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巴黎过1999年12月31日这个特别的夜晚,雪莉·富尔涅的脑袋动得像一台电脑。只是到了早上她才烦恼:空着肚子,还没喝第一杯咖啡,她就要找自己的密码。眼下,在别人的床上醒来,她想知道那个枯燥重复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这声音穿透了她的神经,她把枕头捂在头上想忘掉它,但最后她意识到了。她翻过身趴在床上,从放在床边的手提包里找出手机。她拿起电话,在电话那头的人就要失去耐心的最后一秒打开它。她谨慎地说一声:“喂?”往四周看了一眼,和她亲热过的男人不在房间里。
但为了更保险,她躲到被窝里低声说:“啊,是您!新年好。”手机里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楚:“我以为您不接电话了呢。”
“我在睡觉。”萨丽说。
蜷着身子,电话贴在脸颊上,她听着:“他没有和手提箱分开。只要可能,他就独处,他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他不是很利索的人,如果牵涉到的不是他发明的东西。您在哪儿打的电话?”
“拉斯韦加斯。”
“哪个旅馆?”
在世界的另一头,雪莉的通话者没有回答。
“不必讲了。我们正动身去洛杉矶。”
“您把调查员怎么了?”
“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要是您的高水平的信息专家真的能干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很富有了。他说他是和密码打交道的。”
“没错。”雪莉说,“只是他不知道莫莱的密码。我们都要靠他来找。不要表现出不耐烦,尤其不要讽刺挖苦。”
“我努力,”远方的女人说,“但他让我心烦。我为您买了机票,头等舱,很贵的,就放在我马尔里的家里。我告诉过您地址,还有放钥匙的地方。黄色的信封在……”
通话断了。雪莉的“喂喂”给卫星搞断了。她关上手机,慢慢掀起一点被子。她的确是一个人。手机再次响起。
“喂?快说,票在哪里?”
“在一个黄色的商务信封里,放在二楼。我希望是,如果没有那就在一楼的玻璃柜里。”
雪莉打断她:“我不熟悉房子。”
“那个信封很好找。”那个声音又说,“每天都有从巴黎到洛杉矶的航班。早上11点从巴黎出发,您最迟15点就能到这里,算上时差,也就是洛杉矶的下午3点。甩掉神甫,保持沉默。”
“我已经甩掉他了,那个神甫!”雪莉回答。
“这样更好。他可能会坏我们的事。好了,呆会儿见。”
“如果他找不到呢?”雪莉担心地问,“那些密50码?”
“您不信任您天才的电脑专家?”
通话再次中断了。
“您一个人在被窝里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雪莉探出了头。她把手机放在睡衣的口袋里。
“我能帮您什么忙?”丹尼尔问。
“我只是想给一个人打电话,但我又不想打搅到您。”
“您没有必要躲起来的。”
“当然。这样子很傻,我吃不准您的名字叫什么……说实话,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丹尼尔。您想要杯咖啡吗?”
他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睡袍。
“穿上。我给您准备早点。”
当他端着摆了咖啡壶和一个杯子的托盘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看见雪莉坐在一张大大的圈椅上。她露着修长的腿,不需要尖细的高跟鞋就能显出她迷人的脚弓。
“您有完美的身体。”他说。
“我没有孩子。所以,这很容易。”
“好像女人总是想要孩子。”
“我没有母性的本能。一点都没有。花费许多的时间在孩子身上,而等到孩子长大了,他就觉得你没用,甚至麻烦,有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又说:“您很希望我离开,不是吗?我也只要这个,但我没有钱了,而我寄放行李的旅馆又在郊区。我知道地址。幸好我还有我的护照。”
丹尼尔打断她:“这些小事都是次要的。我会借您钱,好让您能换到澳大利亚使馆开门。您什么时候回悉尼?”
雪莉很失望,这个法国人对她腻味了。
他给她倒了咖啡。
“您给谁打电话?我可能很冒昧,但看到您在被窝里打电话,这很奇怪!”
“只是给一个女友。”她回答,“我不想吵醒您。”
“我还以为您在给丈夫打电话呢,但我记得你们分开了。您不用责怪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
“我才不责怪自己呢。”
“这样更好。昨夜,和您在一起我很幸福。我们的相遇给我留下了很棒的回忆。”
“我还没有成为回忆呢!”她说,“我饿了。”
“我没有什么招待您的。我没预备像样的早餐。”
“您没有羊角面包?哪怕是冷的?”她问。
“没有。”
“没有一点长棍面包?”
“老实说,没有。我本该去朋友家,和他们一起度周末的。我没有买东西。”
她有点不高兴,于是想让他吃惊一下。
“倒霉。我很失望,但我要向您承认……我跟您撒谎了。我和丈夫永别了。我是寡妇。”
“寡妇?”他重复道,“真伤心,尤其是对您。我希望我安慰了您。但为什么要撒谎呢?”
“2000年的大年夜和一个寡妇上床,有比这更好的事。”
他讨厌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来的景象:一个棺木。一个给死者的花环。
“别担心。”雪莉又说,“我不会带着手帕过日子的。”
睡袍宽宽的腰带掉了下来。雪莉靠近丹尼尔。她把手臂围在试图抵制诱惑的男人的脖子上。
“一个没有眼泪的寡妇。就是这样!”
“您并没有背叛他。”他解释说,“您只是在拒绝忧伤。”
“您想拥抱我吗?”
他把她抱在怀里。
“您有秋天森林的气息。”她说。
丹尼尔挣脱出来:“真悲惨!您是寡妇,而我,让人想起秋天森林的气息。一切都不是很有劲啊。”
“的确。”雪莉赞同道,“不管怎么说,我建议您换一种香水。人们能卖给男人的东西真是荒唐!他们挣钱越多,买的东西越可怕。”
她拥抱他。昨夜她非常快乐。
“他让我达到了高潮。”她想。丹尼尔觉得白白浪费一次颠鸾倒凤的机会未免有点傻,于是两人在尚未整理的床上又做起爱来。她又大胆又饥渴。当他半睁开眼,就遇到了雪莉绿色的眼睛。
“你从不闭上眼睛吗?”他问,用“你”称呼她。
“如果你是个丑八怪,我会闭上眼睛的。但你很英俊,所以我睁着眼睛。”
就这么简单,事实就是这样。
累坏了,两个人沉默了。然后他问她想不想要一杯咖啡。
“当然想。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吃。”
“的确没东西。我跟你说过了,我本该去朋友家的。”
回来的时候,他递给她一杯满满的咖啡,然后又躺到她的身边。他很想睡觉,但雪莉却很想跟他说她自己的故事,那劲头就跟刚才做爱时一样猛。
“如果你知道我的秘密就好了!”
他打了个哈欠。
“我不好奇。”
“你是做什么的?”雪莉问。
“我有一个很好的职业,我逃避婚姻可能带给男人的所有义务。”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倾着身子,吻丹尼尔的胸脯。
“什么义务?”
“我怕别人对自己有太多的期待。优秀的男人是那些被家庭剥削榨干的人。”
“如果我要你陪我去取行李,是剥削你吗?”
“我随时可以送你去旅馆。”
“如果遇上神甫,那就惨了。”雪莉叹了口气,“我很想躲开他。”
“什么神甫?”
“陪我从悉尼来的男人。他不想离开我了。”
“你和一个神甫干什么?”
“他是我灵魂的导师。”
雪莉笑了。她半张着的嘴里露出完美的牙齿。
她又加了几句:“近来他帮了我很多。我送了他悉尼一巴黎的往返机票。”
“你丈夫是怎么死的?意外?心脏病?”
雪莉滚到他身上,躺在男人的怀里。她还想再乐一乐,就像孩子知道盒子里还剩了巧克力。
“让我们说点浪漫的东西。我有一个女友,有人在教堂和她搭话。那个男人正在找圣器室的管理人。她告诉了他,从此她就没放过他。她和他结了婚。每当我想到这个男人走进教堂的时候只是想点一支蜡烛……”
“对呀,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丹尼尔感叹道,“所以我才有点怀疑。你让我害怕。我刚从婚姻的枷锁里解放出来。想着你失去的男人,忠贞一点,走吧!”
“我丈夫的死是件很复杂的事情。”想说出来的念头让她苦恼,“复杂而且危险。”
他不喜欢这样。
“这是你的私事。我可不想惹上别人的麻烦。”
她想找个同谋。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职业。”
“的确,但这不重要。”
“重要。我是一个药品实验室的副主管……”
“药品”这个词让他扫兴。事情不再像一场艳遇、一段匿名的露水情缘了。这个绿眼睛、栗色头发的年轻女人暗示了她是当代社会的一个活跃分子,有自己工资单和社会保险号码。丹尼尔仿佛看到她穿着灰色套装、平底鞋的样子。
“药品?很严肃嘛。”
“的确。”她说。
“你丈夫,他做什么?”
“高水平的信息专家。”
“那倒是个好职业。”他说,放下心来。
“还从来没听说过用‘蹩脚’来形容信息专家的呢。”
他很满意。他可不想听到这个迷人的女人是从一个法医的怀里出来的。
“是好职业。”雪莉重复道,“如果别人不偷你的成果的话。要是别人偷了你本可以发财的发明,那说明你不擅长保护自己。”
午夜的浪漫已经成了灰色。在雪莉的故事里只有电脑、排得满满的日程表和税务上的烦恼。
她支着肘为了能更好地看他。
“我成了一桩奇怪的事件的同谋,一开始我只是想恶作剧。之后被我丈夫的大胆弄懵了,我参与了一个荒唐但成功了的移花接木的事儿。”
“别再跟我讲了。我们一起呆了一夜加一天,这对我已经足够了。”
“我想让你知道,我丈夫的死对头,亨利·莫莱就死在悉尼到科伦坡的飞机上,就在我丈夫身边。”
“等等。”丹尼尔说,“现在说的是两个死人?”
“正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莫莱两年前偷了我丈夫的一项发明。我丈夫要了他边上的座位,想借机和那个混蛋讨个说法。”
“后来呢?”
她犹豫了一下,害怕说出内情后可能发生的后果。这个丹尼尔也许会敲诈她。还应该保留她寡妇的这个故事情节。她回过神,讲了官方的说法。
“我丈夫用酒服了安定片。”
“很多人都这么做,尤其是在飞机上。可能不应该和含酒精饮料……”
“是我的安定片。我负责的,我参与负责的实验室的试验品。”
“怎么会想到给人吃试验药品……丈夫充当了实验用的小白鼠?”
“你一点也不严肃。”雪莉说。
“的确。我认为整件事既可悲又可笑。”
“我可能被怀疑帮助丈夫自杀。”
“太荒诞了!”
“并不是很荒诞:在他走之前我们吵过架。他拿了一些我放在家里的样品。”
“当他去世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悉尼,有人通知我,说我丈夫在飞机上死了。我还去了科伦坡到停尸房认尸。”
丹尼尔本来只想和这个漂亮姑娘有一夜风流,现在又搭上一个白天,而且还扯到了自杀、停尸房、认尸。丹尼尔坐在床边,套上一条牛仔裤,找到套头衫,说:“我不想知道这一切。我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去给你取点水,或者再来一杯咖啡?”
“谢谢。我还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那最好了。”
丹尼尔拒绝搅到这个女人的事情中去,可惜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下了决心说:“我们穿上衣服到你的饭店去。你可以在那个地方休息休息,然后尽早回悉尼的家。”
他将永远摆脱她。
“我丈夫买了人寿保险,受益人是我。”
“他倒是挺有远见的嘛。”
“两百万美元。”
她惬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丹尼尔吹了一声口哨。
“连自杀也能拿到钱?我很吃惊。”
“可能涉及到犯罪,可能是不小心引起了非自愿的死亡,”雪莉解释道,“因为我的大意或者是他的大意。”
“我不喜欢这样。”丹尼尔说,“我不想知道任何细节。”
她又坚定地接着说道:“调查已经开始了。一个保险公司的职员,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接手了这个案子。他跟踪我们,神甫和我,在巴黎。他在找证据,好让公司不用付钱给我。”
丹尼尔越来越局促。他在即将迈进2000年的门槛的时候引诱了一个寂寞而漂亮的外国妞。但她好像很危险。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和她分开。她刚起床,向厨房走去。
“我饿死了,我喜欢切片面包。真的什么地方都没有面包?一点果酱总是有的吧?”
他听到冰箱的门被打开了。
“空的!”她绝望地叫了一声。
她习惯有美国式的冰箱,里面装满东西,就算遇到围城也能维持生存。而现在,她只看到几听啤酒,塑料的制冰盒,两瓶苏打水和切片腊肉:四包。
“你只吃腊肉?”
“不是。”丹尼尔冷冷地解释道,“我答应朋友要带点腊肉给他烧烤的。在他乡下的房子里。他一家人都在那儿等我呢!”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她问,“我希望到人家家里去看看。”
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可能是句气话。她明白形势已经变了,她的临时情人已经对她厌倦了。但她不能放弃这个避难所:一角屋檐,一件睡袍,一些吃的东西。
“烤腊肉片!”她重复道,“你有没有鸡蛋?”
“没有。我不做饭的。”
她打开冷冻柜。里面只有一些绿色的豌豆和一包菠菜汤。
他过去找她。
“你就只有这点东西?”
“是啊,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
他现在的处境正是他应该逃避的:被富有殖民性的女人缠上了。这女人接着问:“你是化学师,对吗?”
“以前是,后来改行搞电脑了。”
他笑着加了一句:“高水平的。”
“有人说这个职业是会传染的。你了解澳大利亚吗?”
“不了解。”
“你了解什么?”
“知道点美国和德国。我对意大利很痴迷。”
她把手放在嘴上,打了个哈欠:“这并不能帮我们什么忙。”
“我们?”
“因为居丧让你不想理睬的女人值两百万美元。但她也可能因为卷入一桩复杂的案子而被起诉。”
“为什么你要用第三人称来说自己的事呢?”
“为了能让自己远离那些事情。”
她想拖着不走,好多赢得一点时间。
“你住这里有多久了?”
“有什么要紧的!离婚会改变生活。”
“离婚比去停尸房认人要容易得多。”
“这要看情况。”
她一边找她散在四处的衣服,一边接着说:“我不得不去认那个死在飞机上的男人。”
“你跟我说过了。你丈夫。”
她找到了镶了花边的黑色胸罩和丝袜。
“死人个个相似。”她加了一句。
“你不能换个话题?”
“事实是……”
“但对我有什么意义呢?知道实情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差一点爱上你。当然,我很容易钟情于漂亮的女人。一开始感觉很好,她们看上去温柔多情,有点茶色的皮肤,栗色的头发……”
“这样的女人有很多吗?”雪莉问,“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惟一的,但终究……”
她挨近他。他让开了。
“你丈夫能在你身边过活肯定很有耐性。赶紧!我们去开车,然后去你的旅馆。之后我就去我朋友家。”
“你撇下我了?”
“自从你没了丈夫,你应该习惯独处了。”
“我没有失去丈夫!”
“怎么会?你没有失去丈夫?”丹尼尔惊叹道,“你在停尸房里认了人的,你是寡妇……”
“我认的尸体并不是他的一那个死人并不是他。”
“什么?不是他?那么,是谁?”
“别人。一个长得像他的人。”
丹尼尔简直要发疯了:他要甩掉这个女人。
“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说谎成瘾的人呢。”他说,“歇歇吧……找个好的心理医生。”
“如果我的日程安排受到调查核实,我说我和你过了一夜,你可能会受到询问的。”
“别把我搅和到你的事情里去。”
“你想置身事外?我只希望你能稍微友爱一点。”
“让我清净吧,我又不认识你。”
“那么,把一切都忘掉。”她接着说,“一起出去吃个大比萨饼。我说的全是瞎话,而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跟我说的话里,哪些是真的?”
“都是真的。”
丹尼尔感觉越来越糟糕。
“雪莉是你的真名吗?”他问。
“是的。”
“真的?”
“真的。”
“那死人真的不是你丈夫?”
“对。”
“他还活着?”
“对。”
“你这么做是冲着两百万美元?”
“算是吧……还因为爱。”她补充了一句。
“他在哪儿?你丈夫?”
“在某个地方,世界很大。”
“用什么名字?”
她避而不答。
“我们可以去取我的行李箱吗?你给我点钱,然后拎着几包腊肉上你朋友家……”
他很苍白,而她,也很不自在。应该结束此次邂逅。
他们去了伊西·勒·穆里诺。在旅馆,丹尼尔用支票帮雪莉结了账,一个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年轻人给他们拎来行李。
“我们现在就分手吧。”他说,“我刚离婚。我半点不想开始另一个复杂的故事。”
“你抛下我了?”她说,悄悄地哭了起来。脸颊上几滴泪水,纸手巾擦着鼻子,她倒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换班的门房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场面。
“真丢脸!”她说,“一夜风流之后,你就把我甩了,男人都是恶魔。”
为了不让门房看笑话,他抓起雪莉的行李,忿忿地扔到他停在旅馆门前的汽车的行李箱里。
“上车。”他对雪莉说。
一声不吭,他怒气冲冲地开车往回家的路上驶去。因为他的怯懦,他们得一起度过这个漫长的周末了,他心想。他把车子停在离家有点远的地方,靠着人行道,和兴高采烈的雪莉进了惟一一家还在营业的杂货店,是几个乐呵呵的摩洛哥人开的。雪莉在购物篮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鸡蛋、保鲜膜包装的火腿片、软面包、乳制品和一些洗涤用品。
“家里什么都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比较一包抹她消失在浴室。为了让她听见自己的话,丹尼·布尔提高了嗓门:“逃走!”他想,“把行李放在人行道上,把她和购物篮扔在摩洛哥人的店里。”
还是因为怯懦,他把雪莉带回了家。
“明天,”她说,“我就离开你。但今天,你带我去你乡下的朋友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么自己一个人去,要么推掉。”
“我可以在家里等你。”
“哪个家?”
“你家呀!我可以看看电视。我不想打搅你。”
“你不是打搅我,你是谋杀我!”
他想到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有点过分,差点要道歉。
“谢谢你留我住这里。”雪莉又说,“去看你朋友吧。我休息休息,睡睡觉,你回来肯定不会吓一跳的。我保证星期一开始就从你的生活中永远消失。”
他们吓了一跳。雪莉的手机晌了。实验室的主管打电话给她。
“我祝您新年好。”主管对她说,“尤其希望您能很快走出悲伤。”
“好。”雪莉回答,“我听天由命,就是死也一样。谢谢您想到我。”
“我希望……我算了一下时间好更方便找到您……好像在您丈夫的物品中,保存在科伦坡的塑料袋里的,有几个我们实验室的盒子。是我们用来抑制飞机上的焦虑症的药品试样。您有没有放在家里?”
“可能吧。”她说,“他肯定带了一些在身边,只是一个尝试。”
“他死了。只要对我们的药品有丝毫的怀疑,市场就完了。我们可能要倒霉了。警方审问,调查也公开了。把您的手机开着,我把号码告诉了警方,尽快回来,这是我的忠告。再祝您新年好!”