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低声道:“奴才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只觉得此时若是万户侯在那些个宵小想来也不敢张狂。”
天顺帝轻叹了一口气,眸光更加地幽深了,他对战天南有太多的猜忌,倒也不全是因为了太祖的那一纸遗训。
张公公见天顺帝面色不好,便又劝道:“皇上,趁着眼下还有不少侍卫,不如由他们护着皇上先回京吧!到了京城,便安全了。”
天顺帝摇了摇头道:“朕上次遇险逃亡就让不少大臣看了朕的笑话,这一次断然不能丢下朝中大臣独自一人逃走。再则那些叛党如此嚣张,你怎么就知道路上没有其它的埋伏?再则昨夜的那场大雨,将大山冲垮,堵了回京最近的路途,只余一条路曲折回京,这中间难保没有其它的设计。”
张公公听天顺帝这么一说,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天顺帝又道:“宁远虽然忠心,也出自武将之后,但是他本身武功并不高,不足以护朕平安回京。”
张公公暗叹天顺帝虽然平日里狠毒猜疑心重,但是对朝中诸臣的能力心里竟还是极有数的,他忍不住问道:“难道皇上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天顺帝缓缓地道:“朕离京之前,就曾交待过兵部的人,若是这么有什么动静,他们会立即派兵前来支援,如今那炮轰得如此地响,足以惊动他们,想来他们会立即过来救驾。”
张公公依旧有些担心地道:“皇上说得甚是,但是从京城的兵部大营到祭坛,有近百里路,就算是他们一听到动静就赶过来救驾,也需要一个两个多时辰。而两个多时辰可能会发生极多的事情,皇上还是先寻个地方暂避比较安全。”
天顺帝轻叹一口气道:“祭坛这里四处丛林,无处可躲。”
张公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天顺帝终是心生感叹道:“太祖误朕啊,比起武将造反,在关健时无人可用才是真正的可怕。”
张公公的眸光深了些,他张了张嘴欲说话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正在此时,外面的厮杀声似乎更近了些,已能听得清清楚楚,天顺帝的脸色也变了,门帘掀动,却见得郁梦离惊慌失摸地跑进来。
在他跑进来的那一刻,远处传来巨大的炮声,震得祭坛这边也在颤抖。
天顺帝听到那炮响眸光深了些,眼里的杀机更重。
那边的炮没有像轰祭坛这边这么多密集地落下,却也依稀在炮停下来之余听到极为惨烈的尖叫声。
天顺帝的心里有些得意,已经掀开门帘的郁梦离又冲了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对外喊道:“他们的大炮被轰了,皇上的援军了,弟兄们多多努力!”
他这句话一喊完,不远处的宁远也听到了,当即也跟着大喊起来。
原本已经溃散的侍卫听到这句话后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奋力杀起那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叛党,而那些叛党听到那些炮轰之后,也都有些失神。
天顺帝在屋子里听到了动静,暗赞郁梦离机敏,那些大炮对远处的敌人有用,但是对于近处的敌人杀伤力却甚小。
他之所以让隐卫轰响大炮,便是让那些叛党分神,然后才能拖延时间。
郁梦离喊完之后便又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他匆忙行了个礼后道:“皇上,此地危险,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天顺帝见他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上沾了不少的泥污,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的惊恐。
天顺帝的心里暗暗赞叹,以前用郁梦离不过是为了分兰陵王的兵力,他从来都没觉得郁梦离会有什么本事。
以前郁梦离陪着明云裳南下赈灾和北上平乱的时候,他让郁梦离跟着不过是想让他跟着明云裳沾上一点光,为分兰陵王的兵马找合适的借口。
不想这个病怏怏的人,竟也练就了如此的胆色,倒让天顺帝刮目相看。
天顺帝一脸正色地站在那里道:“朕是一国之君,你可曾见过那个一国之君逃亡吗?”
郁梦离愣了一下,天顺帝又朗声道:“也许有那些逃亡的一国之君,但是那些都是亡国之君,而朕是一代明君!”
郁梦离听到天顺帝的话心里满是不屑,如今的天顺帝离亡国之君还远吗?
只是这些是他心中所想,他的面上却无比的淡定。
他忙道:“皇上是一代明君,但是那么叛党实在是厉害,方才那一场炮轰下来,宁将军的人马已折损过半,朝中大臣有不少丧命,微臣命大,饶幸活了下来。而宁将军的人马难敌那些的叛党的进攻,皇上是一国之君,实不能有任何损伤!还请皇上暂避锋芒,再等援国的到来!”
天顺帝的眼里有一丝松动,却依旧道:“朕无论如何也不能走,若走了,岂不是让那些叛党看朕的笑话吗?阿离若是怕死,可以先走。”
郁梦离轻叹了一口气后在原地走了两圈之后道:“若皇上要留在这里,微臣自当陪在皇上的身侧!”
天顺帝对他说的话颇为意外地道:“你身体不好,陪在朕的身边也帮不上大的忙。”
郁梦离却十分坚定地道:“也许微臣不会武功,遇到危险不能帮皇上杀敌,但是微臣却能在关键的时候为皇上挡剑!”.
天顺帝的心中一动,他有数百大臣,这一次带到祭坛边的也有几十位,而那些大臣一遇到危险,一个个都只顾各自逃命去了,唯有郁梦离对他不离不弃!
天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阿离,其实你不必如此。”
郁梦离却轻声道:“微臣自出身便被国师断言是天煞孤星,朝野尽皆在意此事,唯有皇上立排众议保住了微臣的性命,对微臣而言,在皇上保微臣时,这条命便是皇上的了!”
天顺帝当初留他一条性命更多的是没有将那国师的话放在心里,又见郁梦离生得极为好看,又病弱不堪。
他以前一直在想着这样的人若能危胁他的江山就真的是个笑话,他如此地英明神武又岂需要害怕一个病的要死不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