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吕和齐方两人往水里扔着石头时,就听他们三公子说道:“王吕,你去镇上买酒。”
王吕连忙站了起来,看着他三公子问:“三公子,你现在想喝酒?可是……”
话还未说完,就听他三公子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快去!”
王吕只好回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离开以前,他叮嘱齐方道:“齐方,你可得将咱三公子看好了。”
“你放心就是,快去。”齐方说着看了眼三公子,低声对王吕又道:“少买点。”
“知道。”王吕回道。
他说完这话就立刻去附近镇上买酒去了。
青枝从树林回去以后,便继续坐在床上看医书。
看了半天觉得甚是烦躁,便又合上书页,躺在床上看着帐篷顶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当日陆世康送自己的水滴形状的绿玉项链还在自己包裹中,于是立刻从床上起身,打开包裹,翻到了那个装有绿玉项链的盒子,将它放在边上的药箱上。
她打算等陆世康一回来就将它还他。
她还打算那项链还给他以后,顺便把那青铜牌从他那儿要回来。
这么想着以后,剩下的时间,她便等着陆世康快点回来,她好赶紧和他断绝一切联系。
眼看到了正午,也没听到陆世康那边的动静。
吃午饭的时候到了,她胃口全无,因此也懒得去伙房吃午饭。
午饭时间过后,她还是没听到陆世康那边的声音。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日头偏西时分,她才听到了远远传来的王吕的声音:“三公子,小心点脚下。”
她心道,陆世康是怎么了,王吕还要他小心点脚下?
等到他们脚步声快到的时候,她便将药箱上的项链盒子拿在了手里。
她想等王吕和齐方两人离开以后,就去陆世康帐篷里还他项链。
因此,她一直听着那边的动静。
听到他们进了帐篷,然后王吕和齐方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再然后,就听到了他们走出陆世康帐篷的脚步声。
在他们脚步声离开后,她手里便拿着那绿玉项链出了自己的帐篷。
自己这边的帐篷到他的帐篷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她顷刻间便来到了他的帐篷里。
他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目。
帐篷里可以闻到酒味儿,于是她知道了刚才王吕因何让他小心脚下了。
她走到他床边,伸手将项链盒子递过去,对他道:“陆公子,你的东西还你。”
听到她的声音,他睁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手上的项链盒子,然后声音干涩说道:“这东西没有人需要了,扔了就是。”
“不是我的东西,我无权扔。”她道。
就见他从床上起了身,从她手里接过项链盒子,便摇摇晃晃地出了帐篷。
出了帐篷以后,他便将盒子往兵营远处扔去。
他的帐篷所在的这一列距离兵营的东侧围篱还有两列的帐篷,盒子穿越他帐篷东边的两个帐篷,往东飞去。
青枝见他拿着项链盒子出去了,又很快进来,就猜测他肯定是去扔项链盒子了。
她咬了咬牙,对正在进来的他道:“你还有我的东西不曾还我。”
听到她这句话,他伸手往自己怀里摸去,瞬刻后摸出那个青铜牌,递给她时,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开了她的身边,往行军床的方向走去。
手里拿着青铜牌的青枝,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这一瞬间的心情。
心里某处,闪过的疼痛如此真实。
没在他这帐篷里多做停留,她便出了他的帐篷。
刚刚从他帐篷里出来,她便看到了王吕和齐方两人。
他们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们突然想起三公子还未吃午饭,他们自己也没吃。
他们想问问他是和他们一起去伙房吃,还是给他端到这儿来。
也因此,他们两人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时都看到了三公子站在帐篷的过道上扔东西的画面。
未走过来以前,两人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王吕:“咦,三公子好像扔了个东西,会是什么东西?”
齐方道:“不知道,可能是什么不想要的东西。”
王吕道:“会是什么不想要的东西?他这人不想要的东西一般早就扔了,怎么会留在身边这么久?”
三公子对于不喜好的东西,从来不会让它一直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就像那些他经过接触发现不那么喜欢的女子,也总是及时停止和她们联系。
这是一种情感上的洁癖。
所以王吕和齐方两人才疑惑,三公子刚才扔的会是什么东西。
他们打算等会进去问问。
没想到还没进帐篷,便遇着了孔大夫走出帐篷。
王吕抓住机会问青枝:“孔大夫,刚才我们三公子扔了个东西,您知道他扔的是什么吗?”
王吕知道三公子这人有什么话都不爱对他们说,所以才问孔大夫。
青枝道:“他扔的东西,你们两个问他自己就是了。”说着便从他这儿离开进了自己的帐篷。
本来王吕是猜不到三公子扔的是什么东西的,现在则有点猜出来了,因为孔大夫从三公子的帐篷里出来,让他对这事有了些眉目。
他猜,三公子扔的,大抵是那个贵重的绿玉项链。
他猜那项链大概就是三公子买给孔大夫的信物了。上次两人闹别扭时,三公子的床边的凳子上便多了这么个东西。
他觉得自己肯定没猜错。
于是他拉住齐方,不让他进帐篷,道:“咱们等会再和三公子说吃饭的事,现在还是先去找他刚才扔的东西吧。”
齐方疑惑道:“怎么,你猜出来是什么了?”
王吕附在齐方耳边低声说道:“肯定是那个贵重的项链。”
齐方也低声对王吕道:“贵重的项链?那咱三公子为什么会不要?”
王吕轻声道:“这事你别问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猜错就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怕等下被别人捡去了,咱们必须得马上去找找。”
齐方点头,低声道:“好。”
两人就在三公子附近的帐篷边找来找去。由于刚才他们离得远,没看到三公子是往哪边扔的东西。
找了周边的三十来个帐篷边,角角落落都找了,就差点进别人的帐篷里去问别人有没有捡了。
没到最后一步,他们不想进别人的帐篷。
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王吕只好进了三公子的帐篷,问他三公子:“三公子,您刚才把项链扔哪去了?”
他三公子没回答他。
他只好又退了出来。
两人又找了近一个时辰,还问了周边的士兵,一直所获,最后快到傍晚时,他们才在围篱外面的沟壑里看到了那个盒子。
这沟壑是在禁军到这儿的第一天就挖起来的,由于地下水已经渗到了沟壑里,里面至少有半人深的水。
眼下经过快一天的日光暴晒,上面的薄冰已经融化。
王吕看到位于沟壑底部的盒子后,便跳进了沟壑里,去捡拾它。
他的裤子在刚刚跳进沟壑的那一刻便立刻湿了,冰凉的水让他的腿差点儿抽筋。
他将它捡了起来,轻轻地拿在手里。
看着这盒子时,他突然总结出了一条规律。
那就是,三公子和孔大夫闹矛盾时,受磨难的除了三公子以外,还有自己。
上次从江北城回虹州的时候,因为三公子一路上没有胃口,他便也不敢多提吃饭的事,导致他每天只吃晚上一顿,连着饿了三天。当然,那三天,三公子也是只吃晚上一顿。但他可是赶马车的,赶马车不管如何是体力活,那三天可把他饿坏了。
而这次,他又因为捡他扔掉的东西在这样的大冬天让自己跳到沟壑里弄湿了整条裤子。
要是孔大夫当真是女得,要是他们以后成了亲,按着两人都这样的不轻易服软的性情,自己以后还要连带着经历多少磨难?
只需想想,他就开始有点儿怕了。
如果说有一种怕叫“后怕”,他这怕就叫做“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