月刚签掉，你是忙忘记了吧。”他假笑着回答，把文件夹摔回对方怀里，“你们还有其他事情吗，我很忙。”
公关经理装作听不出顾安赶客的意思，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段继续八卦道：【姐妹，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那个主播你怎么认识的？】
顾安看到自己电脑上跳出的新聊天消息，努力克制自己额头上暴起的十字，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心里那只无形的手缓缓竖起了中指。
他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踱步到门口，打开门注视着房间里的两人，直到他们被自己盯到发毛，讪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咣当，好重一下关门声，走廊尽头都能听到。
不生气，不生气，看在年终奖金的份上，不就是老板把工作丢给自己跑去泡小仙男了么，不就是同事以为发现了自己桃色新闻么，不就是被误会人傻钱多速来么，不就是被误会喜欢男人么……
【时总，您兢兢业业的下属十分想念您，您什么时候玩够了回来，笑脸.jpg】
【再半个月。】
【等您回来，可以查收一个累死在工位上的秘书，笑脸.jpg】
【我相信你。】
我信你个鬼，顾安气呼呼地走回位置上，打算抱起还没处理完的文件要拿去时斐秋的办公室，手机又响了一下。
【年终*2,多加10天带薪年假。】
瞳孔地震，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一遍自己今年大致能多收到数字，脸上多云转晴，成年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时总放心，公司有我，没事不打扰你了，祝早点带秋夫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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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中欧煌已经开始被观众引导去看那个传说中影射自己的帖子，他经过大家一番费力的指导注册好论坛账号，办个小时就过去。
期间欧煌也被搞得晕头转向的，重新感受被考试支配的恐惧，为什么人类要弄这么复杂，进一个论坛而已啊，竟然还要答题，答题不说，有些问题都是什么和什么，是不是欺负歪果人？
一只猫、一团猫、一点猫、一袋猫、一朵猫，哪个量词正确？
冬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冬天穿多少夏天穿多少？
大妹去二姑家找三嫂说四姐被五婶骗去六姨家偷七叔放在八大爷箱子里的玉镯，谁偷了东西？
当然，他的粉丝觉得这种问题完全是送分题来着，一些欧洲历史问题欧煌倒是一看就会，毕竟，欧洲那边的各个国家的王室都沾亲带故的，老祖宗的发迹史可是要背得清清楚楚，可惜这类问题不多。
他的绑定账号后有个像黑色的圆圈，隐约有几点闪光，屏幕上跳出“恭喜你完成答题，成功获得占论坛3%的荣誉。”的提示词。
欧煌睁大眼睛，激动地捧泛起潮红的脸，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像个第一次拿到老师嘉奖的孩子。他兴奋地冲镜头指了指那个图案：“百分之三也太厉害了吧，这个是星空吗，我还以为自己答题很差，竟然有这么高级的认证,真的谢谢大家的帮助！”
【扶额，欧皇醒醒啊，那个标识是黑洞，黑洞！】
【别告诉他，让他再开心几秒吧，唉，果然上天很公平啊，小仙女的滤镜一下子碎了。】
【突然觉得主播有点憨,这么憨的主播能做到那个帖子里的十分之一我就吃键盘。】
【我是主播老粉，我不得不说，前面那不是你的错觉，他不是有点憨，除开抽卡的高光时刻，其实一直这么憨。】
欧煌没空看屏幕上的弹幕，沉浸在自己是论坛前3%厉害的人错觉中心情特别好，他开始从头看帖子，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逐字逐句地读出帖子里那个绿茶说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会怎么想。
“虽然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可能不太能理解，我简单从一个普通的男生角度说一下我如果看到别人这么发给我，我的想法。”
屏幕上消失了一会的一叶知秋重新出现，打赏后留言：【现在？你以前有过女朋友？】
“……没有。”欧煌瞪了镜头前看不见的某人一眼，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信，他接着读帖子：“是不是你陪我打游戏，所以她不高兴了？这句我看到的话，应该也觉得没什么吧，感觉就是正常的问句，后面半句要不你还是别和我玩了，大概率回复对方一个好的然后去哄女朋友。”
“不知道屏幕前的你会怎么回复呢？”
一叶知秋：【嗯，还是和男朋友打游戏方便。】
金色的加粗字体在一众黑压压的弹幕里格外醒目。
看到这条欧煌噗嗤一下笑了，“大佬，你为了把对方扼杀在苗头也太拼了吧，以后你的恋人一定会很有安全感。那遇到对方说，如果不是你带我肯定没人和我玩，你怎么回答呢？”
一叶知秋：【你知道就好，有自知之明是你的优点。】
“如果对方说，我们两个配合真的太默契了呢？”
一叶知秋：【这大概是你错觉，我和我男朋友更默契。】
“那如果对方说毕竟她是你的女朋友，还是要多陪陪她的？”
一叶知秋：【纠正一下，是男朋友没有女朋友，并且这个号是他的，我帮他上分而已。】
“噗，大佬是在男朋友的梗上面过不去了吗？后面和你聊天的小姐姐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感觉她有点故意针对我，你怎么回答呢？”欧煌双手杵在下巴那里，眼睛一闪一闪好像期待什么。
一叶知秋：【没故意，光明正大针对你，我男朋友不喜欢你还需要理由？】
时斐秋低头轻笑了下，眉间的阴霾都散开，这次他没有发在公屏上，而是通过私信的方式打出几个字发给欧煌：【如果是我，她根本不会有机会能加上我的好友，我从来不主动加人好友。】
他们这段互动简直让直播间的观众疯了。
【一人血书求下次大佬和主播连线直播吧，球球了，我血糖低，一定要磕糖才能行。】
【各位女性观众注意，主播的话没什么参考性，你想想，你生活中有这么普通的男生吗？】
【各位女性观众注意，大佬的话也一样没参考性，你生活中能遇到这么有钱的男生吗？】
不知道为什么，欧煌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对方的私信，他抿了下嘴本能看镜头。手腕有些发烫，欧煌揉揉发烫的部位，目光有点飘四下扫了一圈，拿起装了草莓汁的瓶子吨吨吨喝了好几口。
没几下草莓汁就见底了，欧煌微凉的手心压了压侧脸，仿佛前面有人坚定地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他总感觉热度蔓延到了脸颊，不自在地拨弄了下耳旁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