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洞以后,她道:“你先在这儿,我出去看看哪儿有山泉水。”
找了半天,她来到一个山沟边,看着泉水,有些发愁。
她知道受伤了要清洗伤口,但是山上的泉水能不能用来洗伤口,她便不知道了。
在兵营里,大夫们给受伤的士兵清洗伤口时,都是用的烧开的水。
如果不能用山泉水洗伤口,但他们却用了,会不会对伤口造成不利影响?
她感觉郑杭肃应该也不知道这事,因为他刚才说直接用山泉水洗洗就行了。
思虑再三,她还是犹豫不定。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以前有个给母亲看病的大夫说蒲公英是个好东西,新鲜的蒲公英可以用来直接敷伤口。
她还记得,那大夫还说蒲公英的根也是有用的。
这大冬天的只有根了,于是,她从山泉边走开,扒开雪,一点点地找着蒲公英的根。
好在随处可以找到蒲公英的根,不多时,她便挖了一把。
把蒲公英的根拿到刚才找到的山泉边,先放在了泉边雪地上,然后她又在泉边找了两个石头,一个大而扁平的,看起来有个盘子那么大的,一个拳头大小的,圆一些的。
将两个石头放山泉水里洗净后,她又将蒲公英的根放在山泉水里洗干净了,然后把它们放在扁平的石头上,用拳头大小的石头砸着蒲公英的根,用这种方式把它们弄碎。
将它们弄城糊状后,她便两只手一起端着上面有着弄碎的蒲公英的根沫的扁平大石头往山洞走去。
到了山洞里,见他正坐在山洞里的一只大石头上,左手捂着右边的胳膊,她边走近他边道:“这些是蒲公英的根,是一种草药。用它来敷你的伤口吧。”
“有劳静妹了。”他道。
她将之前缠在他胳膊上的布条先松开拿掉,然后将他的袖子卷起翻上去,露出胳膊来。
他胳膊上的伤口在肘部下面一寸左右的位置,她观察了一下伤口道:“伤口有些深,看起来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无妨。”他道。
她将蒲公英的根渣敷在他胳膊上,然后重新缠上布条。
缠好以后,将布条扎好。她便来到洞口处,看着外面。
整座山以及远处的山脉一片雪白,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只不过,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无心欣赏这般美景。
在她给郑杭肃敷药的时候,山脚下来了一群士兵,他们看了一眼山上的脚印,再看了看脚印边上的枝条,一人道:“这脚印应该是一个农夫的,咱们要不要再去山上看看?”
另一名士兵也看了看脚印道:“不必浪费时间了。这脚印只有一个人的,而且有去有回,说明到山上打柴又离开了。走,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于是他们掉转马头接原路先返回到了大路上,然后去南边寻找两人去了。
他们到南边的大路上骑行了一里路后,被站在洞口处的周静看了个正着,她在他们的身影刚刚出现时便退回了洞里,对身后坐着的郑杭肃说道:“他们刚才可能来过这儿,但是离开了。”
郑杭肃道:“嗯,现在仍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那什么时候出去?”
她看了一眼洞外的天色,阴沉沉的天色有些暗了,说明已经快到了傍晚时分。
“晚上。”他道。
这儿距离寒山大概已经有六十里路,一晚上到不了,也许只能夜宿在外面了。
到了天色渐黑时,两人方才下了山,往另一侧的山脚下走去,到了一个拐角处时,要往下走下山坡时,他道:“我背你吧。”
她知道他希望脚印看起来不是两个人的,免得明日他们再来这儿,看到两人下山的脚印再在他们所能到达的地点,毕竟,他们骑马,他们却是走路,慢多了。
她听从地让他将自己背起。
好在下山的路不太陡,不然这样的山路行走将异常困难。
到了山脚下以后,他们便往之前那些士兵骑过的路上走去。
那儿有条南北向的大道,说是大道,其实也不大,只不过比其他山路要宽上一些,是通向一个镇子的路。
两人走在大道上以后,他便把她放了下来。
路上有些村民走过的脚印,让两人的脚印没那么明显了。
走了约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路西边的一个村庄。
“我们住哪儿今晚?”她问。
“就住这个村。”
“可是,是路边上。”她道。
“反而是路边安全些。”
她一想也是,他们不会想到他们两人会住在路边上,所以便在寻找的时候会粗心大意一些也说不定。
再者,山间村庄稀少,要走到下一个村子,又是不知道何时了。
两人从大道上往西拐去,往西是一条村道,只因地势不太平坦,村道亦有些曲折蜿蜒。
路边的房舍多数低矮破旧,是典型的山间村宅的模样。
有两户人家里亮着灯,但亮着灯的地方他们是不能去的,因为会在被人搜罗的时候盘问出来。
一般这些破旧的村宅正屋因为放置着对户主比较重要的东西上了锁,一般偏屋都不太上锁,所以两人翻越到一个低矮的院墙后,便径直来到偏屋边上,东边的偏屋也上了锁,他轻轻推了推窗户,窗户便开了。
两人翻越窗户进到了偏房里,由于外面有雪色,房间里面有一丝隐隐的亮光。
周静往房里看去时,就见房屋正北是张床,床的南边有只桌子靠床东头放着。
她走到床边,在桌上摸了摸,摸了片刻找到了靠墙边放着的火石,她用火石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郑杭肃在油灯点燃后将窗户关起,并将下方的木插插上。
偏门锁着,木插插着,任谁来这院里寻人也不会想到里面会住着他们两人。
因为锁着的门是无法进入的,而窗户上了木插,也会让前来找寻的士兵误以为是原主人离开之前插上的。
她在油灯亮起以后见他还站在窗前,对着他的背影说道:“郑大哥……”接下来的话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于是停住了。
“何事?”他仍然在背对着她,推了推窗户,以试探窗户的木插是否结实。
“今晚……只能凑合着睡了……”这种情况下,她想来想去,只能和他睡在同一间,因为只有这样彼此才能知道对方是否安全。
“你先睡吧。”他道。
“那你呢?不睡?”她问。
他没回声。
“你放心,你就睡我边上,我们不会发生什么,你不必防着我。天这么冷,你的胳膊又受了伤,冻一晚上可不行。”
“无妨。”
“你要是不上床,我也不上。”她从床边走到了窗口处。
他一言不发地从窗口走近屋内,然后和衣躺在床上,她于是也转过了身,将放在床头的叠好的被子摊开,给他盖住以后,自己也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然后,她吹熄了桌上得油灯。
吹熄油灯后,她就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气息。
他就在自己身边,一呼一吸着,和自己同一个被窝。
但是,他却只是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虽然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心内某处的某种悸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