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跟在容景遇的身边,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
如今将一切说白了,她的心里倒稳妥了些,便道:“二少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然后便大步走进了内室。
书奴早就放好了洗澡水,他百年不变的习惯是每日外出后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有些事情他原本以为他应该是忘记了,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只是今日里郁梦心提了出来,却是打乱了他的心湖。
那颗原本应该如死灰一般的心,竟又荡起涟漪,只是那些感觉却极为不好,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焦燥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洁僻的,而是因为她去了之后才有。
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觉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脏的,人是最脏的。
所以他从不容许别人碰到他的手,所以他只穿白如雪的衣服,喝茶只喝明前的绿茶。
相对红茶而言,他觉得绿茶更干净清透一些。
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脏的,脏的让他难以忍受。
这么多年来,那件事经常如恶梦重回到午夜。
他的灵魂也回到多年前,那件事情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脑中回放,他想忘记,却越是想忘却越是记得更加清楚。
那脏到极致的东西染上了雪白的白绫,洁白如玉的身躯也终是埋葬在脏物中。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让焦燥的心平静一些。
他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人在旁侍候,他将衣物除尽之后便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如恶梦一般事实在他的眼前回放。
他静静的看着,如同局外人一般的看着,纵是知道那些只是幻像,却只有冷若寒冰的心。
他在水底憋了很久,直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那张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终是有了一分痛苦,他轻叹了一声,知道今夜必定会做恶梦。
他的心里对郁梦心也恼上了几分,郁梦心若不提起往事,他又何必如此痛苦?
明云裳对于容景遇对谨夜风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看到谨夜风烦燥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这浑蛋完全就是活该。
只是这几日和谨夜风相处下来,倒觉得谨夜风并不如她以前认知的那么不堪。
只是她终究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由得他去烦,她甚至还想要不要再挖个坑让谨夜风跳下去玩一玩他。
只是她的那些想法还未成形,门又被人扣响了。
明云裳原本猜想不过是那些攀龙附凤的人前来攀交情的,本没打算开门,由得那门被扣响。
谨夜风的心神有些乱,心思不在门上,竟都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秦解语就更是淡定了,继续啃着他的饼子,仿佛身边的一切于他都只是浮云。
正在此时,门却被人推开,明云裳正想喝斥几声是哪个王八蛋如此无礼,竟是连新科状元的门也敢直接闯进来。
只是话还未出口,便已看见明云端一身华贵靓丽的装束站在门口。
今日的明云端比起之前在宜城时更多了一番庸荣华贵之色。
一件缠枝芍药的绣金边的桃红色袄子衬的她的肤色极好,明丽而又端庄。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竟也别有一番风情,只是那样的风情却不是闺中少女该有的,而是属于少妇的。
她的头发挽了起来,梳成了一个垂柳髻,上面插了一只足金凤钗,凤凰的嘴巴张开,含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东珠里穿了一个孔,用金线坠着几颗宝石,端端是华贵无比,这番摇曳生姿的模样,比之在宜城时更多了几番风情。
明云裳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明云端,不禁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明云端此时应该在宜城里好生呆着,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等等,明云端一身妇人的打扮,难道她嫁人呢?
明云裳的心里更加的好奇了。
水家是宜城望族,算算时间,如今也不过是刚成婚的时间,是不可能到京城来的。
就算是来了,依着水家的规矩,明云端是不能以一介妇人之身来见外男的。
而且水家一向节俭,也给不了她这般华丽的装扮。
如此一想,她知道明云端断然不可能是嫁进水家了,她的心里也有些好奇,明云端到底嫁给谁了。
许是她的眼睛看着明云端太过无礼,明云端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怒气一闪而过。
明云裳忙问道:“这位夫人你找谁?”
明云端见她衣着寒酸,又极为无礼,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朝谨夜风打招呼道:“恭喜谨少爷高中状元!”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对着谨夜风时便已经是淡淡的笑容了。
她笑的温和端庄,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笑不露齿的笑法。
明云裳看到她的变化,心里暗暗好笑,却也不揭破,只是微笑着打量着。
谨夜风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是她时也愣了一下。
他知道明云端和明云裳两人不和的事情,此时见明云端出现在这里也有些好奇。
他微微施了一个礼后道:“多谢三姑娘,却不知三姑娘何时到的京城?”
“你这副装扮可是已经成亲呢?我记得你的婚期是订在秋后,怎么提前呢?怎的不见水家少爷?”
他这一番话问的全是明云裳想问,只是这样问的终是直接了些。
他如果心里没有事的话怕是能看出明云端的异样,只是此时心思不在那上面,见是故人便也随意一问。
只是这一句却让明云端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在心里暗怪谨夜风平日里是个极为细致小心的人,今日这话问的却太欠考量了。
她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婢女便道:“你这状元郎说话好生无礼,这是兰陵王府六公子的三夫人!”
“可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没的污了我家夫人的名声。”
明云端浅浅一笑后自己掩饰好自己的尴尬,微微一笑道:“什么水家少爷,谨少爷怕是记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