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前脚刚入京,后脚整个京都的有心人就都知道了。
本身阿青横空出世就颇具传奇性,又被不少说书人添油加醋传得极为神异,但大多也是半信半疑。
可是在入京途中她居然直接对上了宁远侯。狂妄狠辣的做事风格足够令人侧目。
要知道诸侯势大拥兵自重向来跋扈,京都对上他们都要先软上三分。
况且朝廷与诸侯间的关系波云诡谲,多是阴谋诡计笑里藏刀,这么明目张胆地撕破脸,找上门的打脸实属罕见。
那宁远侯可是被阿青扒下了脸皮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显然宁远侯气疯了,可和他不对付的人,倒是在背后高兴地拍桌子大笑。
说起来这宁远侯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出了名的有情有义最善招揽人心。
喜欢他的对他忠心耿耿,赞他是个明主。
但不喜欢他的,均说他是假仁假义。
不过有一点公认的是,宁远侯这个人不好惹。
那敢直接对上宁远侯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
这件事直接让阿青在京都所受的关注度极速上升。
而今她人到了京都,各家可不得一探究竟。
所以这几日清净了多年的驿馆附近可是来来往往多了不少人
……
涂西奉早年间来过京都,所以对这里颇为熟悉。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他便引着阿青和杭筝细娘出了门。
京都繁华,城内的街道横七纵八交错盘结各不相同。
有的街就清净地紧,常人轻易进?不得,那是专门辟出来供达官显贵们住的。
有的则又脏又乱是给平民百姓住的。
还有的整条街都是勾栏妓院,白日里倒是清净,就是夜里热闹。
今日她们走的这条西大街则是街市非常热闹。街道两旁挤满了摊贩,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还有门庭若市的各类商铺酒楼,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得紧。
杭筝和细娘一路看来,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不过今日她们可不敢再随心所欲地跑去逛什么首饰成衣铺子了。
今日出来全因涂西奉说要带阿青去京都最有名也是最大的戏园子孟棠苑听戏的。
孟棠苑的当?家台柱子是人称苏大家的苏梅衣。
这位苏大家原是出身宦官世家,后全家获罪,被抄了家后,男子流放女子充妓。
不过苏梅衣运气好,她当时不过五岁稚龄,又是独女,所以她娘使了些银子让她进?了孟棠苑。
恰好孟棠苑当?时的台柱子在寻摸徒弟,看她乖巧可人,又颇有天赋,所以便将她收作徒弟。
苏梅衣小小年纪便跟着师父登台,耳濡目染之下,功力?越发深厚。
在她十?三岁那年已能单独挑一场大戏,后来她戏越唱越好,加之身世带了几分传奇,渐渐成了名,又有达官显贵愿意捧她的场。后来便逐渐取代她师父成了孟棠苑的台柱子。
不过真正令苏梅衣名声大噪的,是五年得了长公主的独子魏小侯爷一句,听苏梅衣一场戏,胜却人间无数。
这位魏小侯爷不仅身世显赫,还是当世有名的大才子,文采无双,颇受读书人追捧。
原本戏子乃是下九流的行当?,被人所瞧不起
可苏梅衣得了魏小侯爷这么一句话,就与寻常戏子不一样了。加之因魏小侯爷的缘故,读书人也对她越发推崇,便更加了不得。
自然慢慢便脱离了低贱的下九流身份,虽然还是在戏园子里唱戏,可时人都要称她一句苏大家。
她与魏小侯爷间的故事就更精彩了,才子佳人红颜知己,听说苏大家三天才唱一唱戏,可只要魏小侯爷来了,她便随时都可登台为他唱上一段。
这苏大家与魏小侯爷之间的故事自然就添了几分香艳。
要不说魏小侯爷上面还有一个长公主恐怕这位苏大家早就被魏小侯爷娶进?家门了。
涂西奉说到这啧啧了两声。
杭筝听故事听得入迷,好半响才问到:“那苏大家岂不是长得很好看?那魏小侯爷呢?”
涂西奉一笑:“这魏小侯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那苏梅衣长得倒也不错,不过算不上什么绝色美人。”
说话间他悄摸着看了一眼阿青,心里嘀咕。
他们这位城主倒是长得极美,就是有些凶残。
但随即涂西奉脸上的表情一僵,心虚地转回了脸。
只因他转眼去看阿青时,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他还是挺怕她的。
涂西奉转头欲盖弥彰地东看看西看看,却又看到细娘不安的神色。
他一怔,问:“细娘丫头这是怎么了?”
涂西奉这么一问,大家都回头看向了细娘。
细娘抿了抿唇,又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说:“我,我觉得有人好像在跟踪我们。”
杭筝蹭得瞪大了眼睛,赶忙就要往后看,这一看果然就看见一个还没了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
那人见杭筝看她,也不闪躲甚至还挑衅地冲她一笑。
好似在告诉她,就跟踪你们了,你能拿他怎么着。杭筝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着那眼神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磨磨牙,扭头对阿青道:”城主,那个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混账东西,一定是要对于我们图谋不轨。”
阿青极为敷衍地对她点点头:“嗯。”
然后人就继续往前走了,杭筝一愣,这不太像城主的脾气呀。
涂西奉也觉得奇怪,但也只是提脚跟了上去。
细娘和杭筝相互看了看,只得压下心里的不适感也跟上前去。
后面跟踪的人,看他们明明已经发现了自己却没有丝毫反应,心下立刻有些轻蔑。
什么武功盖世的城主,不过是个软脚虾。
转念一想,那女人的一张芙蓉美人脸,那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而后又跟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他挺直了腰背也不掩藏了,直接大摇大摆地坠在他们身后
而跟他同样目的的人见状,有的也变得明目张胆了,有的还是警惕悄悄地跟踪。
阿青他们身后跟了好几条尾巴,就这么到了戏园子门口。
孟棠苑是细娘待的那个戏园子不能比拟的,光是那门口雕梁画栋的精美装饰就足够能让人窥见里面的繁华。
高大的门户更是比许多京都权贵的府邸还要高。
跨进门口,穿过游廊,里面更是大得出奇,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整个孟棠苑有两层,下面宽敞的大厅摆了许多桌子,旁边还有不少用屏风隔开的雅座。
厅内最前面是红漆色的桌椅,越往后走,便逐渐由椅子变成了长凳。
而楼上是专门为权贵准备的房间,面向最中间的戏台子,居高临下视野极佳。
值得注意的是,那上楼的楼梯都没在大厅,显然是另有出路。
看着这孟棠苑盛荣繁华的模样,很难想象这天下已是走入末路,从里子开始腐朽。
这里印照着的应该是一个大朝盛世。
涂西奉悠悠地念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①
他旁边有跑堂的小二听到了这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本想去楼上清净一点的地方坐,却被告知,楼上的位置,不售于一般人。
要么你得是身份尊贵大权在握之人,要么你得在这一掷千金,连续看上三个月的戏,花费至少上万两方才有资格预定。
不然,只能在这楼下坐着。
无法他们只得退而求次的在楼下的雅座坐下了。
杭筝扫了一眼富丽堂皇的戏园子,想说一句狗眼看人低,但眼看着又说不出口反而觉得自己寒酸了。
一个孟棠苑,恐怕倾应城全城之力?都找不出一家比他还大还要华丽的地方了。
她只踏进?了这里才这么一会?儿都觉得自己自己眼睛都看花了。
那柱子上雕刻的花纹,墙上挂着的字画,厅内摆放的花瓶玉器。
那一样看着不值钱?
杭筝这一次是真的长见识了。
一旁的涂西奉抿了一口茶道:“怎么丫头,喜欢这里?”
杭筝倏地看向他,想反驳,但动了动唇,那话也没吐出来。
女孩子爱俏,也喜欢热闹。
这孟棠苑已是杭筝长这么大见过最漂亮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了。
她读书也不少,从小学四书念五经,可这会?儿却觉得没能拿出什么好的词来形容。
涂西奉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出发之前我已经命人开始给城主修建城主府。
你放心,你涂伯伯一定会?修一个比这孟棠苑还要漂亮精致的城主府来。
到时候什么奇珍异宝我们都摆上。比这里好上百倍。”
涂西奉说得大气,言语笃定,好似那城主府已经修好立在那儿了,只等着杭筝睁大眼睛看了。
阿青瞥了一眼涂西奉就疏懒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戏台上,此时戏已经开场了。
不过不是那位苏大家,而是另有其人,唱得是孟棠苑的老戏,虽是不错,但没苏大家撑场子这会?儿看得人也少。
倒是阿青看得津津有味。
“真的吗?”
耳边杭筝惊喜地声音传来。
“自然是真的,这事你爹也知道,怎么没告诉你?”
“没有,来京都之前我都在禁足。”
“哈哈哈,你爹是个迂的,做事一板一眼的,这花一样的姑娘得多见见太阳怎么能禁足呢。”
涂西奉摇摇头,有些不赞同。
杭筝却是不干了:“我爹才不迂,那是,那是我太不听话了。”
杭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哟,看不出来,他还有个好女儿啊。”
说着涂西奉哈哈大笑。
两人你来我忘的逗趣,细娘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但旋即脸上的笑就是一僵。
那跟踪他们的人,竟是一道入了孟棠苑,就坐着不远处看着他们。
细娘一抬眼,正好和他那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对上。
细娘抿紧嘴唇,秀眉紧蹙,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恰在这时,桌子忽然被扣响。
杭筝和涂西奉也停下了来说笑了,齐齐看过去,扣响桌子的正是阿青。
可是却未见她说什么,只是顺着那唱戏的拍子又一下一下地扣响了桌子。
见状涂西奉和杭筝也不敢再说话了,而细娘望着阿青那张平静的脸,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这下几人也一道看上了戏台上。
常言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细娘自己就是唱戏的,她听着听着便明了自己与其的差距。
细娘的嗓子比上面的人好,可功力?却是不如?。这东西得练,也得看天赋。
不过细娘天赋是不错,只是囿于应城本身并不繁华,所以眼界有限。
她能接触的师父,也只能把她教成那样。
这会?儿听到更好的,她不由得沉下心来,好好地听着。这下她也顾不上那一直往他们这边投来挑衅目光之人了。
许久一曲中,台下响起了掌声。
但紧接着是更热烈的呼喊声,听那内容,下一个上场的正是苏梅衣。
苏梅衣上场前是拿足了架子,锣鼓响起,厅内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屏息以待,不少人往戏台上投去了狂热的目光。
片刻后,人未出,声先出。
戏腔一唱,这台戏便是稳了。
细娘更是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她自己就时常听人夸她,说她有一把好嗓子,但这会?儿她方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说刚才那出戏是唱得真好,那这位苏大家这一嗓子加上娴熟的技巧,简直让细娘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苏梅衣被称作苏大家的原因吗?
细娘怔怔地想。
随后她便不受控制地跟着苏梅衣的戏沉浮其中。
过了许久,待苏梅衣最后一个句落下,戏终,这出戏不出意料又博得满堂喝彩。
所有人都目光热烈地看着戏台上的人。
苏梅衣却是没有丝毫留恋,只欠了欠身便退幕了。
涂西奉喝一口茶润了润,后摇头晃脑道:“这苏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他忽又转身问阿青:“城主不若我们把这苏梅衣也弄到应城去,天天给你唱戏如何?”
蹭得一下杭筝和细娘同时看向阿青。
杭筝是眼睛亮晶晶的期待,而细娘的心情也要复杂得多。
她好不容易在城主这边站稳了脚跟如?果苏大家来了,恐怕城主身边也没她的位置了。
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不承认苏大家比她厉害得多,心下我佩服仰慕得紧。
阿青侧目看了一眼涂西奉,漫不经心地说:“不用。”
涂西奉闻言笑着捋了捋胡子也没有继续劝了。
杭筝失望地低下头。
细娘抿抿唇,眉间的褶皱松了些许。
不得不承认这会?儿她是真的打从心眼里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不过大长章没实现(捂脸)
还有感谢小伙伴们关心,感冒已经好多了(=^▽^=)。
①出自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预收:穿进古早虐文里当妈粉
谢临安是一本古早虐文里的完美男二,集众家之所长,俊美,痴情,性格温润,还位高权重
只是身为男二,不可避免地要身处男女主的虐恋情深中,且因此,郁郁寡欢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而作为谢临安的妈粉宋引玉,被书中谢临安的结局半夜气到心梗,一命呜呼。
不过这一死,居然穿进了书里,成了书中谢临安一笔带过早死的未婚妻。
在顺利嫁给谢临安后,为发挥妈粉爱护崽崽的优良传统,宋引玉对谢临安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爱护,体贴,并想方设法保护谢临安,离那对正虐身又虐心的男女主远一点。
只是她怎么护着护着,这走向就有点不对了?
她一个好好的妈粉,咋就跟谢临安的娃都满地跑了?
回过神来,宋引玉大怒,谢临安毁我粉籍!
……
谢临安以为身娇体弱的新婚妻子和他一样,受求而不得之苦。所以他对她怜惜,宽宥,步步退让,直到把心底原本的影子彻底挤了出去,唯留下了她。
可后来,他方才发觉,他以为的东西,和宋引玉以为的东西根本就两码事?!
见宋引玉满目疼惜又温柔可亲看着他的模样,谢临安眸子一深,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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