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去搬救兵

听完吴蔚的陈述,高宁雪已经攥紧了拳头,吴蔚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但身为当事人的高宁雪当然明白这件事里到底存了怎样的玄机。

这些被胡乱埋在清庐县乱葬岗的士兵,很可能就是押送祥瑞的那一批!

要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掳走”在义庄的棺材里醒来的话,那自己此刻是不是也被埋在乱葬岗了?!

高宁雪还想着吴蔚的叮嘱,起身道:“你跟我出来一下。”说到底祥瑞出事也只是高宁雪和吴蔚的猜测,不能让无辜的绣娘牵扯得太深,吴蔚一直称呼高宁雪“二当家”的而不是“县主”也是这个原因。

吴蔚心领神会,对绣娘说道:“绣娘~我饿了,做个红烧肉,闷点儿白米饭再炒个青菜好不好?”

“嗯,我这就去做饭。”绣娘神情自若地起身到堂屋去了,出于对吴蔚的绝对信任和尊重,绣娘从不多问,哪怕是偶尔吴蔚和高宁雪背着自己密谈些什么,绣娘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因为她知道:蔚蔚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该到自己知道的时候,吴蔚也不会可以去隐瞒。

高宁雪和吴蔚再次来到那块空地,吴蔚不禁感叹道:“你师父的眼光是真的毒辣,这个密谈的地方当时还是她找到的,你看啊……四周空旷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呢……从那边的路过来是一个断崖式的小土坡,咱们站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从那边过来人的盲区,可站在这个位置却能先一步发现来人。不愧是玉面神机啊~。”

“那当然了,我师父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一提起东方瑞,高宁雪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对东方瑞更是不吝赞美。

高宁雪缓缓收了笑意,认真地说道:“我怀疑……经你验尸的那个人就是运送祥瑞和丹药回京的禁军之一,乱葬岗上的那几个新坟。”

“我也隐隐有这个猜测,不过你不是说你们当时已经行进到了清河县了吗?尸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清庐县呢?”

高宁雪眉头紧锁,思索片刻答道:“这也是我不能完全确认那些人就是禁军的原因,但是根据你的描述,死者的身上有绑腿和护腕留下的尸斑,这两样东西一般人家哪里会用呢?”

吴蔚分析道:“如果单单只是绑腿的话,上山打猎的猎户为了防止蛇虫叮咬一般会选择上绑腿,但是护腕多为皮制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而且护腕的主要功效是防止敌人的器械砍到手腕上导致兵器脱手。若死者的身份是猎户的话,他手上的老茧应该多生于指尖,而非上掌心和虎口处。再有就是猎户的身上多少会留下一些蚊虫叮咬的暗色疤痕,那个人的身上却没有。”

高宁雪沉默片刻,答道:“或许……是禁军发现我不见了,回头搜寻了也说不定。我相信你的判断,依照族制,藩王的府兵不能踏出封地。我爷爷历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所以这些士兵只可能是朝廷的人,清庐县的知县真是胆大包天,身负皇命的朝廷禁军被人谋害是多大的一件事?他们居然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瞒天过海?可恶!”

吴蔚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我想我离被灭口也不远了,等到他们觉得风波过去的时候,大概就会给我安排一场意外。好在除了你和绣娘还没人知道东方大人给了我一块令牌,这也是我反败为胜最关键的一步,就要看是东方大人先到,还是清庐县的衙役先来了。”

高宁雪当即仗义地表示:“你别怕,还有我呢,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知县还真敢倒反天罡了不成?”

吴蔚却只是轻笑一声,说道:“我怕到时候会连累绣娘和你。”

“他们敢?”

“掩埋尸体,贿赂仵作,伪造证词,杀人灭口的事儿都做了,难道还差这一桩吗?若是县主的行踪明朗,身边又有护卫陪伴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可你现在孤身一人流落到我家,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县主的身份?那么多恶事都做了,放了你他们必死无疑,还不如放手一搏,不要低估人性中的恶。”

“他们敢?谋害皇亲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吴蔚将视线投向远方,淡淡道:“在一个荒僻之地,一手遮天的权力失了监管,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高宁雪这些年一直被东方瑞保护的很好,虽然也会接触一些案件,可是只要她跟在东方瑞身边所见的都是守法之人,只要她还顶着县主的身份一日,所遇到的事情都是“公正”的事儿,在高宁雪的逻辑里,依照例律知县和师爷乖乖伏法,那只会处罚他们两个,若是他们执迷不悟,打算伤害自己的话……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了。

可不知为什么,听着吴蔚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些话以后,高宁雪只感觉一股寒意窜出,游走全身。

高宁雪敢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份“正义”吗?吴蔚觉得她是不敢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蔚转过头直视高宁雪的眼眸,答道:“算算日子,最快还要十日京畿的通广钱庄才能收到我的信,也就是说……哪怕东方大人马不停蹄地赶来,也要将近一个月才能过来,一个月后那些尸体早已腐朽,证据也被他们清理干净了,到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你觉得……两边哪个比较快?”

高宁雪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呐?”

“搬救兵吧,向燕王殿下。”

“可是我爷爷的府兵不能踏出封地……而且,而且我也不想回去!”

“放长线钓大鱼,你可以以明镜司左统领的身份问燕王殿下借四个身手高强的护卫,暂时潜伏在义庄里,在东方大人抵达之前保护你的安全,若你有公务在身燕王殿下总不能强绑了你回去吧?况且……你没有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高宁雪面露喜色,她觉得吴蔚的法子非常好,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不会被爷爷抓回去,只要不回泰州,能见到师父,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问题?”高宁雪问。

“祥瑞和贡品丢了,燕王殿下会是什么罪过?”

……

吃完了饭,绣娘和吴蔚坐在炕桌上,吴蔚捧着一本《清庐县地志》认真地看着,这本是她买给高宁雪解闷用的,结果高宁雪根本不喜欢读书,白白便宜了吴蔚。

绣娘则安静地纳着鞋底儿,吴蔚这几日天天往外跑,鞋子磨损的速度惊人,虽然吴蔚总劝绣娘:她们现在手头宽裕了,到市集上买两双也没多少钱,可绣娘坚信买的鞋子不如自己做的用心,穿起来舒服,所以坚持给吴蔚纳鞋底儿。

高宁雪则有些坐立难安,在小小的过道上来回踱步。

吴蔚揉了揉眉心,说道:“我说二当家,咱们这屋子就这么大点儿,你要消化食儿去堂屋转,走的我眼晕。”

高宁雪轻轻击掌,说道:“我想好怎么写了!吴蔚,给我研墨!”

“得嘞~”吴蔚放下书,绣娘取来了文房四宝放在炕桌上,让出了位置。

墨研好,高宁雪提笔给燕王写了一封信,基本都是按照吴蔚的建议写的,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高宁雪只说了借调人手是突发公务,并没有提及祥瑞和丹药可能失窃的事情,毕竟这种事儿若是藩王比朝廷先一步知道,总是不好的。

高宁雪把信大方地拿给吴蔚看:“你帮我看看,还需要润色吗?”

“我看挺好,就这样吧。”

吴蔚的信封也折好了,顺势把信折好放到信封里用蜡油封住。

“你有信物吗?”吴蔚问。

高宁雪摘下手上的银镯子,说道:“喏,用这个,送信的人呢?先说好啊,你可不能走!”

吴蔚轻笑一声,答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和绣娘丢在家里的,我心里已经有稳妥的人选了,事不宜迟我出门一趟。”

“去哪儿?”绣娘问。

“我去趟张家村,找二姐夫,除了你……我只信得过二姐一家,这封信要是被外人拆开后果不堪设想。”看出绣娘的担忧,吴蔚安慰道:“你放心,我只和二姐说去帮个忙,有工钱,去不了多久的!若是连夜走,明日晌午差不多就到了,到时候会车马送二姐夫回来,赏钱也定然不会少了,是吧,二当家?”

高宁雪连连点头:“我爷……也觉得是,收信的那个人可大方了!”

“你们两个锁好门,我回来会叫你们的。”

“嗯。”

……

吴蔚带着信出发了,如今大地彻底开化,山路比冬天好走了不知多少,赶在天黑之前吴蔚到了张家,算一算日子柳二娘子也该显怀了。

见到吴蔚来了,张老夫人很惊喜,招待吴蔚进屋去坐,吴蔚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等二姐生了我再来拜访,请老夫人帮我叫一下二姐夫,我就在这儿等。”

张老夫人叹了一声,她明白吴蔚心中的顾忌,也是发自内心地惋惜吴蔚居然想不开当了仵作,他们全家自是不会嫌弃的,只是今后可怎么办呢?片刻后张水生披着衣服出来,见到吴蔚二话不说,拉着吴蔚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请,便说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屋,你二姐这几天身子沉,没出来接你,让我请你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