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再有一天就是除夕了。
吴蔚左等右等,总算是等来了赶集的机会,张水生借了一辆牛车,拉着绣娘和柳二娘子,吴蔚则穿着张老爹的羊皮袄子戴着护膝与张水生走在路上,柳二娘子突然叫道:“蔚蔚啊。”
“怎么了二姐?”吴蔚来到柳二娘子身边,问道。
“市集还远呢,你上来坐着呗?”
“不了,拉三个人去市集,回来还要拉年货,老牛太辛苦了。”
柳二娘子忍俊不禁,说道:“拉车不费力的,你这心善的可真不是地方,快上来。”
“没关系的二姐,这趟路我都走习惯了,也不觉得累。”
“你先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好。”吴蔚单手撑着班车,潇洒地翻身上去,坐到了绣娘身边。
“凉不凉,垫个垫子不?”绣娘问。
“没事儿。二姐,你有什么事啊?”
柳二娘子今天的心情不错,捧着六千多个铜板到钱庄去换银子,采买年货也硬气,这些都是吴蔚给她带来的好处,柳二娘子当然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柳二娘子拉住吴蔚的手,说道:“蔚蔚啊,我比你大一些,叫你一声妹子。其实我啊~能看出来你从前没过过咱们这种苦日子,我好歹也是嫁做人妇好几年了,有些经验趁着这次机会告诉你。”
“好,二姐请讲。”
柳二娘子看了绣娘一眼,说道:“三娘也好好记着。”
“好。”
柳二娘子继续说道:“你们俩知道为啥,明天就除夕了,今天才去赶集不?”
绣娘和吴蔚都摇了摇头,穿越而来的吴蔚怎么可能知道,而绣娘虽然是这个时空的人今年才第一年当家做主,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
“这一来呢,是你二姐夫年年给人帮忙杀猪宰羊的,前几天都忙也就从今天开始闲下来,二来呢,是咱家没有牛车,需要问别人家借,人家也要采买年货,借的早了耽误了人家的事情,招人烦,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谁还愿意和你来往呢?还有这最主要的就是……明天就算是过年了,市集上的商贩,还有街上的铺子到了晌午都会关门,回家去吃团圆饭,守岁。我们今日去,能买到好多便宜的东西,哪怕是稍微赔一点儿商贩们也会忍痛卖了,不然等过了年东西反而就不值钱了,而且经过这十几天商贩们早就赚回了本儿,再往后是卖一点,赚一点儿,便宜点卖也是愿意的。”
吴蔚听明白了——抄底儿。
柳二娘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过日子就是一个细水长流,你说这人活于世,哪能一辈子都无灾无病的?钱都是一点一点省出来的,采买一次年货省出五十文,下回有什么事儿了,就多了五十文的应急钱。蔚蔚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花钱法儿可不行啊,你就说给三娘做袄子的那张羊皮,人家出二十五文,你也出二十五文就好了嘛,你姐夫是出了力的,别说是二十五文了,就是给他们二十文也得先给你!二姐知道你是顾全着你姐夫的面子,只是这平凡人家的面子,不值钱的。真遇到什么急事儿,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啊。”
“二姐……”绣娘有些紧张地看了吴蔚一眼,后者却表情平静,诚恳地说道:“谢谢二姐,我明白了。”或许柳二娘子的话在吴蔚生活的那个年代并不完全适用,但就这个时代而言,柳二娘子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吴蔚明白柳二娘子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真心实意地希望自己能早点积累起生活的经验,免得以后受苦。
“你不觉得我聒噪就好。”柳二娘子拍了拍吴蔚的手背,吴蔚微微一笑请柳二娘子放宽心,翻身下了板车。
回到张水生身边,张水生笑着说道:“妹子别和你二姐一般见识,她妇道人家见识短,你是做大事的人。”
“二姐说的有道理,过日子的确要细水长流才好。”
……
来到了市集,今日市集上的人少了许多,张家村算是占了个地利,离市集并不远,有些生活在山里的村民赶个集可能需要两天,自然也就没有抄底的机会了。
街边的商品满目琳琅,叫卖声不绝于耳,这是吴蔚在蓝星感受不到的,浓郁的新年气息,牛车进不去市集,往年都是张水生坐到板车上等待,由柳二娘子背着筐去采买年货,不过今年不同了,张水生家有六千多个铜板需要换成银子,必须由张水生去。
于是就换了过来,让柳二娘子留下来看车,张水生去换银子并采买年货。
柳二娘子还在嘱咐张水生必须买什么,适当买些什么,记得讲价,吴蔚已经取了一个竹筐背到背上,拉着绣娘先走了。
这个市集并不是之前吴蔚卖柴的那个,不过卖对联的这些天吴蔚对这个市集也熟悉了,她先拉着绣娘去了一趟钱庄,用两千个铜板换了二两银子交给绣娘。绣娘早有准备拉出系在脖子上的荷包把二两银子装进去,系好带子,随后依旧把荷包塞到最里面紧贴着肉皮,又用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防止别人从后面把荷包拉出去。
绣娘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好了!”
吴蔚被绣娘的一连串举动逗笑了,拉着绣娘的手出了钱庄,直奔布庄。
去掉换成银子的铜板,去掉买羊皮的三十文,吴蔚和绣娘还剩下两百八十一文钱,都在吴蔚那儿。
走在路上,吴蔚问绣娘:“绣娘,咱们剩下的铜板还够给你买一身儿不错的成衣,我的想法呢……也是给你买一套现成的。我知道,你的手艺是成衣铺那些师父比不了的,可我想着:忙了一年到头也让你清闲清闲。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想要一身成衣呢,还是咱们买
了,而且经过这十几天商贩们早就赚回了本儿,再往后是卖一点,赚一点儿,便宜点卖也是愿意的。”
吴蔚听明白了——抄底儿。
柳二娘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过日子就是一个细水长流,你说这人活于世,哪能一辈子都无灾无病的?钱都是一点一点省出来的,采买一次年货省出五十文,下回有什么事儿了,就多了五十文的应急钱。蔚蔚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花钱法儿可不行啊,你就说给三娘做袄子的那张羊皮,人家出二十五文,你也出二十五文就好了嘛,你姐夫是出了力的,别说是二十五文了,就是给他们二十文也得先给你!二姐知道你是顾全着你姐夫的面子,只是这平凡人家的面子,不值钱的。真遇到什么急事儿,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啊。”
“二姐……”绣娘有些紧张地看了吴蔚一眼,后者却表情平静,诚恳地说道:“谢谢注意到她们这边才点了点头。
吴蔚又低声道:“那我给你选块其他颜色的布,咱俩一人做两件,怎么样?”
吴蔚看过绣娘的肚兜,也已经很破旧了。
绣娘的脸颊透粉,点了点头,不放心地嘱咐道:“一尺布就够做两个。”
“二位客官要买点什么?咱们布庄今儿是今年最后一天,要等上元节过完才开业了,剩的布料也不多了。”
“这匹红色的,还有旁边那个绿色的,多少钱?”吴蔚问道。
“哟,客官真是好眼力,不过这两个颜色的都没有整匹的了,红色的二十五文一尺,绿色的三十文一尺。”听到伙计的报价,吴蔚皱起了眉头,这个时空一匹布等于四十尺,这么算的话自己挑的这两种布都超过一千文一匹了,正常的布价也就四百文左右,柳二娘子不是说今天能抄底儿,便宜么?
“你们家的布怎么这么贵,别人家不到四百文就能买一匹了!”
绣娘连忙小声提醒道:“蔚蔚,这是绢……”
“客官,我给你拿下来您摸摸,您一眼相中的这俩哪里是布啊?这是绢,放在平时也是一千文一匹,更何况……您瞧瞧,这成色,这手感,一文钱一种货啊,客官!”
吴蔚这才知道自己露怯了,摸了摸鼻子笑了两声,绢的手感的确比布细腻多了,贴身穿正好。
于是对伙计说道:“今儿都二十九了,你总共剩下的也不够一匹了,这点东西大户人家看不上,一般人家又买不起,不趁着今儿卖一卖,等过完了年……这剩下的两个半匹的绢,可就得搁到仓库里了。”
伙计见状也不隐瞒,点头称是。
吴蔚又说道:“红的和绿的,我一样要一尺……”说到此处,吴蔚顿了顿回忆起自家老妈杀价的样子,于是选择礼貌性地先砍一半儿,然后再拉扯看看。
“三十二文,不行我们就去别家再看看,反正……”
“成!”吴蔚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伙计已经拿起尺子熟练地在两块绢上一样割了一尺,麻利地卷好用纸包起来,外面又系了一根草绳固定住,双手递给吴蔚,朗声道:“三十二文,绿绢红娟各一尺~,您拿好咯,柜台结账!”
吴蔚嘴唇翕动,浑身发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完了,价给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