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康和武书之所以会出现在桑西镇,是因为今日一早,有士兵说在寻常孔大夫的过程中,发现有许多农夫被一些骑着马的农夫带领着从沧池城出发,往东走去,今日中午时分,他们大概会经过桑西镇。
而因为启月镇距离桑西镇只有四十里路,所以他们便从启月镇赶来了。
刚才,他们在这个客栈吃饭,见到有大批人经过客栈,便出门观察去了。
只看了路过的那些人一眼,陆世康便明白了,他之前和太子殿下所预想的一切已经成真。
这些农夫必然是郑劲之前藏在各个山窝里的山匪,如今假装成了起义的农民,他们前往的地方,必然就是寒山。
在来到桑西镇之前,他便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如今亲眼看见这些农夫个个身强力壮,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观看了几眼农夫们的情况后,他便和武书一起回到了客栈里。
因为他去过明月山以东的山间盆地,若是这些人中有山间盆地的那部分人,一定会认出自己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到客栈里面坐着,往外看这些过往的大批“农夫”,好估个粗略的人数。
他没想到,刚刚坐下,便看到一只手伸上了桌子。
那只手白皙是挺白皙的,但就是好像几日没有洗手的样子。
袖子也脏兮兮的,袖子上全是补丁。
他拿起边上放着的备用筷子,夹住这只手。
没想到这只手拿起一只包子便放了下去,然后一个人影便弯着腰从这个桌子边上窜了出去。
在这人影没有跑离客栈以前,他曾看了一眼这人的背影。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寻常的吃不上饭的小偷而已,犯不上前去理会。
所以,他将目光转向窗口处,往外看着那些路过的人。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那声熟悉的声音:“我只偷了一个包子!”
这声音使他内心一怔,他立即站了起来。
连武书和他对话他也未曾觉察。
就在他刚刚站起来以后,武书道:“陆公子,咱们快去追,看孔大夫跑去哪里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陆世康站在客栈往左右两边一看,哪里还有青枝的影子?
而大批“农夫”仍然还在从门口经过着。
武书左看右看了一眼,道:“陆公子,要不咱们分头找?”
“要么你留下来观察下这些农夫的数量,我自己去找孔大夫便可。”陆世康道。
“也行。”武书道。
武书虽然不知道这些农夫的由来,但他看到这么多农夫同时出动,也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此时观察这些人的人数,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既然陆公子已经提出他自己去找人,他决定等他数完这些农夫大概的人数以后,再和他一起去找孔大夫。
于是武书就站在门口,看着农夫们一个个路过,心里估算着大致的人数。
陆世康则往东走去,刚才他听着青枝的声音是往东去的。
也就是说,是和这群“农夫”同样的方向。
他连着跑了几个路口,在每个路口都往旁边的小巷看去,却都未曾看到青枝的身影。
这么短的时间,她去了哪里?
青枝跑出客栈以后,便跑到了边上的一个巷子里。
然后她拐到巷子里,藏在一棵足以能遮挡她的身影的大树边,吃起包子来。
也许是因为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她觉得刚才从客栈偷来的这个包子好吃极了。
她吃着吃着,想起刚才在客栈发生的事情。说来也怪,那桌上的两个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让她有些疑惑,他们甚至没有向她说一声:“喂,你怎么偷东西。”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当然,刚才有人夹住了她的手,那大概也是一种阻止。
为了吃个包子,被夹一下简直是不值一提。
要是知道那桌上的食客那么好相处,她就要多拿一个包子了。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吃了这个包子后,她还是觉得饿。
毕竟她可是连着两三天只吃了一顿米饭的人。
吃了包子后,她便从这棵大树边走了出来,现在,自己要去哪里是个问题。
去太子殿下那儿吧,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儿,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太子殿下的兵营大概早就换了几次地方了。
而太子殿下有没有派人找她,陆世康有没有也在找她,她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猜测他们在找她,但他们在哪里找她,怎么找的,她便不知道了。
所以,思来想去,自己竟是不知道该去哪儿。
难道,自己要一个人也向着寒山迈进?毕竟太子殿下的兵营最终还是往寒山去的。
那万一去寒山的路上又遇到了陈卓,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现在吃住是问题,去哪儿也是问题,她就一筹莫展。
她低头走着,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地面,觉得甚是苦恼。
一抬头,她竟然看到了陆世康侧面走过的人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觉得自己眼睛花了,但她又看了一眼,那分明是他。
她绝不对认错他的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侧面。
本来想立即喊住他,但她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又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这样子见他,实在太难堪了。
既然他在镇上,一时半会地大概不会离开,她决定找个地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找他。
要不然,他肯定又要在回忆里多记上一笔自己的糗事了。
说起来,他的记忆里自己的糗事可已经好多次了。
这些只是一闪念的想法,实际上她看到了他的侧影后就立即转过身,往刚才站的树边走去。
那棵树足够大,能够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在树边站定后,她面对着树干,便站得直直的,仿佛稍微站弯一点就会让自己的胳膊或腿暴露在外似的。
在树边站定后,她面对着树干,便站得直直的,仿佛稍微站弯一点就会让自己的胳膊或腿暴露在外似的。
在树边站好以后,她屏息静气,听着巷子里的声音。
完了,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在往这边走来。
并且脚步声还越来越近了。
来的人是陆世康,还是经过这巷子的其他人?
她不知道。
也不敢冒然猜测。
问题是,脚步声在自己所站之处的背后停了下来。
她刚想面对这人,就听陆世康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哥,刚才是你偷了我桌上的包子吧?”
青枝听着这话,心道,他只是出来找偷他包子的人得?那么刚才在桌子上吃饭的两个人中的一个是他了?
既然他只是把她当成那个偷吃他包子的小偷,她便决意不在他面前亮明身份。
她抱着树,将头扭到面对着墙壁的位置,点了点头,不吭声。
“原来这位小哥不止是小偷,还是哑巴?”陆世康在她背后踱着步子问道。
她又点了点头。
凭感觉,她觉得他似乎知道小偷是自己了。
但是,她又不完全确定,所以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离开。
她只想找个地方换身干净衣服,洗个脸,梳个头,沐个浴,然后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站在他面前。
这是不是已经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
“这位小哥,偷人的东西是要还的。”
陆世康环抱着双臂,看着她的背影,慢条丝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