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中?军都督王振宅——
世子婚娶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席卷京城,王若瑜被?王振单独喊入书房。
“爹爹万福。”出奇意外,王氏再没有像在外人跟前?那样?不懂礼数。
“三娘来了。”王振道。
“爹爹唤我?是因世子与刑部尚书之女的婚事吗?”王氏问道,“女儿照爹爹的意思做了,是世子不喜欢女儿,也是,女儿当着他的面擒虎,他又怎会看得上女儿,求见陛下拒绝此婚,定然会以女儿凶悍跋扈为由吧。”
“三娘,”王振起身走到王氏跟前?,有些愧疚道,“你?还在怪爹爹吗?”
“女儿不怪爹爹,”王氏转过身,“这?都是陛下的意思,爹爹是陛下的臣,女儿又怎忍心让爹爹背上抗旨之罪。”
“燕王镇守整个北方,权重到危及中?央与皇权,陛下也是不得已才让我?用此法去试探的。”王振解释道,“本以为燕王会顾念世子独自在京而拒绝这?门婚事,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胆大,明知陛下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却?还要应下,或许,燕王知道这?是陛下的试探。”
王氏抬起头?,一双明眸盯着父亲满布风霜的脸,“可是陛下的疑心于多年前?就已经起了,只要燕王一日在这?疑心便?永不会消除,所以燕王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不能改变什么,横竖都是一样?的,与其坐以待毙被?人推着走,倒不如顺水推舟,因为皇帝的疑心重,若事成,便?是自断一臂。”
王振转过身撑着桌子,“皇室的争斗,从来都是如此。”
“爹爹以为,陛下只是在试探燕王吗?”王氏看着父亲的背影问道。
王振回头?,“三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试探燕王有一百种方法可用,可为什么偏要父亲以此来试探呢?”王氏反问,“陛下在试探燕王的同时,也在试探父亲您,因为论朝廷军中?声望,唯父亲你?一人,高于天子。”
“可为父侍奉了他四十?年。”王振道,“自王府起再至东宫直至帝位。”
“可人是会变的。”王氏道,“那日见陛下,眼?中?空洞似藏有万般心事,且如今少主年幼,主少国疑,谁能保证爹爹日后不会弃幼主而择强主呢,陛下定会为将来的继任者扫平一切,如先帝晚年那般屠戮功高的武将,若非燕王聪慧引外邦南下,恐怕连他也会一起被?先帝除掉吧。”
王振听后心惊,自己当初抱着女儿在膝盖上讲的往事都被?她记在了心里,又因好奇心驱使着刨根问底。
“这?件事切勿再提。”王振沉下脸道。
“燕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氏继续直言,“为避己祸而至国家与百姓于不顾,勾结异族为祸朝廷,最后还因功获赏,真是可笑。”
王振长叹了一声,“当年,是人主晚年之过,燕王为自保,确实?是私心过重。”
王氏笑哼了一声,“人皆有私心,谁又不为己,是主不仁,臣又何须臣,爹爹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女儿的一番话让一向耿直的王振陷入了两?难,一边是侍奉了半辈子的君主,一边是自己的至亲家眷,“这?时局如何选呢,齐王刚愎,卫王狭隘,汉王城府太深,而少主年幼。”
“皇后正值盛年,少主若登基,必重外戚,暂且不知少主雄心,”王氏分?析道,“皇权之争,犹如战场,兵不厌诈,只胜者为耀,爹爹若不在乎声名,是否可以观察观察燕王世子?”
“燕王世子?”王振诧异,“他的名声可不好,空有一副皮囊。”
王氏却?摇头?,“那只虎身上有伤,且不轻,伤口与世子所持兵器吻合,说明世子有一身不浅的本事,若真是纨绔,又如何沉得下心来学武呢,他还如此年轻,又独自一人赴京,装作纨绔自保也不是不可能。”
“燕王府的浑水可不好淌。”王振说了一句最为担忧的话。
“所以要静观其变,”王氏道,“看看燕王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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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春阁——
轱辘轱辘———
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在燕春阁大门前?,看门的姑娘蜂拥而至。
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的贵公子,使得浓妆艳抹的姑娘们个个笑脸相迎,“殿下今日得空了吗?”
“殿下许久不曾来,姐妹们可想死殿下了。”
汉王将扇子别进腰间,伸手揽住左右两?个个年轻姑娘的细腰,“书瑶姑娘今日在吗?”
“在在在,殿下盛邀,书瑶姑娘哪能不在呢。”亲自相迎的妈妈笑眯眯道。
汉王使了眼?色,侍从便?将几锭金子奉上,“老规矩,要一间上等房。”
“奴这?就去安排。”妈妈接了金子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一刻钟后,官宦买来了城南汉王最爱吃的点心,书瑶姑娘也抱着琴踏入房中?。
“奴书瑶,见过汉王殿下。”书瑶福身。
“姐姐不必如此多礼。”汉王抬手,“礼重而显生分?。”
书瑶便?起身坐到了搭琴的矮几上,将琴从布袋内取出。
汉王见之笑眯眼?道:“小王送姐姐的琴姐姐一直在用么?”
“殿下的琴太过珍贵,奴不敢轻易用之,今日得知殿下来,才将其拿出。”书瑶解释道。
“既送给了姐姐便?是姐姐的了,若放置不用,怎知是好琴呢?”汉王道。
“殿下今日想听何曲?”书瑶问道。
“我?听闻…”汉王未作答,只迟疑的盯着书瑶,“燕王世子常来?”
试琴的手突然一颤,“世子爱听琴,无?事时会来。”书瑶回道。
“我?听他们说世子每次走后都会送东西给姐姐。”汉王又道。
“是。”书瑶不否认道,“世子爷很?大方。”
“言弟为了躲王氏在冬猎上的请婚便?向陛下赐婚,与刑部尚书之女孙氏。”汉王道,“姐姐可知道?”
“奴知道。”书瑶回道,“阁中?也有姐妹时常会谈论道。”
“姐姐可惜么?”汉王问道。
“可惜什么?”书瑶不解。
“镜花水月一场。”汉王回道。
“殿下…”书瑶抬起头?,四目相对,皆被?疑云布满,“奴自知身份微贱,便?从不敢生非分?之想。”
“天下之人谁不微贱?”汉王反问,“唯陛下一人而已。”又自答之。
“殿下心事重重,”书瑶抬手将古琴换为琵琶,“看来玩乐并不能减轻殿下心中?的负担,书瑶便?给殿下献上一首琵琶曲《拿鹅》”
汉王顺势道:“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新腔翻得凉州曲,弹出天鹅避海青。”
良久曲闭,书瑶停下手中?动作望向专注的汉王,轻轻道了一句,“亦不知殿下心里,谁是海青,谁又是天鹅。”
“曲中?本意,海青拿鹅,海清英勇,天鹅鸣唳凄惨,弱肉强食,弱势者为强者所欺,小王却?从姐姐的弹奏中?听见了天鹅的高傲,弱势者的不屈。”汉王回道,“越王勾践剑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于强吴而言,越的确是弱者。”
“相由心生,殿下听出来的意,即是自己的心。”书瑶道,旋即抬头?对视,相顾一笑,别有深意道:“看来汉王殿下也是个不屈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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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宅——
燕王世子身穿公服极为庄重的骑在白马上,身后阵仗庞大,前?面有媒人为引路,护卫提双雁在前?,侍女提着灯笼并两?排于后,再之后便?是但聘礼的挑夫,金饰桃木红匣皆用红绸结喜结装饰。
“老爷,燕王世子来了。”于门口远远张望的门童见燕王世子阵仗,拔腿便?往内通报。
刚得旬休的孙万诚连忙将手中?茶放下,起身道:“世子?”
“世子穿着公服,又提了双雁,前?头?还有城西的媒人,看着像是来提亲的。”门童回道。
“你?可看清楚了?世子是往孙宅来的?”孙万诚质疑道。
“小的看清楚了,的确是往孙宅来的。”门童回答的极为肯定。
孙万诚深皱眉头?,“老夫这?刚换上深衣他怎么就登门了呢,去将我?的袍服拿来。”
“是。”
孙万诚极快的换好衣裳,出门时又转身吩咐了一句,“去告诉三姑娘燕王世子来了。”
“是。”
赵希言带着壮观的队伍抵达孙宅,一路上弄得人尽皆知,有好奇者还跟随队伍到了孙宅的巷子里。
赵希言跨下马,大喊道:“孙尚书。”
刚换好衣裳的孙万诚急匆匆走出府,合起袖子拱手道:“世子今日怎有空到寒舍。”
“我?是来提亲的。”赵希言开门见山道,话音刚落,护卫们便?将双雁与聘礼抬至门口。
“这?…”孙万诚惊楞,“儿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如此突然,下官有些惶恐。”
“我?已向父亲禀明,父亲也已经答应了,就只差孙尚书的金口,尚书若答应,我?即刻向陛下请旨迎娶令爱,亦可让礼部先行?造册。”赵希言似天真道。
“这?…”于众人前?,孙万诚陷入万难。
赵希言又合起礼服的袖子作深揖,“燕王世子赵希言诚娶刑部尚书孙万诚之女为嫡妻。”
“世子若要议亲何不入宅商讨?”大门内传来女子的凌厉声。
作者有话要说:深衣:《礼记·玉藻》记载为古代诸侯﹑大夫等阶层的家居便服,也是庶人百姓的礼服。我国古代最早的服装之一。
王氏是不是让大家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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